“我是谁？”
“我叫吴青柳，我是柳树。”
“我怎么会有名字？”
吴青柳只记得扎根在这片土地之上很久了，突然有了意识，可是呼唤周围，没有任何的回应，那些树，只是树。
柳树上没有任何的灵鸟栖息，只有些讨厌的蛀虫，不能遮风挡雨，吴青柳觉得有些寂寞，但没生灵能倾听他的话语。
“这根柳树看着不错，我们砍下来修桥吧。”
吴青柳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森林在慢慢变稀疏，来往的人们越来越多，终于有一天，自己的前面站了一些人，拿着大斧，想要砍树。
柳枝狂舞着，吴青柳为了自保，想要逼退那些不怀好意的人。
“妖怪，妖怪。”人群一哄而散。
一条小青蛇靠了过来。
“小青蛇，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吴青柳问着它。
小青蛇不会言语，只听得懂话语，然后盘绕上来，挂在了一截柳枝上，像极了一截藤蔓。
难得有了可以说话的生灵，吴青柳唠叨着，不过小青蛇只能听着。
黄昏，吴青柳又看见了人影，不过这回他们不是砍树的，而是来祭拜的，嘴上念念有词，说着树神喜怒，还带了许多的肉食，点燃着烛火。
“小青蛇，你饿不饿，你去吃那些贡品吧。”吴青柳跟小青蛇说着。
小青蛇从柳树稍下去，爬过去吃着生肉，饱腹以后慢悠悠爬上柳树。
“树神显灵了，树神显灵了。”
吴青柳不懂那些人为什么跪下磕头，小青蛇沉睡了，他又寂寞了。
有小青蛇陪着，吴青柳觉得日子过得有趣了些，不再是以前孤单的一个。
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来拜祭，时间过得很快，小青蛇养尊处优，却没有长成大蛇，但吴青柳已经俯视了森林，成为了最高的那颗树。
吴青柳看见了部落，周围的人类越来越多了，木屋修建得越来越多，森林又开始变小了，周围有了人类的足迹，部落延伸到了身边，自己成为了部落的信仰，被供奉着。
“小青蛇，你怎么长不大呢？”吴青柳一直在奇怪，小青蛇不会言语，也问不出来什么。
柳树变得越来越粗壮，土层被粗虬的根须拱起来，附近的屋舍开始转移，吴青柳看得更远了，远处也有着许多的部落。
岁月变迁，吴青柳觉得这些部落开始变化了，不满足于现状，部落之间开始了战争。唯一不变的，是自己盘踞的部落那虔诚的心。
“这就是拿瓦部落的图腾吗？砍了，愚昧的人，信奉有神明存在，这里的一切，都归于我们隆多氏族。”
部落战败了，吴青柳看见了来砍伐的人，担忧着小青蛇，说道：“小青蛇，你快走吧。”
扎根于此，吴青柳走不掉，但小青蛇能爬走。
柳枝所能触碰的地方，吴青柳赶走了全部的人，但这些人族，点燃了周围，熊熊大火，慢慢在蚕食靠近。
“小青蛇，躲到我的树洞中吧，火势蔓延不到潮湿的地底下。”危难之际，吴青柳只想保全下来小青蛇。
小青蛇却是倔强，待在柳枝上不想走，看着想要共存亡。
“小青蛇，听话，我的根须未死，我就还有抽芽的一天。”吴青柳安慰着傻傻的小青蛇，总算把它说服了。
灼热的痛楚有些难忍，因为虚弱，吴青柳陷入了沉睡，没了意识。
昏暗的世界里，吴青柳只感觉小青蛇还在。
一股湿润之感流过时，努力汲取着。
“我醒来了？”吴青柳看见了光亮，从腐朽的木桩之上，长出了一朵芽儿，小青蛇就在眼前。
“小青蛇，好久不见，你还是没变。”吴青柳也不知为什么，有种期待，或许因为只有小青蛇算朋友。
小青蛇蹭过来，吐着蛇信子，原来湿润感源自小青蛇的粘液。
吴青柳只是初生之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根系被挖掘了大半，新芽也还很脆弱，连忙喊停，小青蛇也听话地安分了下来，守在周围。
这片熟悉的土地，又换了新的人族，周围焦黑不再，绿草茵茵，过去了很久的样子。
“是这棵妖树，又复活了，快去报告族长，铲除它！”
没有多少个日夜，嫩芽变成了枝条，话语声让人畏惧，许多人蜂拥而至。
“小青蛇，携着我的一截根茎走吧，我还会再生根发芽陪着你的。”吴青柳跟小青蛇说着。
小青蛇滑溜地爬走了，吴青柳听见了惊恐的声音，“有蛇！有蛇！”
人群四散，吴青柳呼唤着小青蛇，“快逃吧，他们要来捉你了，带着我的根茎走吧。”
吓退了几个人而已，不起大用，只会招来更多的人。
熟悉的火光，吴青柳又看见了大火，青草烧过，小青蛇也会无所遁形，催促着它，“再不逃就没机会了。”
吴青柳低估了小青蛇的决心，在烈火燃烧之际，它用身子护住了自己这缕嫩芽，眼睁睁看着它被火焰吞噬，被烧焦。
吴青柳怒了，唯一的心爱之物被剥夺，它仅有的，是一点根茎，根茎从地上被抽出来，宛如一条条黑龙，拍打着眼前这些无知的人族，横扫着他们的屋舍，肆意地破坏着。
人族的反抗是涂着火焰的箭矢，可等闲的火怎么能焚烧深埋在潮湿地底的根茎，只能在这等庞然大物面前被碾压，滚烫的油，一时半会也烧不起来。
有一种悲意在弥漫，吴青柳知道这样做，小青蛇也回不来了，但是总得做些什么。
地上一片狼藉，有些碎屑在烧着，威风中夹杂着腐烂的味道，有些残存者在呻吟，在哭泣，吴青柳想说，这些都是他们自找的，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起事端。
怒意没有了，吴青柳无力地倒在了地上，倒在了小青蛇的前头，看着那焦黑的身躯，有些心疼，只知晓它一定很痛苦吧。
“你怎么这么傻？”吴青柳想说教些什么不值得的话语，但小青蛇已经不在了，觉得昏昏欲睡，他也支撑不住了，闭上眼睛，不知还有没醒来的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