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妍，我们出府好长一段时间了，这眼看着就晌午了还没回去，韶千哥哥该着急了。”凤瑾婕被乔语妍拉着走在街道上，一脸纠结，“其实这里也实在没什么可看可玩的，我们不然回去吧。”
其实经过涝灾之后，虽然城中的情况因为城墙的围挡稍微好一些，一些房屋还能正常使用，但街道上早就没有多少人了。除了一些出来贩卖粮食的商户外，真的没有什么可瞧的。而且，街道充斥着一股子水腥味，这倒是让养尊处优的公主殿下有些忍受不得。
在府中倒没觉得，怎么外面的味道这么大还这么难闻？凤瑾婕以手掩鼻，美眸中露出一丝嫌弃来。
她是不知道，帝凰羽入住府前，早已有人打扫过，甚至用熏香熏过了，以至于他们入驻进来后没有闻到一丝意味。
乔语妍却是流连于粮户之间，神色并不如一开始出来时的轻松。她拉着凤瑾婕来回看了几个摊子后，走到一家面前，指着那几布袋大米说，“老板，你们这大米怎么卖的？”
凤瑾婕偏头朝她看去，暗暗在后面捅了捅她，小声问，“你干嘛？要买米么？”
乔语妍递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旋即对老板说道，“我家大米吃得快没有了，老板能不能给个低价？”
“低价？”似乎听到了好笑的话，老板笑了起来，只是笑声中多了几丝嘲讽，“小丫头，你去别人家问问，这个时候，五两银子一斗米就已经算是最低价了。我买三两一斗，可是已经莫大的恩典了。你若要买，就掏钱，不买，就赶紧走，别耽误我做生意。”说着，老板颇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一副赶人的样子。
乔语妍也不恼，自然而然地拉着凤瑾婕离开了。两人走在街道上，凤瑾婕这才问道，“你刚才为何那么问？”
“因为很奇怪啊。”乔语妍眨巴眨巴眼，回头瞧着她，“南方发生涝灾，基本上颗粒无收。就算有原先积留下来的粮食，但南方百姓喜好大米，平时吃得多，怎么可能会遗留下来这么多？我刚才粗略算了一下，那些人卖的大米加在一起，比师兄从京都带来都多。不是说南方缺少了粮食么？可看着并不是那么回事。”
“经你这么说，倒的确是奇怪。”凤瑾婕头一回儿思考这些问题，可不比自家那两位兄长，不大一会儿，就觉得头疼，“算了，我还是不想了。脑子不够用，平白给自己招惹苦恼。”
“不过最可恶的，还是那些商贩趁火打劫！”说起这个，乔语妍骨子里见义勇为的因子又隐隐冒出头来，她气得直咬牙，“百姓生活已经不易，他们居然把粮食的要价抬高那么多！三两银子一斗米？百姓一年赚的钱能有多少，能买多少米！”
平常价也就二百文一斗米，他们倒好，成倍翻！
“是挺可恶的。”虽然听不大懂，但凤瑾婕还是附和着点了点脑袋。
两人边走边说，显然没注意到周围的情况。她们二人身后尾随了一群布衣百姓，各个身高体大。
“大哥，这两个小丫头真的有钱么？”其中一个人似乎很是怀疑，朝领头的男人问道。而领头的男人回头看了他一眼，十分确信道，“看看那两个丫头身上穿的料子，非富即贵啊！就算没有钱，绑了她们，也不愁他们家人拿钱赎她们。”
两个毫无戒心的女孩子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那些人打的主意，依旧边走边说。眼看着身后的人就要追上来了，两人前面的街角突然出现了一队人。那队人显然看到了两人，赶忙就走过来了。
乔语妍看到为首的男子，笑嘻嘻地挥起爪子，“十三，月五姐姐也在啊。”
月五拿着剑一个箭步就跑了过来，满脸的担心，“我的小祖宗啊，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跑出府了呢？要是出什么事，公子还不得把我给剁了！”上次纵容她去青楼，回去她可就去刑堂领罚了。她挨了顿板子，这祖宗倒是一点一点都不收敛的！
十三走过来，抱拳行礼，“乔小姐，公主殿下。”行完礼后，十三把手随意地搭在了腰间佩剑的剑柄处，视线向后一扫，便落在了那群偷偷摸摸想要远离的人身上，眸子当即一眯，冷声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跟踪我家二位小姐？”
听到十三的喊话，那些人也顾不得慢慢走了，当即撒丫子跑开了，一个比一个跑得快。十三还没有吩咐身后的人抓人，那些人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见那些心思不轨之人跑了，十三便收回了眼神，转落在眼前两人身上，一板一眼道，“公子已经回府，见二位不在，特命在下前来相寻。近日城中秩序不安，还希望二位不要独自上街。如果可以，还请二位安稳呆在府中。”
凤瑾婕和乔语妍两人听闻，面面相觑之后，还是乔语妍开口询问，“这是师兄的意思？”
“自然是。”十三其实说的已经相当委婉了，若是帝凰羽亲自来说，必然只有两个字——“禁足”。
乔语妍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月五拦了下来。只见月五苦笑道，“主子，您就听公子一回吧，总归公子不会害你。”话罢，她凑到乔语妍耳边，小声说，“您忘了上次公子说的话了么？您若是再胡闹，恐怕真的会被送回玄门去。”
经月五这么一提醒，乔语妍这才想了起来。讪讪一笑，当真不敢再胡闹了，“你说的倒也是，那往后我就呆在府中好了。实在呆不住的话，我会向师兄报备的。”虽然说乔语妍这个丫头爱胡闹，但总归是重诺的。她既说得出口，自然也是做得到的。
送乔语妍和凤瑾婕上了马车后，十三瞧瞧对一旁的侍卫吩咐道，“你去查查，刚才跟在她们身后的那群人是什么身份，莫要打草惊蛇。”虽说这城中治安有些混乱，但光天化日之下就有人尾随弱女子，可想而知这些人绝非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是。”侍卫行了一礼，带着一群人离开。而十三等人护在马车左右，回去了府中。刚到府中，还没有歇几口气，就被一早候在大门口的小厮带去了帝凰羽的书房。听到小厮说的话，乔语妍下意识倒吸了口气，暗暗道自己这次怕又是在劫难逃了。
被带进书房之前，凤瑾婕扯了扯乔语妍的衣袖，问道，“小妍，韶千哥哥是不是……”凤瑾婕有些欲言又止，眸中带着些许的担心之色。
乔语妍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苦笑道，“你可能没事，我的事大发了。”这才保证没多久，就又让师兄逮到了，真的是天要亡我！
推门而入，十三率先迈入房中，紧接着是月五，而后才是神色忐忑的乔语妍两人。十三走到帝凰羽面前，抱拳行礼，“公子，属下已经寻到了乔小姐和八公主。”
“嗯。”帝凰羽微微颔首，视线落在十三身后。月五上前一步，单膝跪地，“月五看管不严，请公子降罪。”
月五知道自己看不住乔语妍，而乔语妍那般活泼的性子，自然也不会甘于被束缚。索性，月五也就承担起了保姆的职责，随时为乔语妍承担就好。
帝凰羽摆了摆手，“起来吧，这次是她自己偷跑，你并不知情。”这句话，显然是免除了月五的罪责。
月五暗暗松了口气，抱拳道，“月五谢公子恩典。”站起身，扶了扶衣摆，月五退到了一边，站在了十三身边。而她这么一退，也就自然而然地暴露了身后的两人。
凤惊澜轻描淡写地喝着茶，似乎一点都没有因为其中有一个是自己妹妹而紧张。他虽然宠溺凤瑾婕，但是也不是完全纵容。像她今日没有半点警惕，竟然敢一个人就跟这乔语妍这个混世魔王上街的行为，就算是罚，他也不会有半点心软。
而帝凰羽从刚才开始就没笑过，唇线一直处于紧抿的状态，显然心情不大好。乔语妍看得心里直打鼓，却是腆着脸陪笑道，“师兄，听说你找我们啊……”
瞧着她这副故作不知的蠢样，帝凰羽叹了口气，抬手扶了扶额头，“乔语妍，你什么时候能让我省点心我就谢天谢地了。”
“我也没有那么……”乔语妍垂着头，双脚脚尖来回磨蹭，说出的话，连她自己都虚得很。
“行了，多说无益，你自己说说，如何罚？”帝凰羽没有半点心软，甚至是都懒得去想如何去惩罚乔语妍了。反正这丫头死活都不长记性，索性，让她自己好好反省。
帝凰羽这么一问，乔语妍倒是犯了难。于她私心，她可是不想把自己罚的那么狠，但若是不狠，显然就暴露了她的小心思。万一是师兄一个不满意，罚的更狠了可怎么办？
“怎么？很难想么？”帝凰羽面无表情地敲了敲桌子，“要不，我替你想？”
话音刚落，乔语妍立刻抬起了头，反驳道，“不用了！”似乎是语气太过着急，反倒显得她越发想要逃避惩罚。她也察觉到了自己语气的不妥，于是补充道，“师兄忙于事务，这些小事，可不能浪费了你宝贵的精力。”
对于乔语妍的狗腿，在场的人都有些无法直视，但又不得不承认帝凰羽对乔语妍的威慑力那是真的强。
左思右想后，乔语妍提议道，“罚我跟在师兄身边寸步不离，随时听师兄派遣可好？”这个主意打的的确是精，因为她知道帝凰羽不可能不出府，而他若出府，自己也就自然而然地跟着去了。名正言顺地溜出去，就算是帝凰羽也不能说些什么。
但这一切的打算，都是建立在她不知道帝凰羽接下来的打算。
凤惊澜和帝凰羽对视一眼，凤惊澜忍不住一笑，“我倒是觉得，这个主意不错。韶千以为呢？”
帝凰羽瞧着乔语妍，问，“你当真准备这么给自己惩罚？”
“是。”乔语妍信心满满地回答道。
“好。”帝凰羽点头，却是朝十三吩咐道，“让下面的人再准备一套防护服，下午，她我和一同去难民所行医出诊。”
十三称是，行了一礼，便退了下去。而乔语妍却是愣住了，傻傻地问，“什么行医？”她这么一点都不知道？不是啊，师兄出去，不应该只是巡查么，为何要出诊？
对于乔语妍的疑惑，帝凰羽却是答非所问，“虽然你医术不精，但小病小灾还是能应付的。恰巧难民所的大夫人手不够，你去充个人头也没什么。还有，手头没事，就过来给我打下手。千万别逃了，你可得记着你刚才自己说过的话。”
相较于帝凰羽的轻描淡写，乔语妍却是有些抓狂，“你这是算计我！我根本不知道你要出诊啊！”她对行医一点兴趣都没有，师兄还不如给她指派点人手，去把城主府攻下来！
“算计？我可没有，说要跟在我身边的人，可是你自己。”帝凰羽的语气相当无辜，落在乔语妍身上的视线一转，落在了凤瑾婕的身上，生生吓得凤瑾婕缩了缩脑袋。
“至于公主殿下，您金枝玉叶，微臣也不敢让您跟随过去。”帝凰羽笑了笑，却是说道，“劳烦公主殿下在府中静心，抄十遍《菩萨心经》交给微臣了。当然，您什么时候抄完，微臣什么时候让侍卫陪您出去。千万别嫌府中憋闷，微臣之前，可是给过殿下选择的。”
凤瑾婕：“……”这才是真正的韶千吧！风度翩翩，言辞凿凿，不用看，光是听就让人想要打人。想罢，凤瑾婕可怜兮兮地朝凤惊澜看去，想要他出面减少自己的刑罚。
然而，凤惊澜却是这么说，“韶千，十遍会不会太少了？《菩萨心经》总的算来也不过只有百字而已，一天就抄完了。”韶千因为顾忌着凤瑾婕金枝玉叶的身体，怕她经不起折腾才让她只抄十遍。但现在看来，人家亲哥哥都不担心，她担心什么？
“那你的意思？”帝凰羽问。
“再抄十遍，一份给你，一份给我。”凤惊澜说道。作为从小抄书抄大的人，凤惊澜可是觉得毫无压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