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哪出是哪出，凤惊澜当即站起身，绕过桌案，走到帝凰羽身边，伸手一把将人带到怀里，面上却是微笑道，“齐誉公子，其实小凰说的没有错，你确实需要休息。”最好现在就去休息，别打扰他和媳妇的相处时间。
段九江见自己和帝凰羽被凤惊澜阻隔开，愣了一下，却是没有生气。他微微一笑，“无事的，陛下不用担心。”说罢，他看向帝凰羽，没有再伸出手，“小凰，你要和陛下成亲之前，再回玄门一趟吧。在你们婚礼之前，祭拜一下师父。师父原来就想看你成亲，虽然现在是不大可能了……但还是希望他九泉之下得以瞑目。”
“其实我和宸瑾是有这个打算的，不过听说师兄要过来，所以耽搁了几天。”帝凰羽点头，“正好妍儿那丫头也许久没有回去，这次回去，也算是团圆一回。”
“是啊。”段九江眉眼舒展，本来就温润的模样立刻染上了一丝温柔之色，“而且，绫姨听说你要成亲的时候，可是又哭又笑，大抵也舍不得你。我出来的时候，她已经在为你缝制嫁衣了。”嫁衣这种事情，本来是需要帝凰羽母亲操心的，但摄政王妃逝去多年，这事情自然而然地是交给了绫姨。
以帝凰羽原本的打算，是想把嫁衣交给宫中的绣娘准备的。听段九江这么说，却是有些担心道，“绫姨年级不小了，如果可以，还是别让她太累了。”虽然叶绫从来没说过自己的年龄，她看上去也不显老，但璇玑子在世这么多年，她的年龄自然也不会小。
段九江却是摇头，“绫姨愿意，你就让她做吧。人生就这么一回，她一辈子和熊叔没有要孩子，可是真心把你当女儿疼的。”
说起叶绫和熊叔为什么没有孩子的事，帝凰羽不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那都是老一辈的恩怨了，既然绫姨和熊叔都看开了，那他们也没有什么去追究的意义了。
五天后，凤惊澜把手中的政务交给了凤惊珩，在凤惊珩的怨念下，带着帝凰羽随着段九江回去了圣城玄门。
一别多年，圣城的变化不可谓不大。原先便是四国的交界之地，现在，更是成为了凤天境内除帝都外最大的城池。因为玄门的缘故，圣城融合了周围的一些城池，地界也向外扩展了不止一倍。
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的行人走在路上，各种商贩的叫卖声，竟让帝凰羽有种回到了十几年前的幻觉。山脚下的百姓并没有变化，好像这些年的战乱并没有影响到他们一般。
似乎看出了帝凰羽眼中的诧异，段九江微笑解释道，“当时战乱之际，凤天派了一部分兵力驻扎在了圣城，所以圣城的百姓并没有收到战乱之苦。而且，周围的城池百姓也幸免于难。”
段九江没说的是，当时江湖上那几个参与战争的门派，多多少少都受到了牵连。不是被灭了满门，就是一蹶不振，彻底从江湖上销声匿迹。站错了队，自然会受到惩罚，而他们玄门从不参与这些事情，这次也只是因为羽儿的事情才会为凤天办了些事情。
帝凰羽下意识看向凤惊澜，凤惊澜也是从始至终都在看着帝凰羽。见帝凰羽看过来，他笑了笑，握紧了帝凰羽的手，“既然是小凰的第二个家，那我自然要替你好好守着。”
两人相视一笑，温馨的气氛在他们之间流转，段九江看在眼里，也替帝凰羽感到高兴。或许段九江的心性不会做出什么幼稚的行为，而乔语妍一早就被凤惊澜赶到了另外的马车上，免得自己和媳妇互动的时候，被这人泼上一盆冷水。这么一相比，凤惊澜都觉得，乔语妍更像自己的情敌，段九江可真是实实在在的一个师兄。
回到玄门内门，绫姨和熊叔一早就等在了门口。见到帝凰羽，绫姨立刻走上前，双眸含泪，“这都瘦了，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绫姨，我都胖了三斤呢。”帝凰羽微笑，伸手轻轻拍着绫姨的手，安抚道，“您也别太担心，我真的很好。”
回到玄门的乔语妍也安静了下来，望着熟悉的四处，眼中也有些湿润。段九江看到了，便走了过来，拍了拍她的头发，“回来了，就别哭了。”虽然知道她这是高兴，但段九江还是不想她哭。
“嗯。”乔语妍重重地点头，追着帝凰羽几人进了门。
饭后，几人收拾了一下，各拎了点东西去了璇玑子的坟前。身为大弟子的段九江为璇玑子染上了三炷香，之后便是帝凰羽和乔语妍。众人祭拜之后，就把剩下的时间留给了帝凰羽和凤惊澜两人。
帝凰羽拉着凤惊澜跪下，拿出酒盅，分别到了三杯。她把第一杯洒在了璇玑子的坟前，之后把剩下的两杯，一杯给自己，一杯交给了凤惊澜。
“咱们敬师父一杯。”
两人一口饮下，纷纷把酒盅倒扣在了坟前。对于璇玑子，凤惊澜是敬重的，也是感恩的。如果没有璇玑子，恐怕他就不会重新遇到帝凰羽，也不会解了毒活在这世上。
“大师，宸瑾斗胆喊您一句师父。原来儿时不懂事，但您真的教会了我许多道理，也让我重新遇到我这辈子最爱的人，我真的十分感激。”说着，凤惊澜郑重地给璇玑子一拜，“以后，请放心把小凰交给我。我这辈子只娶小凰一人，再无他人，誓死绝不负她。如违此誓，天打雷劈。”
“天打什么雷劈？尽说些不吉利的话。”帝凰羽不满地睨了他一眼，但眼中却都是感动和珍重。
凤惊澜笑了笑，“当然是要师父看到我的诚意，不然他老人家不同意，半夜入梦训我怎么办？”
帝凰羽垂下眼，伸手摸了摸璇玑子墓前立的墓碑。当时璇玑子死的匆忙，坟也是极其草率。但这么些年，这墓已经修了又修，有这么一处遮风避雨的地方，帝凰羽也放心璇玑子死后不会吃什么苦头。
“当年师父还想看着我成亲生子，可惜他还是没有等到。”帝凰羽咬住下唇，双眸已经红了，“师父就是个骗子！他分明就已经答应我了的！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瞧见帝凰羽的情绪激动起来，凤惊澜立刻把人抱进了怀里，安抚道，“师父肯定不是故意骗你的，他只是不想你担心。”
“我知道。”帝凰羽闷闷出声。就因为知道，所以才会更加难受。
凤惊澜抱着帝凰羽，一手轻轻抚摸她的发丝，说，“小凰，如果我们将来有了孩子，就用‘璇’字为辈字吧。这样一来，师父九泉之下知道你挂念着他，他也高兴。”
“嗯。”帝凰羽点了点头。
直到天色渐晚之际，两人才离开了璇玑子的坟前。晚饭之后，段九江把帝凰羽喊了过来。
走进段九江的书房，帝凰羽走向站在窗边的段九江，“师兄。”
段九江转过身，浅浅一笑，笑容就像月光般清澈。在帝凰羽的印象中，真的没有任何能像段九江这样的清澈，就连心思都是纯净至极。哪怕如同青竹一般的凤惊珩都没有他这般纯净。
“找你过来，是有东西给你。”段九江示意帝凰羽先坐，而后走到书架前，打开书架后的暗格，取出了个箱子出来。箱子的个头不大不小，但还是需要段九江两只手托着才行。
“这是什么东西？”帝凰羽凑了过去，眼中带着些许的好奇。
“原先我和师父一同去了西域一趟，你可还记得？”段九江笑笑，打开了箱子，“这东西，师父从你十五岁及笄就开始准备了。虽然你一直以男装示人，但说到底，还是个女孩子，还是要成家的。”
箱子里摆放着整整齐齐的一套首饰，包括头饰耳饰颈饰手饰。这些首饰，做工十分精湛，即便是再细小的雕刻，线条也十分流畅。上面镶嵌的宝石，一个比一个名贵。甚至其中，还有中原从来没有过的宝石。
最让帝凰羽瞩目的，是其中的一堆镯子。剔透的水晶模样，但却折射着不同的光辉，或红或蓝或紫，颜色千变万化，仿佛就没有它固定的镯子。
察觉到帝凰羽的视线，段九江说，“这是西域吐藩赠予师父的琉璃镯，天下独此一件。当初师父就是听说了琉璃镯，才会去西域替吐藩王的王妃诊治顽疾。”
“师父……”帝凰羽轻眨了一下眼，眼里的水雾就变成了泪水落了下来。段九江把手中的帕子递给了她，可见她哭得难受，便伸手替她擦去了那些泪，语气无奈，“羽儿，别伤心，你成亲是大喜的事情，可哭不得。当初师父找这些回来，也不是为了让你难受的。”
“听话。”段九江道。
半晌后，帝凰羽歇了眼泪，这才抬起头，“这些，是师父留给我的嫁妆？”
“是。”段九江点点头，看着她鼻头通红，不禁一笑，“多大的孩子了，怎么还哭鼻子？你不是说，哭鼻子是小孩子才会做的事情么？”
帝凰羽看了他一眼，默默地把脸上的泪擦了个干净。好像把罪证摧毁了之后，她就没有哭过一样。
段九江撑着下巴，被她逗笑了。转过身，点了点头，“除了师父留给你的，师兄也有礼物给你。”
段九江又取出来了两个盒子，一个是放着帝凰羽九天凰羽箫的盒子，另一个是段九江准备给帝凰羽的嫁妆。
“虽然比不上师父留给你的，但也是师兄的一点心意。”段九江把小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块玉佩，但却并非是身上佩戴的，而是剑饰，“之前，你一直说找不到心仪的剑饰，我就按照你所想的，让玄门里的最好的师傅做的。”
剑饰是一块白色的玉石雕刻而成，是一朵层次分明的木槿花。花蕊处是红色，由花心向外递增，颜色逐渐减淡，就像是在玉石上染了颜色一般。但这玉佩，却是实实在在的天然。
本来这样的玉石就难找，更何况，这还不是块普通玉石。触手间都能感觉到那种滑腻的冰寒，帝凰羽很是肯定，这就是块冷玉。冷玉大多都是白色，很少有其他颜色出现，而这块玉石不知有纯白色，还有红色，颜色还如此渐变，实在是鬼斧神工之物。
“多谢师兄，我很喜欢。”帝凰羽爱不释手地拿在手里把玩，眸子闪闪的，看起来的确欢喜极了。
她的高兴倒是让段九江松了口气，而后微微笑了起来，“你喜欢就好。”看来，没有平白浪费了那些功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