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天耀自昨晚入宫之后，彻夜未归。就连帝凰羽起床后，去李洛伊的院子请安也没有见到帝天耀的身影。而陪李洛伊用完晚膳后，帝凰羽也没有见到帝天耀的身影，反倒是景天回来传达了帝天耀的话。
“林书杰收监地牢，王爷的意思是，小太女你要是没其他的想法，他们就直接判罪处刑了。”
帝凰羽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瞥了眼附在自己耳边低声说话的景天，点头，“你去备车，饭后同我走一趟。”说着，便又开始夹菜吃了起来。
景天眉梢一挑，小声道，“去天字号牢狱？”
帝凰羽微微点头回应，又夹了几口菜，便搁下了筷子。拿过琳儿递来的帕子，轻轻抹了唇角，便道，“母妃，羽儿入宫一趟，先请辞去。”
李洛伊这才用了一半，那厢帝凰羽就不再用膳。她轻叹了口气，温和地望着帝凰羽，语气柔柔的，似水一般，“你并未用多少饭，一会儿若是饿了该怎么办？还是再用一点吧，那点事不着急。”
“不用了母妃，若是饿了，我就早些回来。”说着，帝凰羽便站起了身，行礼准备离开。
“你再等等。”李洛伊抬手按住帝凰羽的身子，朝自己贴身婢女静儿道，“你去拿个食盒，把厨房刚做出来的糕点装来。”静儿屈膝一礼，缓缓退下。那边，李洛伊拉起帝凰羽的手，微笑道，“拿了糕点再走，中途饿了再用。”
“是，母妃。”帝凰羽点头，这才做回位置，等着静儿取来糕点。
再出王府门，已经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帝凰羽在前面走着，琳儿和梦桥在后面跟着。景天走在帝凰羽右侧，视线稍向后，瞥着梦桥手中的食盒，抿唇一笑，语气感叹，“王妃到底是王妃，细心体贴，王爷也真是的，怎么就是不知道和王妃学学。”
对于景天的话，帝凰羽只是淡淡一瞥，道，“这话，你倒是当着父王的面说说试试。”没准他立刻忙的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了。
景天苦苦一笑，“小太女，我这不是说着玩么？你可别给王爷乱说啊，让王爷知道了，我可得仔细自己身上这张皮了。”虽说他和王爷的身手不相上下，而且师从一处，但他还真没有那个胆子去打王爷。
帝凰羽没有说话，但的确是听了进去的。怎么说景叔都是和父王一同长大的，在背后嚼舌根可能被罚，但绝对不可能被打。毕竟，万一打出了事，关键时刻没有人，那多得不偿失。以她父王那种步步算计的才智谋略，怎么会犯这么愚蠢的错？有些时候，人尽其用，也是比单纯惩罚要远远有利的多。
就好比……帝凰羽唇角牵起一抹寡淡的弧度，似笑非笑，有些薄凉。林书杰，不就是最好的利用物品么？视儿如命的尚书大人若是知道自己儿子被太子殿下利用入狱，即将问斩，不知道会不会一怒之下，和太子殿下站在对立面呢？她还真是期待这场狗咬狗的戏码。
南沨泫，你既想独善其身，她帝凰羽偏偏就不如你所愿！
帝尊的天牢阴暗又潮湿，人住进去，不仅要忍受这些不舒适的触觉，就连嗅觉也是一大考验。至少，帝凰羽进去的时候，也忍不住皱了皱眉。那股味道，是潮湿发霉的气味混在上腐烂的臭味和鲜血的腥味，味道极其难闻。
景天抬手在面前扇了扇，纵然不少来过这里，但的确是适应不了。他讪讪一笑，问，“小太女，要不我去给你取个湿帕子来？”万一闻出什么事来，回头王爷可又要训他了。
“不用。”帝凰羽默默呼出了一口浊气，抬脚走下晦暗不明的台阶。墙壁上的火把跳动着火光，照着几人的面色一阵波动。走到最底，几步开外是一扇铁栅门。铁栅门前是两名狱卫，神色冰冷，不近人情。
走到两名狱卫面前，帝凰羽取出自己的腰牌，说，“带本宫去关押林书杰的牢房。”
两人你一眼我一眼看着那块腰牌，再三确认无误后，这才确定放人。其中一名狱卫取下腰间的一串钥匙，依次打开铁栅门上的五道锁。推开铁栅门，他回头对帝凰羽道，“请太女殿下稍候片刻。”说着，转头进去了。
帝凰羽倒也没说什么，毕竟是天牢，这么严格是很正常的。
过了一会儿，狱卫带着一个另外一个狱卫回来了。他依旧站在岗位上，而那位刚来的狱卫则是领着帝凰羽进去了。这名狱卫显然要更近人情一点，面对帝凰羽脸上的笑就没断过，“真没想到太女殿下会来这里……您若真想见哪个犯人，向皇上请个旨，想来皇上也不会不答应把犯人给您送上门的。”这么脏乱差的地方，怎么能让太女殿下这样的千金之体踏足呢？
“什么事都麻烦皇叔，这点怎么都说不出去。”帝凰羽淡淡解释着，视线却是在那些路过的牢房扫视，无一例外，都是有罪之人。这条长廊，越往里走，关押着的人就越是罪大恶极的犯人。只是，帝凰羽没有想到，在帝天耀实行仁政的王朝下，居然还会有这么多的犯罪之人。
“殿下，到了。”狱卫在一件牢房前停下，默默说了一声，已经开始取钥匙开门了。帝凰羽站在狱卫身后，视线落在牢房角落，一身污秽的林书杰身上。林书杰身上的衣物还是当时关押进来时穿的，想来之后也没有人过来给他换过衣服。即便是有人想换，但也不可能进的来。
拉开铁门，狱卫退到一边，“殿下，其实您可以到审讯间等着，我们可以……”他想说这里太脏，但看着帝凰羽面不改色走进去的模样，喉间一滚，顿时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好了，太女殿下有话要同他说，你若没事退下吧。”景天直接开口赶人了，扫了眼狱卫，那厢已经护在了帝凰羽身边。他可没忘记这个林书杰的所作所为，万一突然兽性大发，伤了小太女怎么办？
狱卫离开之后，梦桥和琳儿也想走进来，却被帝凰羽制止，“你们在外面就好。”虽然这两个妮子的胆子比寻常女儿家要大上许多，可是胆子大是一回事，嫌恶脏乱却是另外一回事。这两个也是王府中长大的家仆，再脏也不过是灰尘罢了，而这里不止灰尘，甚至还有排泄物。她可担心这两个小妮子被吓着。话罢，帝凰羽这才扭头看向林书杰。
似乎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有所清醒，林书杰微微掀开眼皮，颇为疲倦地抬头。经历了严酷的刑罚后，林书杰好像看东西也有些模糊了，他眯起眼看了半晌，才认出帝凰羽来。张嘴，深深一咳，语气嘲讽，“难得太女殿下有闲情逸致来看我，不过也难怪，看到罪魁祸首如今罪有应得，你该是高兴的。”
“高兴？本宫倒是宁愿没有受伤。”帝凰羽弯唇一笑，却是冷冷的，“南沨泫这是放弃你了么？”
说到南沨泫，林书杰眼中闪过一丝恨意，但却并没有回答帝凰羽，“如果太女殿下来这里只是问这些话，你还请回吧。”
帝凰羽眉梢一挑，笑了，这次倒是带了点算计在里面，“本宫给你个机会，你修书一封回家，如果尚书大人亲自赶来帝尊，那本宫就免你死罪，准许你回南诏。这个条件，你觉得如何？”
林书杰诧异地看着帝凰羽，眯着眸子道，“你打什么主意？”让他父亲过来？难不成他们准备要他父亲的命？可他们应该不敢这么直接谋害南诏臣子才是。
“本宫只是想知道，一旦逮到机会，你会不会报复南沨泫。”帝凰羽的声音低低的，似是魔鬼的呢喃，“毕竟，你落到这副田地可少不了他的功劳。”如果林尚书过来的话，势必会带着护卫，到那时，即便是南沨泫想杀人灭口也得掂量掂量了。
“太女殿下可真是好兴致，居然肯下这么大手笔得去算计南沨泫。”林书杰也笑了，只是这笑不知道是嘲讽还是其他的什么，看上去倒是有些扭曲。
“本宫觉得值得就好。”帝凰羽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既然如此，那你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当然同意。”林书杰笑了，“合作愉快。”这般对他有利的条件，他为何不同意？等他回了南诏，势必要让那些人看清南沨泫的无情面目，到那时，他倒要看看有多少人会向着他，他又如何和陛下去争那九五之尊的位置。
“希望你不会让本宫失望。”帝凰羽转身离去，踏出牢房后，不远处等候的狱卫立刻走了过来。帝凰羽对他点头道，“好好款待，莫再动刑。”
在听到帝凰羽的话后，林书杰的笑顿时真诚了几分。帝凰羽不动声色地看了眼他，对于他这种反应也很满意。这点甜头她还是给得起的，不过甜头既然给了，那干不好活，之后迎接的就只有鞭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