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的生活蓦地单调成了一条直线。
酒楼,相府。
两点一线,便是与人相见也要谨慎些,她知道,身边都是些林成祸凌天辰的眼线,一举一动,都被人画下来,或是通传给别人了。
便是连笑傲楼也不能多去,去时也要乔装打扮,谁也不能认得出,才可安稳,如是这样,也不能安心。
时光流转,转眼之间,传来消息,使臣张默,图谋篡位,功不抵过,与午时菜市口斩首示众。
此刻林夕正与兰香下棋,听得心惊,手颤了颤,终究还是来了。
她起身,看向带来消息的李默言,“谁是监史?”
“胤王……胤王殿下……”李默言支吾。
不是个好差使,林夕想着,张默与凌天胤素来还是交好的。
“我要去看看。”她起身。
“唉哟小姐,这么热的天儿,您就别去了,那菜市口多脏呐,人又多又杂,什么味儿都有,再说,再说砍头,也不好看呐……”李默言一面擦自己脑门上的汗,一面劝慰道。
“是啊小姐,王爷肯定也不想让您去看的……”兰香帮腔。
林夕垂眼皮,台下棋局已定,去也改变不了什么,叹口气,“听你们的吧。”
一上午心里都不舒服,知道哪个人要死,这人还是熟悉的人,还是凌国功臣,总觉得膈应至极。
她躺在躺椅上,阴凉地下也未能解得暑热,看着天边的太阳,估算着,马上就要到午时了……
午时一过,便要慰藉张默的英灵。
她惨然的想,还不如壮士一去不复返,留的青山,留的火焰,还受皇帝的信,不如现在这般平安归来,建功立业,却被人传成谋朝篡位的奸人。
“李默言,你慌慌张张的干嘛!小姐还在休息着呢!”
外面传来兰香责难的声音。
林夕探头往院门口望去,果然看到满头大汗急不可耐的李默言,蹩眉,“怎么了这是?”
说着起了身,迈动大步子过去。
李默言急躁的满脸通红,声音粘稠支吾着,“小小小……小姐!”
林夕也急了,抬手拍了家伙的头,“别墨迹,快些说。”
他的脸苦着,手指头朝南边儿抬着,还在不受控制的抖着,“有歹徒把张大人劫走了……王爷被刺伤……”
她脑袋里砰的一声,如雷贯耳,又是晴天霹雳。
拨开李默言不管不顾的往外面冲,一边大步走着,一边问旁边随着的李默言,“伤着哪儿了?伤得重不重?现在哪里?”
李默言咽口口水,喉结滚了滚,“奴才也不知道呢,只听那些个菜市口的官兵大哥说王爷,王爷被人用箭射了胸口,现在该是在王府……”
心里又是一阵响。
有那么一会儿,太阳明晃晃的晒下来,她也感觉不到热了,身上也没怎么出汗,只知道用平时再没急切过的步子走着,大步向前走着,上了马,鞭子抽的马的嘶鸣声,也没将她从弄哪个地方拉回来,浑身都凉凉的,只有眼睛,眼睛热了一圈,甚至就要流出水来。
她是真的怕了,心上像是压了不知道几斤重的石头,没法隐忍,却是似有若无的痛。
若是轻伤,那人做事妥帖,定会派了丁伯或是王西过来知会一声,可现下什么动静都没,越是沉静,便越是令人想的害怕。
谁成想,赶到王府时,胤王府周围围了一圈的禁军,林夕下马,往里面冲却被人拦住,禁军统领是个大胡子男人,凶神恶煞,“皇上有令,现在任何人不得入胤王府!”
这又是为何?!
“我是林夕,是……是皇上赐婚与王爷未过门的妻!”这样说出来,脸上倒是有些火辣辣,不过现在仍是顾不得,什么都顾不得,她现在只想进去瞧瞧他有没有事。
大胡子面色声音都平和了许多,可是还是生冷,“不成,姑娘,皇上有令,就是各位王爷皇子都不得入内,你就别为难我了。”
真的是谁都不能进……
为何要如此……
林夕眼角低垂,声音有些哽了,“太医可来了?”
“来了,你放心吧。”
放心个屁啊……林夕心已经乱成一团麻,还有火烧般的隐痛,她不是柔弱不禁事情的人,甚至可说是冷淡自持,可现下,真成了为夫担心的小女人似的,想陪他身边去,却也是无可奈何。
她现在明白,有些事情不可硬碰硬。
“那我何时能进去看他?”
大胡子回答的快,“皇上口谕,不抓到张默,不放松胤王府。”
林夕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不是守着凌天胤,而是圈禁一般的限制整个胤王府的行踪啊……
那岂不是,皇上是怀疑凌天胤故意放走张默?
一声长叹堵在胸口,林夕禁声,退回来。
她牵着马,看样子是在离去。
到十字路口转身,绕过桃花街,顺势拐到王府旁边小厮的庭院后面,果然,这里没有官兵看守,可恨,她不会轻功,眼下李默言和兰香都没跟过来,只能徒手爬了。
下马,撩一撩纱裙,像只壁虎一般往墙壁上趴着,随后用了吃奶一般的力气,爬上墙壁。
院内静悄悄的寂凉,出了小厮的庭院连着王府的铜门,院子里也是空无一人,下人们不知道都去了哪,平日里王府热闹的很,纵然凌天胤再喜静,下人多又有几个学士子在府上,总免不了嘈杂。
可现下,所有的人不知去了哪里,四周诡静难忍,她迈的步子极大,快速的,往熟悉的方向赶去。
老远的,看着一袭棕色衣服的王西站在寝房门口,她加快速度过去,心倒是送了些,抬头,“王西儿,他怎么样了?”
身在门前,却不敢先直接进去瞧瞧。
王西的脸色并不太好看,声音低沉沙哑,苦着脸,“还昏着呢,太医说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姑娘,您怎么进来的?”
林夕脚下软了软,差点一个趔趄往后面栽过去,被王西眼疾手快扶住,“姑娘,您别介啊,主子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