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眼睛淡淡的扫过来，没应声，坐下来。
“这儿有一股香气，你们可闻到了。”皇帝眯着眼睛，鼻子灵敏的嗅着。
林夕一怔，可她鼻尖温來闻去，也闻不到别的气味儿。
凌天胤不喜用香，可他身上有天生自带的异香，恬淡馨甜，与他自身气质不符，林夕现在明白过了，是遗传了，是遗传了他母亲的特制。
“是儿臣身上的。”凌天胤云淡风轻。
慕容添没绷住，笑了。
“哦？”皇帝收回视线，若有所思，又环视屋子一周，确定一无所获，兀自，叹了一口气。
“儿臣儿时便带这种香气，用药草洗澡也无法祛除。”凌天胤淡淡的叙述。
“去不掉的，天生异香，天赐的东西，怎可改变。”皇上垂头间，蓦地眼神又暗淡了，“你母亲，也有这种异香。”
话一出口，四周静默。
“怕是再也闻不到了。”慕容添笑，还是带着嘲讽的意味。
皇上不应，冷笑之间，起身来，“万事不可定。”
他不信万物皆有定数，不信命。
“皇上，抢夺来的，都留不住。”慕容添再加挑衅。
林夕为这将军捏了把汗，倒是直言快语，可不知是不是在意指筱姑姑呢？
姑姑是皇上夺来的吗？
谁料皇上并不气，神色平和，泰然自若，离开胤王府时，又淡淡看了凌天胤一眼，留下一句，“之前的伤势，还需好好养着。”
才归去，撤走了王府的暗线。
三人终于平静，林夕赶紧开了衣橱，谁知里面的筱姑姑，竟已经泪流满面，本是性格强硬的女子，这样一出，让众人一惊。
“母亲！”
“筱儿！”
林夕将筱姑姑扶出来，她一边抹眼泪，一边控制不住的声泪俱下，“皇帝老头，怎么老成这个样子了啊……昔日年轻的时候，很是英俊的，怎么老成这个样子了……那么个妃子滋润他，还不能让他延缓衰老吗？”
又看向一脸窘的慕容添，“竟看着比你还要老……”
慕容添却乐了，站起来，瞪着浑圆的眼睛大笑，“筱儿，你是说现在老夫比那皇帝老头英俊了吗！”
“不！只是你比他瞧着壮实些。”萧筱哭的极为伤心。
林夕递着帕子为她擦泪，“姑姑啊，其实男人要是妃子多呢，反而会老的快，因为消耗太多了……”
说完，有些后悔，讪讪的，显得自己有些女流氓……
凌天胤的眉头皱起，不自然的咳了咳。
慕容添没忍住，又笑的震天响地。
萧筱扑哧一声，也破涕而笑，可是眼泪没有止住，好一会儿，还处在一种悲戚状态，林夕看出来了，姑姑还是爱着皇帝的。
只有见到内心朝夕想念的人，饶是再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人，也要牵动情绪，悲恸万分。
筱姑姑，又是嘴硬心肠软的人。
苦了好一会儿，哭得慕容添心肠都软下来，便直接问了，“筱儿，你还想和皇帝重归于好吗？”
“不好！谁要与他和好！”筱姑姑义正言辞，这会儿又坚定了信念。
林夕被凌天胤叫出去，庭院已经被大扫干净，虽有伤者，并没有伤亡，皆是皇帝的试探。
可只单这样看来，皇帝仍是对凌天胤存了芥蒂，疑心，不然不会这样不顾忌。
多嫡之路，又艰险了些。
二人走在庭院里，盛夏之时，后院里有荷花盛开，格外鲜红，很是养眼。
近来朝廷内患，事故频生，两人已经很久很久都未单独相处。
这样安闲的走着，竟已经几个月之前的事了。
这会儿，他滚烫的手捞起来她的手，攥在手心里，出了些汗，不过并不打紧。
“父皇，知道母亲在这儿。”他幽幽开口。
林夕应声，“我也看出了，只是皇上有意宽恕纵然。”
“当年的事到底如何，母亲又为何获罪，我一概不知，只知道与母后有关，而我也没有去问过她，其他宫人的口风严密。”
他们停下来，坐在亭子里，有和煦的风吹过，吹过两人的衣襟。
“不如，我去问问皇后娘娘？我想她会告诉我。”林夕轻声道。
林夕有皇上赐的令牌，进宫甚是方便些。
她虽已经很久没有入宫，咸福宫的宫人们，还是认得她的。
请人通传的时候，从门口碰上了苏玲珑。
她该是进宫来与贵妃请安的，低着眉走路，旗头梳的整齐，正式的衣服，看起来好看又齐整，可是在这暑热天气，该是很热的。
“五福晋。”林夕与她请礼。
苏玲珑被丫鬟扶着走路，听见林夕声音抬起头来，看向林夕，露出微笑，“姑娘入宫了。”
林夕还说没应声，她又凑近过来，问，“他怎么样了？”
苏玲珑已经很久都没有见到过凌天胤了。
林夕淡笑，“他很好，福晋莫要挂念。”
苏玲珑的嗓子哽了哽，“是玲珑失礼了，姑娘莫怪。”
“无碍的福晋，舍妹可还好？”林夕问着。
“很好，爷待她很好。”苏玲珑答的诚恳。
两个女子间客套又疏离的谈话让林夕不太自在，这会儿咸福宫里的麼麽也出了来，请林夕进去，林夕这才与苏玲珑告别，进了去。
她料的没错，皇后娘娘并不与她避讳，将当年的事一一详尽的说来，可当年陷害萧筱的便也是那位要害了公主的那位越氏，如今妃子已死，错案也便难以查证。
皇后娘娘叹口气，“其实还是筱儿脾性太倔强，当年不见得是皇上不信，而是太后……当年筱儿独宠，皇上不沾后宫众妃，子嗣凉薄。”
林夕说不出话来，可以想象到当年筱姑姑的脾性。
一个天之骄子，一个天子的心上人，纵然再相爱，身份使然，不能纯粹，而此情在连绵长久，敌不过外界多番阻隔构陷。
“听说今儿皇上还去了王府了？可见到筱儿了？”皇后娘娘又问道。
林夕要摇摇头，“筱姑姑躲在衣柜里。”
皇后笑，“丫头无论大多都还是个鬼精灵，其实，其实皇上还是想着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