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不要太过操劳了,皇上虽是龙体,可也要时刻注意着。”皇后叹口气。
皇上嗯了一声,锐利的眼眸扫过堂下的林夕。
“胤儿让你来的。”他蓦地冷声道。
林夕一怔,正要应声,皇后替她答了,“是臣妾让夕儿进宫来陪臣妾。”
皇帝又不说话了,容颜虽有些显得老态,仍可依稀辩得年轻时的清俊神朗。
蓦地,里间传出瓷器被打碎的声音。
林夕心一惊,心脏都要跳出来,看向皇帝。
皇后也吓的不清,虽说今天是想萧筱和皇帝见面,可是萧筱还不愿意,便不能强逼,她一向尊重人的意见,现下,谁知道皇上这个时候自己就来了?
莫非是有心灵感应,还是这里有皇上的眼线,他发现了端倪?
皇上没起来,脸上的神情还是淡淡的。
春田跑到里间,里间传来她奇怪又恍然的声音,“原来是只猫啊,唉,可惜了这只瓷器。”
说罢了她出来,向着皇后娘娘欠身,“皇上,娘娘恕罪,是一只猫进来了,毁了瓷器,还请皇上和娘娘赐罪,是奴婢没有关好窗!”
“免了,你一向伺候的好,孰能无过,去叫人打扫了吧。”皇后淡淡。
皇上却出了声,“该罚。”
轰隆,犹如一声闷雷在各个人心间炸开。
春田吓的跪倒在地,皇帝亲口要责罚,便不会是小罚,她开始哆嗦。
“皇上……”皇后娘娘皱起眉头。
皇上却抬起一只手来摆了摆,“皇后,莫要宽恕,该罚,要是在夜里,定会扰了你的安歇,怎的能轻易宽恕?”
皇后哑然,又福身,“那是臣妾管教无方,要罚该要先罚臣妾了……”
话音刚落,里间响起再也控制不住的女声,“是我弄的!要杀要剐,冲我来!”
林夕头疼,这时候她也不知该如何,只能注意着皇上的反应如何,现下,果然他的脸色不太好,黑了一圈,看起来,格外骇人,天子之怒,向来是不怒自危,若是还怒了,那就是地崩山摇了。
看这样子,他一定是听清是谁的声音了,毕竟筱姑姑的声音又极富辨识度。
“谁在那里?”皇上眼睛眯起来,声音却有些颤了,眉头紧锁着。
皇后娘娘却垂下眼眸,应不下来,说不出什么话了。
“朕问你,谁在那里?”皇上的声音又大了几分。
皇后抬头,嘴巴张了张,又合上,仍就没能说的出来。
还是萧筱自己出了来,她着深绿长衫的面目,衬的格外冷静淡然,还是她本身就是冷静淡然,亦未可知。
“是我。”她声音也淡淡的,甚至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意。
林夕倒吸一口凉气。
皇后禁声,一言不发。
皇上竟也愣住了,呆呆的看着萧筱,好像在看一个不真实的幻象。
不过,皇帝还是皇帝,他镇定下来,声音亦是极为冷淡,“是你。”
萧筱笑笑,福身请礼,“我这个老姑子越活越愚笨,都差点忘记给皇上请礼,还请皇上赎罪了,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孤清寺五年,也没能治好你的脾性。”皇上的声音仍是淡淡,看不清悲喜,没有太过讶异,亦没有悲伤,或是欣喜,整个人都是淡淡的。
“本性难移,再说,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改掉自己什么脾性。”萧筱起身来,与皇帝直视。
她那眸子,仍是清凉的,没有一丝蛛网雾气,除了脸上没有从前那么白净,一切的一切,岁月好像在她身上停格了。
“去乾清宫。”皇上又看了萧筱一眼,伸出一只手指,指向萧筱,“你同去。”
话一出口,皇后松了口气,林夕有些不明所以,难道这便是误会分开的夫妻,重新和好的样子?
筱姑姑就是性子在烈,也要尊着旨意,只能跟着,最后经过林夕之时,淡淡道,“先回去,告诉胤儿和慕容,无须担心。”
林夕点头,“姑姑,什么时候回来?”
可萧筱已经走了出去,跟在皇帝身边的太监旁边,后背停直,是人都看的平时大步流星走路的皇帝,今日不知为何放慢了脚步。
一黄一绿的身影,消失在月色里。
林夕折身进屋,遂看到皇后的面目已经全然放松,还略带笑意,“夕儿,没事了,胤儿以后可以进宫和他母亲请安,中秋佳节之时,也可团座欢聚。”
林夕怔了怔,笑,“恕林夕愚钝冒昧,娘娘怎可看出,他们今日一定会复合呢……姑姑的性子,如果今日不是那声音,怕是不会出来见皇上。”
“是如此,可是今天,服软的人,是皇上,而郎有情妾有意,怎么会不复合呢?”皇后娘娘啜了口茶水,“天色已晚,你不如在这坐下,西厢是空的,本宫常常叫人打扫。”
林夕却摇摇头,“娘娘我还要回去,不然胤王殿下,准要担心的。”
皇后娘娘轻笑,“你倒是向着他的,那本宫就不留你了。”说着又看向春田,“让个麼麽和太监送夕儿出宫。”
“是。”受了惊的春田终于实干眼泪,回过神儿来。
更深露重,夏季就要过去,夜晚的天儿,便感觉到凉了。
林夕裹紧了衣衫走着,麼麽感觉到她冷,摸了摸她胳膊,“姑娘的身上这样凉,老奴在回去给您拿件衣服吧!”
“别了,挨一挨,就到了,不麻烦麼麽了,走吧。”林夕步子迈的很快其实若不是这麼麽和太监跟着,她肯定在宫里就跑起来,而后又想,不仅是不太好看,恐怕还被侍卫当成刺客盗贼,又要没事找刺激了。
麼麽作罢,终于挨到宫门口,闹市还在喧嚣。
林夕与他们告别,出了宫门。
她就要跑起来,后悔没骑马,刚没跑几步就被人叫住:“姑娘!姑娘啊——”
她循着声音方向望去,原是那王西。
“怎的了?”她有些气喘,望着同样红头白脸的王西。
王西抬起一只手来指向一边,急切的上气不接下气,“爷,爷在那边等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