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是儿臣。”
他几乎屏住了所有呼吸说道。
“啊，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皇帝的声音喑哑，有在睡梦中被人饶了清梦的恼怒。
凌天胤已经不能作答，在黑暗中，他步步前行。
“我问你话呢！”皇帝大怒，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
外头开始灯火通明，官兵已经涌过来，皇帝也终于有所反映，禁了声音，屏住呼吸，不敢大声喘气。
他终于感觉到了房间里另一个人的气息。
可是已经来不及，那人在他松懈的时候从房梁上跳下来，落在地面，剑气冲到皇帝的喉间，却停住，随后并将的铁器，架在了皇帝的脖子上。
“……你是什么人！”苍老如皇帝，已经没有年轻时的硬朗，人越到苍老的时候，越是贪生的啊。
他的声音在发颤了。
凌天胤要冲过来，只听那人动了动剑气，终于开了口，“退下！若不然，皇帝，杀无赦——”
字字珠玑，不容置疑。
刺客怎会开玩笑。
凌天胤停下来，手里拿着的小石差点就要掉落。
再不济，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
他的嗓子，就是让火烧过，那气息语气，凌天胤也能分辨得出。
“……辰儿？！”皇帝的声音更加颤抖了。
杀父嗜兄，皇帝从未想过，他凌家，也会出这样的脏事！
凌天辰笑起来，笑的很大声，事到如今，已经不带半分畏惧，只有直面放手一搏的贪污使然的勇气。
没有退路的时候，才会拼尽全力。
“父皇，只要你今天下一道圣旨，将皇位让给我，我会为你颐养天年。”他字字坚决。
剑却是离皇帝的脖子更近了些，划出淡淡的刺痛感，皇帝却麻木冷然了。
士兵将士破门而入，灯火通明了一室，士兵拿着弓箭对着床的方向，众人看见是大皇子将刀剑架在皇帝脖子的时候，还是都面不改色的倒吸了口冷气。
姜宇拔剑到凌天胤身边，“启秉太子殿下，三千精英士兵已经集结完毕，等候发号施令！”
凌天胤缄口不言，冷冷地盯着凌天辰。
皇帝也缄口不言，而在这时，发了狂一般的凌天辰却大笑起来，手里的剑禀也在颤抖不止。
“你们啊你们，这万里江山，会亡到你们父子手中啊！父王啊，你看看，你亲自封的太子又有何用？他连救你都救不得，一屋子的将士又有何用，他也善用不得！你的命，只在我的手里了。”他又收起笑容，冷静下来，“现在也当着众人的面，将皇位，让给真正有能力的人吧，让贤并不可耻，可耻的是，明明自己已经无能，却还要在这霸占着皇位！难道你真的想王国！让南国趁虚而入？！”
“凌天辰，放了父王，饶你一条命，我只说这一次。”凌天胤阴冷的声音，终于在屋子里阴寒的响起。
冰寒彻骨，是要发怒的前兆。
所谓沪父无犬子，龙生龙，凌宵因从前亦是这样烈性，说一不二，在众人面前有天生的冰寒气势，单是只言片语，就有震人心魄的威慑力。
皇帝看着自己的儿子，和身边为了篡位要杀死自己的儿子，心里不知是喜是悲。
优秀是他们，做恶也是他们，虽不可混为一谈，可都是他自己生的。
他自问一生为国尽心尽力，公平公正，绝对没有做过有违良心的事，可偏偏，逼宫的事，就让他遇上了。
如此一来，要成为天下人的笑柄了，教子无方，在众朝臣面前，恐怕也不敢抬头。
他是天子，是至高无上权利者，这样被自己的亲儿子，在深夜里挟持，想来都觉得够可笑的。
“不要再吓唬我了，凌天胤，你们也别想搞什么小动作，你们只要上前一步，我就杀了这个老东西，然后自刎，我知道这样便宜了你啊凌天胤，可是看着这个老东西死在我的手机，也不好受吧？”
凌天辰本来长得敦厚清秀的面目，已经狰狞的不像样子，他以为自己要赌，绝了所有后路，不是死，就是赢，输了是阿波波罗炼狱，赢了就是万人为自己俯首称臣的天下！
“这样夺来的皇位，牢固吗？抑或是可靠吗？你觉得自己有什么？”凌天胤面带嘲讽的直勾勾的盯着凌天辰。
以及，他手里钳住的，已经被气的开始气喘的父皇。
“别说了！现在，让人退下，不然，他的命就没了！”凌景辰癫狂起来，面目狰狞，眼睛里有红色的凸起，在火光的映照下，好像一只不再怕火光的狼。
却在手指颤动之间，他痛呼一声，弯下腿去跪在地上，手里的刀剑应声而落，姜宇带领着将士涌上去一齐压住了凌天辰，他怒目圆睁，被人压迫着看清地面上，是赤黑的小石子。
他在抬头看向凌天胤，他仍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眼里既无喜悦，也无快感，他仍高高在上，不会哭也不会笑，什么也无法牵动他的情绪。
“我不会输得，我没输——”凌景辰的声音响彻寝宫的宫殿，留下的却是凄惨绝历。
皇帝苍老的发髻散落，略显狼狈的坐在龙床边，眼神已经布满老态龙钟，好像刚刚的几瞬，他又经历了几个年月，此景此痛，只能长恨了。
你说人心难测，悉心将你养育，为你有无限荣誉，恨你长大却做尽伤情之事，到头来，为了这皇位，你要杀我。
皇帝无奈的摇摇头，看着跪着的一地士兵，还有太子，他用沙哑苍老的声音道，“都退下吧。”
“是——”他们应声。
“胤儿，你也退下吧。”皇帝意味不明的又补上一句，“不会有事了。”
“皇上放心，臣会在门口布满羽林卫，您可以，放心休憩了。”说罢，姜宇带着将士们出了去。
凌天胤也起身来，看着皇帝已经躺下身子，嗓子里像是塞了一团细细的棉花，说不出话来。
他不是他的儿子，他只是林家人，此时该说不说。
说不说，父皇都是一生悔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