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悔恨之余,想来凌天胤虽不信任自己,可却也是真担心自己,为自己好。
她摇头,怎么这个时候还能想儿女私情?
她拉着周沐起来,对众人道:“兄弟们,我知道大家对乔大哥的情分,可逝者已逝,他定然也不想看到我们为他如此伤心颓然,大家还要早日振作起来,为乔大哥办好身后事……”
“兵不可一日无将,三当家的,以后,您便继位笑傲楼本家之位吧!”一年轻男人含着悲痛神色提议道。
却还有反对的意见,头发花白的老人颤颤巍巍起身来,指着周沐对众人道:“周沐这孩子已经长大,他是二当家的亲侄,笑傲楼最应该交给他呀!”
林夕从没想夺这位子,正要从了老者的建议,周沐抢了先:“我仍是毛头小子,二叔又是因我早逝,我无颜成笑傲楼的主。”
“我,毕竟还是个外人。”林夕语重心长拍向他肩膀,“我亦不是自由人,根本无暇顾着笑傲楼,诚如恭叔所说,你最合适,乔大哥一定乐于见到你继承他的位子,你本就也不是害他的凶手,不要再颓然了,你眼下要想让乔大哥泉下有知,定当是壮大笑傲楼,完成他的夙愿。”
一话说罢,众人纷纷应和,周沐只紧紧盯着林夕温柔又鼓励的眼睛,在众人的期许里,拱手作揖,“还请日后兄弟们,多多指教周沐!”
乔中奎很久之前就说过,若是有天早逝,要同大哥一般,简葬,不可大张旗鼓的操办丧事。
他们一行人,浩浩汤汤,送了乔中奎最后一程。
周沐为无婚无子的披麻戴孝,林夕在一旁跟着送葬的队伍,不由的想,灵魂的归处。
她在现代时,本是无神论者,更不相信有什么灵魂之说,可现在,自身穿越的证明,她信了冥冥之中早已经注定,也信了,人死后,灵魂会离开肉体,也许伏在上空,也许遁入大地,他们都属于这里,可自己呢?
到底属于哪里?若是,若是在这里死去,灵魂会归何处?
入夜,凌天胤又来造访。
兰香睡的熟,院子里静悄悄的,他一飞进来,林夕便有察觉,好在换了新衣服,不然身上的烟火味儿,准要被他闻去。
她坐在院子里,秋风很凉,他一来,就将她整个身子抱在怀里,“你当还是暑季?”
想起昨天这人不信的怒火,是怕自己受伤,林夕心里软了些许,可是面上过不去,仍是淡淡的,“心里有火。”
是为感叹生命无常,伤时感秋乔中奎,毫无征兆的离去。
江山易改,不过一夕之间,笑傲楼的主人,成了忠诚赤胆的少年周沐。
“明日让宫里的人给你采些菊花来,败败火气。”他云淡风轻,头不自觉的放在她脖颈间,闻她发间的香气,他嗅觉敏锐,一下子闻出端倪,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危险,声音却不让人听得出,“今天去哪疯了又,头上一股烟火味。”
林夕一怔,忘了头发藏味儿这件事,她眼睛看向别处,“今天,和兰香看人放烟花,我也抢着点了几根。”
凌天胤恩了一声,“天不早了,进去休息吧,别在这儿发呆。”
说罢,他就要离去,月光下背影凄淡,林夕没能忍住心中翻涌的情绪,迈着碎步向他跑过去,抱住了他的腰,头贴在他背上,“不是我让他偷的所以我不为那事感到愧疚,但是你为我好,我却没能看出,是我错,你……莫要生气。”若是能听听他的话,乔大哥不会死……
女子的胳膊也是柔软的,玉手紧紧贴着自己,凌天胤眼睛里溢出笑意,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还真是了,他转过身来,回复面无表情,居高临下看着她,“知道认错是好事,本王这次原谅你。”
林夕这才露出笑容来,疲惫了一整天的心在这一刻得到舒缓,整个头恨不得埋进这人的怀抱里,心想,林夕啊林夕,你可真没出息,白天还发过誓,再也不动心,现在心柔软的,就像月光下的湖水,波光粼粼,任凭人撩拨。
凌天胤亲她一会儿,气息开始变得粗重,手不自觉的解了她衣前的带子,香肩半露,月光照的莹白,散着女子特有的香气。
他一边吻她脖子,一边小声在她耳边喃喃:“林夕,我想要你……”
林夕的耳根已经红了大片,可是理智尚存,她抓住凌天胤的手,“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凌天胤只好就此作罢,在她耳边发出低哑磁性的声音,“等你入府,入夜一切便都要听我的了。”
而人走后,林夕红透的脸,一点点褪去燥热,心里却又是一团乱麻了。
“胤王亲自挂帅出征,尔等为吾儿送行。”
公公的圣旨下来时,林夕的头还懵懵的,昨夜他还来别院,今天就要带兵出征……说世事无常,还真是无常。
“臣领旨!”林成祸叫道,然后众家眷起身,林夕感觉到自己身上又多了几分恶意。
凌天胤一走,他们是又要敢为所欲为了,可他们忘了,此林夕非彼林夕。
城内,宫门外,凌天胤目光如漆如住,幽暗深邃,他身披一副铁叶攒成银白色铠甲;腰系一条金面束带,脚上穿一支皮面跨靴。整个人威风凛凛,眉如墨画,目若秋波,一双桃花眼不知勾了多少世间女子的心魄,林夕站在人群里,却觉得他很遥远,宛若仙人。
他背着皇帝的使命,为他拓天下,征疆域,挂帅出征,为国为民,惹得众皇子眼红,却无人敢有异议。
诚如站得越高,望得越远,他得皇上器重,可也要冒着生命危险开启战火,又须有勇有谋,胆识过人。
林夕第一次有那样的感觉,害怕畏惧,害怕,他会出什么意外,却连想也不敢想,生怕想了也是不吉利,神情复杂,一直紧盯他的身影,直至他从龙台上下来,大步走在长廊上,心电感应般的,在正中央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