婧弋看着面前的人，她的着急不像假装，也没必要。
她沉默片刻，道：“他中毒了。”
“中毒？怎么会？”
婧弋将廷尉府中所遇之事解释了一番后，方道：“若那消息被传出去，只怕那下蛊之人也已知晓小皇子的蛊已解，若他的目标是小皇子，再次下手也无可厚非，是我疏忽了。”
刘菻儿现在根本听不进去，只是急道：“那现在怎么办？世儿他怎么样了？他中的何毒？可有解？”
婧弋点了点头，想比蛊，这毒她到更擅长些。“此毒虽狠，可那人怕也是想嫁祸在蛊之上，故此量下的少些，毕竟小皇子中蛊昏迷的消息尽人皆知，若是渐渐坚持不住，也不会有人怀疑。”
到是狠。
刘菻儿看着床榻上的孩子，眼眶绯红，可却生生将眼泪逼了回去。
或许是昏厥数日，或许是刚刚取蛊，他的面色很白，是病态的苍白，几日不见，也比之前要消瘦不少。
婧弋道：“你不必担心，要解此毒并不难，不过眼下最主要是查清何人所为，当日我离开后，有谁来过此处？他又吃了什么东西？”
刘菻儿眼中微微一酸，掩下眼帘，叹道：“世儿昏厥数日，哪里能吃的下什么东西，这几日除了太医署送来的药，几乎滴水未进。”
婧弋娥眉蹙紧，道：“太医署的人每日都会送药过来？”
刘菻儿点了点头。“这是王上的命令，他们也不得不遵从。”
“这段时日，除了来送药的人，还有什么人近身照顾吗？”婧弋道。
刘菻儿摇了摇头。“没有，我一直守在这里。”
婧弋神色复杂了几分，上次石虎的她不是没有听到，可若石世出了事，太医署也讨不到好，他们没有对石世动手的必要，可除了他们，也不太有可能下手。
正想着，外间亦传来宫婢的声音。“娘娘，太医署派人过来了。”
两人相视看了一眼，刘菻儿亦道：“让他进来吧！”
“诺。”而后便是吱呀的开门声。
婧弋恭敬站在一旁，好在她现在是内侍的打扮，虽是低着头，可眼眸还是朝来人的方向瞧去。
看摸样，的确是太医署的人，而他手中提了一食盒模样的东西，对着刘菻儿行了一礼，便将食盒中的东西拿了出来，是汤药。
那人正要朝石世走去，刘菻儿却道：“易靖，你服侍小皇子用药吧！”
“诺。”婧弋应声行礼，举步朝那人走去，那人明显一愣，却也未多言什么。
婧弋至他手中接过药碗，拿着汤匙轻轻搅拌了一下，药香扑鼻，虽药香浓重，可她也察觉到其中的不对。
果然，这药有问题。
可未免打草惊蛇，她还是一手扶过石世，小心的将汤药喂至他口中，期间也不忘留意那人的一举一动，果然，在他瞧见石世吞下药的那一刻，眼神轻松了不少。
药饮尽，她将药碗递于那人，恭敬道：“有劳大人。”
“分内之事罢了。”那人收过碗，道：“卑职告退。”
说完，便也退身离开。
而他刚刚出门，婧弋亦已最快的速度扶起石世，落下银针，不过片刻间便将他吞下的药物尽数逼出。
刘菻儿亦是一愣，道：“怎么了？”
“药有问题，你好好照顾他。”婧弋说完，不待刘菻儿答话，便也快速离开，那个人有问题，药也有问题，要想阻止石世用药很简单，要杀了他更简单，可她更想知道幕后之人。
邺宫之中或许因为蛊的事到比之前森严不少，好在，她的身份帮了她不少，一路上追随，却发现那人也只是回了太医署，并无什么其他的举动。
婧弋微微蹙眉，那药有问题已是毋庸置疑，若真与太医署有关，又怎会如此平静，想着，便也寻了一处隐蔽的地方静静等着。
直到天色越来越暗，一轮明月当头时，婧弋才听到吱呀的开门之声，婧弋一个回神，这才瞧见有一人自太医署走了出来，神色警惕，而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今日为小皇子送药的人。
果然，此人真的有问题。
一路的跟随，那人虽然小心，但并未注意到婧弋，直至到了一处宫殿附近，那人突然停步，婧弋亦忙躲了起来，那人左右瞧了一眼，这才朝殿中走去。
看着那人进入宫殿，婧弋再未跟上去，看着那宫殿前的匾额，栖凤殿，怎么会……
栖凤殿是皇后的宫殿，此人是太医署的人，若要去各宫宫殿并不奇怪，可如此深夜来此，实在怪异了。
偏在此，一阵窸窣之声，悄然望去，却见几个身着内侍衣物的人路过。
他们的动作警惕，身上亦像扛了什么东子，从偏门进入那宫殿。
婧弋微微蹙眉，本欲想跟上去，可不想一队巡逻的禁军却朝这边走了过来，无奈，只得先回去。
到落颜殿的时候，刘菻儿早已候在那里了，她眼眶绯红，有些微肿，看样子是刚刚哭过了。
“婧弋。”见婧弋走近，亦忙道：“如何了？世儿他……怎么样了？”
婧弋看了一眼床榻上躺着的孩子，未发一言，只抬手帮他诊脉，脉象微弱，情况也不太好。“他虽中毒，但情况并不严重，以后太医署送来的药不可再喝了。”
“刚刚那个人当真有问题？”
婧弋摇了摇头，道：“他有没有问题我现在还不敢肯定，可那药中的确有毒。”
婧弋说完，举步走向书案前，提笔蘸墨，书写了一个方子，递给刘菻儿道：“宫中你可有信的过的人，可有办法取些药来？”
刘菻儿目光黯了几分，只道：“我虽入宫的时间不短，可多数时间也是留在这里的，更何况后宫之人若要去太医署取药，也要通过王上默许。”
婧弋微微蹙眉，太医署的人现在都不能信，此事也不好打草惊蛇，不能让石虎知晓。
“罢了，我自己去一趟吧！”她将那方子折好放在怀中，反正太医署的方向她也知道了。
刘菻儿有几分愧疚，道：“抱歉。”
婧弋却如若未闻，只道：“你与皇后之间……可曾有过什么过节？”
“皇后？”刘菻儿亦是一愣，苍白的嘴角随即扬起一抹苦笑，道：“后宫之中又何来过节之说，你是查到了什么吗？”
“现在还不确定，不过我总觉得栖凤殿似乎有些奇怪。”
“是吗？”刘菻儿眸光半掩，却未再多言什么，婧弋看着眼前的人，道：“这段时间留意些，尤其是入口的东西和身边的人。”
“我知道了。”
婧弋没再多言什么，本打算离开，刘菻儿却叫住了她。“婧弋。”
“怎么了？”婧弋转过眸。
刘菻儿沉默片刻，还是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的摸样，递给她，道：“这个……你应该想知道。”
婧弋微微蹙眉，打开书信阅览，看到上面的内容时亦是一顿，这并非其他，而是一封战报。
石闵他……传捷报入京了。
她握着书信的手下紧了几分，嘴角却下意识的勾起了一抹弧度，还好，他没事……
“你走之后，王上刚刚来过了，碰巧捷报传来，我也就悄悄听了一些，想着你可能想知道，便按听到的记下了些。”
婧弋没说话，只将书写合好，放在她面前道：“这是羯赵的军情，与我并没什么关系。”
刘菻儿依旧低着眸，嘴角扯出一抹牵强的笑，依旧是优雅。“你的身份我听永曾提及过，但你知道我想说的并非是这些，他性子素来如此，若你愿意……”
“愿意什么？”婧弋打断眼前的人的话，原本还有片刻欣喜的心思瞬间荡然无存，石闵对她还真是知无不言。
“我……”
“我虽不知道石闵同你说了什么，但我也同你说过，我们之间，只有交易，我不知你与石闵是什么关系，但有些事，也不是你能为他做决断的。”
刘菻儿脸色微变，却只道：“抱歉……”
“你不必对我说抱歉，也没什么好抱歉的，若无事，我先下去了。”
说完，便举步离开回了自己的房间。
烛火通明，映的她雪肤如玉淡淡莹莹，手中握着那温润的玉饰，那是哥哥留给她唯一的东西。
“哥，你说的不错，人心……有时真的是不由己的。”
她其实知晓刘菻儿刚刚想说什么，可是那一刻心中竟那般复杂，有些不悦，亦有些害怕。
对于刘菻儿，她从未真正留心过，给她的感觉，这个女子外表虽看上去柔弱，可遇事也会有自己的底线，有自己的所不能忍。
可在知道她身份之后，于她，自己却多了一抹同情在里面，她虽是石虎的妃子，可对石闵的心思是显而易见的，而石闵……也明显待她不同。
而这些那女子不可能不知，可明知还如此说，于石闵来说的确有些残忍了。
想到石闵，虽今日看到捷报，可战场上的惊险她又如何没体会过。
抬手取下香囊，打开，里面的面塑精致，她抬手拿出，虽不知道当时怎会将这东西留下，可现在，竟有几分不舍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