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说仅数年不见，他慕容恪的手段已经到如此卑劣的地步了吗？
自蛊之事后，宫中皆有传闻，说有人借阴术意图谗害大赵皇嗣，本是无端妄言，可因着最近连连发生的事，到被传的有鼻子有眼的。
石虎听后大怒，一时血气攻心，虽有太医诊治，可脸色总归不是太好，这几日未再上早朝，只在铜雀台静养。
本该是好生休养的，却被张豺突然的求见而打乱，这次的案子石虎本也挂心，便也没耽搁，由着内监搀扶起去了正殿。
见着下跪之人，除了张豺之外，还有一个宫婢和太医，两人皆受了不少刑，看着奄奄一息。
石虎倚身坐在细雕金龙椅上，眉宇亦不由轻蹙了几分。，道：“张爱卿，你这是做什么？”
张豺跪在地上，面色不变，道：“回禀王上，微臣有罪，特来请罪。”
“哦？请什么罪啊？”
张豺道：“王上让臣全权处理此次案情，臣虽竭尽全力，却依旧力不从心，让后宫再出人命，是臣失责，求王上责罚。”
石虎眼神微眯，道：“又是蛊？”
张豺摇了摇头，道：“并非。”
“既不是蛊，便与你无关，怎会还亲自跑来请罪。”在这宫中，死几条人命本就不算什么。
“可是人死的蹊跷。”
“如何蹊跷？”
“这……此事牵连者并非寻常，臣、臣不敢言。”
“放肆！朕说过，不管何人，只要涉及案情一律严办，你还不照实说！”
“诺。”有王上首肯，张豺自然有了底气，道：“臣依旨测查蛊毒一时，事关秦夫人与小皇子，臣不敢怠慢，细查之下，发现此事……此事竟与栖凤殿有关。”
“你说什么？”石虎手撑着龙案，眼底虽不敢置信可还是多了一抹怒意。
“事关重大，臣不敢贸然，故此将两名人证带来此处。”张豺以额触地，道。
石虎气的不轻，扫了一眼那底下的两人，冷声道：“人证？就是你们两个？”
那两人在牢中本就受刑不轻，如今在圣威面前更是吓的浑身颤抖，他们浑身是伤，连跪都跪不稳，可却趴在那里不断求饶着。“王上饶命……王上饶命……”
石虎眼眸微眯，看着那狼狈不堪的宫婢，道：“朕记得你，是在秦夫人宫殿伺候的。”
“是……是……”那宫婢不敢抬头，声音沙哑颤抖。
“你既是秦夫人宫中的奴婢，怎的又扯上栖凤殿了？诬陷皇后，你可知是什么罪名？”石虎虽是随意的开口，可怒意之下仍有余威。
那丫头吓的不轻，忙叩着头，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奴婢确实有见着的，在那一日之前，奴婢确实瞧见皇后娘娘身边的丫头找过我家夫人，还悄悄给了她一样东西，之后，之后夫人就让奴婢打探一下昭仪娘娘的行踪，得知娘娘赴宴桑梓苑后，夫人……夫人便让奴婢用计将昭仪娘娘请过来。”
“放肆！”石虎一掌拍于龙案之上，气的不轻。“朕当时询问，你不是言之凿凿的说一切是昭仪所为吗？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欺君！”
那奴婢吓的不轻，不停的磕着头，求饶道：“王上……奴婢也是奉命行事，求王上……绕奴婢一条生路。”
“生路？哼，朕让你不得好死！”石虎道。“来人！”
“王上饶命……王上饶命……”
“王上，眼下事情尚未查清，先留下她片刻的性命吧！”张豺道。
石虎虽气恼，可也知张豺说的是事实，便也摆了摆手，示意上前的禁军退了下去，视线落在那太医之上，道：“你又要说什么？”
那太医因为刚刚石虎的话而浑身颤抖，一时间竟忘了回话。
石虎眉宇轻蹙，道：“朕说话，你没听到吗？”
那人这才反应过来，只叩头在地，不停道：“罪臣该死……罪臣该死……”
石虎明显有些不悦，张豺看了一眼那人，这才道：“回王上，此人乃太医署之人，事发之后，一直负责小皇子的药物，可不想此人竟大胆到私换药物，意图谋害小皇子，一应物证臣已尽数找到，此人也已招供。”
石虎脑门发烫，似全身的血液都涌上来般，四肢冰凉，气得不轻，嘶哑着嗓子道：“你说什么？谋害小皇子！”
“事关重大，臣不敢妄言，太医署不少太医亦可作证。”张豺道。
“放肆！放肆！”石虎怒吼，却也道：“谋害小皇子！谁给你那么大胆子！谁给你的胆子！”
“王上……”
张豺正欲说什么，被石虎直接打断。“朕没让你说，朕是问的他！”
圣威之下，那人吓的不轻，忙磕头道：“罪臣、罪臣该死，可是罪臣也情非得已，是娘娘……是娘娘威逼罪臣这么做的。”
“哪个娘娘！”
“是……是皇后娘娘……”那太医道。
石虎气的不轻，张豺道：“回禀王上，事关皇后，微臣不敢马虎，随即命人去请栖凤殿的奴婢，却不想栖凤殿的人无端阻拦，臣也不好擅闯，顾才来此。”
“阻拦？皇后呢！把皇后给朕找来！命赤卫把栖凤殿给朕围了严密彻查，朕到要看看她那里面有何见不得人的东西！”
闻到赤卫，众人吓得噤若寒蝉，这是王上自己的暗卫，若无特大之事王上并不会动用，可听到这话时却更是错愕，皇后是后宫之首，要围其殿宇绝非小事，可却也不敢有人多言，唯有太子的人道：“王上！此事事关重大，仅凭这两人的供词便下令围困栖凤殿，确有不妥，不妨请人宣皇后来此，事情经过也好明断，莫要是误会才是。”
“是啊！娘娘性子温和，怎会无端拦下廷尉府的人，此事怕真有什么误会。”秦公的人亦道。
皇后身份尊贵，此次若真的如此做了，只怕于太子和秦公都有损。
“哼，事发这么长时间，朕就不信她没听到消息，若真是误会，又何必等朕去请，来人，还不快去！”
“诺。”
可偏在此时，一直死寂的殿外突然传来内侍声音惶惑：“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傲然立于那里，昔日的金簪朱钗早已不见，唯有素雅的妆容，她一步步走近大殿，神色淡然，似并未因眼前的一切有多吃惊。
轻拂衣袂，杜珠直直跪在那里，道：“臣妾见过王上。”
石虎挑眉看着眼前的人，微胖的容颜上此事却满是怒意，道：“你还知道来。”
杜珠低额叩头，语气却无丝毫卑亢之意，道：“臣妾有罪，特来向王上请罪。”
石虎眼眸微眯，复而依身靠在龙椅之上，而下面的人亦是一愣，这些事该不是真是皇后做的吧？
石虎神色不辨，只道：“你要请何罪？”
“臣妾诊治后宫失职，让宫中出现这样骇人之事，张豺大人带兵至栖凤殿，臣妾虽之前不知，可的确是栖凤殿的人稍有阻拦，故才会惹的现在这样的误会，是臣妾疏于管教，还请王上责罚！”
杜珠语气平静，她也不知道事情怎会接二连三的出现，且每一件事都是针对她的，看来是有心之人背后操控了。
石虎颇为不耐烦的蹙眉扫了一眼张豺，道：“带兵？”
张豺亦道：“皇后娘娘怕是误会了，此事事关重大，微臣又岂敢带兵贸然闯入，不过是廷尉府两个侍卫相随罢了，若真是带兵闯入，现在也不该是在这里了。”
石虎心中明白，廷尉府办案，即便真带几人也无可厚非。
“的确，大人职责所在，本宫亦无怪罪大人之意，否则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杜珠道，此言亦是言明她已为如此小事脱簪请罪了。
张豺未说话，石虎却不耐烦的道：“你来了也好，瞧瞧这些人，你可有想要说的？”
杜珠扫了一眼跪在那里浑身是伤的人，道：“臣妾愚钝，不知此处发生了什么，亦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娘娘……娘娘……你不能这样，我是按照你的吩咐才这么做的，我……”
“放肆！大胆奴才！竟敢诬陷一朝皇后！”那人还欲说什么，却不想被疾步赶来的太子厉声喝住，石宣撩开衣摆跪下行礼，道：“儿臣见过父王，母后。”
“太子好大的气势。”石虎冷声道。
太子亦是一愣，忙道：“儿臣不敢，只是入宫请安时听到了一些消息，不免有些恼，母后是什么人父王是知道的，这些奴才实在是大胆了些。”
“太子只听到了一些风声便知晓皇后是冤枉的，当真是母子情深啊！”石虎语气意味深长，虽是这样的话语，可不免让人心生寒意。
“儿臣不敢，只是母后入宫多年来，一向宽厚，又怎会做出此事，更何况父王难道不觉得奇怪吗？近日发生的事不仅与牵连皇弟，儿臣等不也都牵连了吗？父王已知儿臣之前的事是被冤枉，如今这事又如何不蹊跷？还请父王明察。”
石宣一字一句的说着，亦不忘观察自己父王神色的变化，看来孙珍说的果然不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