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前一天,长安搬到连家,唯独有一点不一样她没让傅寒词来接,由陆离来亲自送她出嫁。
前一天去婚礼现场看过,穿着婚纱挽着西装革履的傅寒词做最后的彩排。那天,她画了精致的妆容,用这一辈子最美的一面无面对此生的爱人,在证婚人面前交换戒指,相拥接吻走完完整的婚礼过程。
我爱你,相拥时,这三个字像魔咒一般不断重复念叨。
从连家离开前所有都跟她预想的一样,临上车前与门口红了眼的连城拥抱,与连家的佣人道别然后上了车,车里就只有她跟陆离两个人。
她记得,出嫁那天日头特别好,暖阳高挂爱抚着整个世界。车是敞篷的,移动时长长的头纱迎风飞扬。
她眯着眼,靠着椅垫惬意又平静的享受着。
车子远离主城市去了海滨路,海平线平都像纸面,海波荡漾蓝幽幽的随着金灿灿的波光浮动。
她拿出手机,跟傅寒词接通视频电话。
“寒词,城内堵车我们从海滨路来。”
镜头在摆动,他寻了个安静的角落,情深从屏幕穿破汹涌得快让她窒息。
“我等你,安儿。”
她笑着点头,不知不觉就开始掉眼泪,“寒词,我在想第一次在那个巷道遇见你的时候。说实话,一开始我以为是一只狗,那时正想养个宠物预备带回去。”
“难道,我不是你捡到的小狼狗吗?”
长安笑出来,眼泪晕了眼妆,“我喜欢你,第一次见你就喜欢。那时候觉的你这个男人特别养眼,在我见识的人中没见过比你更好看的。你就像是我在外偶尔捡到的礼物,此生最好的礼物。”
“怎么哭了,妆都快花了。”
她咯咯的笑,眉眼弯弯,明眸皓齿,梨涡荡漾是傅寒词的心之所向。
“这些情话难道不应该面对我在讲,更显得有诚意。”
长安低头莞尔,唇波滟涟美艳夺目,那一瞬陆离回过头来冲她点点头。
“寒词,你想过一房两人三餐四季的生活,而我想的是青天共白月,我共你的生活,多美啊。”
“恩,的确很美。等你痊愈想过什么样的生活都陪你。”
“一言为定,到时候……啊!”
长安那边的镜头突然翻转,傅寒词脸色一变看着那头的东倒西歪,“安儿,安儿怎么了,怎么了安儿。”
“寒,寒词!”
“安儿!”
咚的一声,车子钻入深海就见拿汹涌的海水把她淹没,她在解安全带可好像出了什么故障解不开,她再次看向镜头慌张的盯着镜头,“救我,寒词,救我……”
“安儿,安儿。”
他从角落冲出来,跑去停车场那时候手机已经脱离尝的手,不断往深海区掉他最后的看见的后面紧随其后的白色手捧花。
“安儿,安儿……”
早已准备好的潜水员下水,紧急把长安和陆离救起来伤了游艇,掉落的婚车迅速被海船拖走,然后另一辆带有她血迹一模一样的车型从岸边拖出去随着游艇往深海处拖行然后让其沉入海底。
余下的人彻底清扫岸边拖行痕迹,二十分钟一切都跟没发生一样,只有公路边撞弯的护栏才让人觉得这儿发生过车祸。
傅寒词晚半小时到,从车上下来只有路边弯曲的护栏和破碎的汽车玻璃碎片。弯道的下方是一片悬崖和深海,湛蓝的海水拍打着暗礁巨大的海浪声撞击着耳膜。
随后赶来很多人,开始在悬崖下方搜索,也派了蛙人进海里寻找。
第一个找回来的东西就是染了血迹的头纱,挂在暗礁边,白色的婚纱猩红点点。
傅寒词站在岸边,拿着手机不断回看刚才的视频,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肖樾拿着湿漉漉的头纱过来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傅,傅哥……”
他转身,深潭眸血一般赤红充斥着眼泪,“这是什么。”
“嫂子的头纱。”
“我不是要找这个!”
他一声怒吼,抓起头纱摔在地上,“我要找的是人,不是这些令人心烦的物件。找人,给我找人我只要人,别的全都不要什么都不要!”
“傅哥,傅哥……”
他怒火攻心,血气上涌头晕脑胀连连后退几步。
“我,我不要这些东西,我要安儿,我要的是安儿,别,别给我看这个,不要给我看这个。”
他脚步虚弱,就是肖樾搀着身体也不断失去力气往下融。
“傅哥,傅哥。”
“我不要这些东西,我要安儿我要安儿。”
他嘴上虽然这么说可突然推开肖樾,爬过去捡刚才丢掉的头纱,上面猩红点点异常刺目。
“我……”
眼泪再也憋不住,跟断线一样,“我,我不是要这个东西。为什么找到的是这个,为什么肖樾你告诉我为什么。”
“傅哥,你别着急嫂子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
他坐在地上抱着头纱埋着头放声大哭,“安儿,你说不会丢下我的,为什么为什么是这样,为什么要走这边,为什么不让我来接你,今天不是我们婚礼吗,你这样吓唬我你让我怎么受得了。”
“找,找到车了,找到车了!”
烈毂在很远的海边咆哮,傅寒词突然站起来有了力气,冲到岸边就看着海船一点点被车拉上来。
跑车车头严重变形,挤压伤痕累累没一点好地。跑车被高高吊起然后慢慢送向岸边,车子在空中转圈,后座长安的位置血迹斑斑,他完全想象不出长安是那里受伤以至于会有这么多血。
驾驶座上的血也不少,椅座变形看得出收了很大撞击。
车放在岸边,傅寒词扑过去,拉开后座的门在椅缝里找到婚纱的残骸,他一点点扯出来在缝隙最底端的位置有一点重量,那枚结婚戒指就套在婚纱布料的末端,戒指上还有血迹。
肖樾,江风,烈毂每一个人敢开口默默看着他。
他的呼吸从平稳变成急促,刚要开口觉得嘴里的腥气很重,一口血吐出来然后眼前一黑晕倒。
“傅哥,傅哥,傅哥……”
傅寒词醒来是两天以后的事,车子做了痕迹鉴定没有任何被动手脚的嫌疑,车子突然失控是从护栏边突然窜出来的一只野猫,血迹鉴定都是长安和陆离无疑。
他醒来那天下好大的雨,下午三点多可天都快沉得看不见,肖樾只是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桌上的车钥匙和傅寒词都消失了。
所有的人出去找在坠车点找到傅寒词,他穿着潜水服不知疲倦的一次次下潜,没有一个人能够阻止他,是冷钊带着镇静剂来才把他带回医院。
之后,所有人防贼一样防着他,二十四小时随时有人看守,傅锦添更是去借了副手铐夜里就把他靠在床头,白天打开。
搜寻坚持半个月官方宣布两人死亡,那一天是傅寒词半月来第一次说话,他蓬头垢面的跑到海事局闹腾,打砸东西,见人就打。
“给我找,继续找,没找着人就是好消息,给我继续找,否则我发誓要你们说有人陪葬!”
他大闹海事局惊动政府,是段斯译出面帮他摆平。
海事局那边不答应,他就自己雇人,没日没夜的打捞。
坚持两个月,连经验最丰富的潜水人员都劝他放弃,傅寒词依旧不依不挠,第二天就登报,凡是提供有效消息的奖励五十万,有活人线索的奖励一百万,能够找到人的一千万,随着时间推移奖金不断叠加到接近一个亿。
哪个人不想要这笔钱,可没有一个人找得到。
三个月后,傅寒词第一次梦见长安,他梦见长安牵着一个孩子回来看他,并不断在梦里跟他说让他救她。
那个梦境结束以后,傅寒词突然正常了。
去商会,回家,偶尔约着烈毂他们去吃火锅,有时间就拉着几人玩游戏,一直都是长安的游戏账号,从青铜到王者,冲到王者排行前十。
然后他就不在打游戏,缩在椅子里抱着长安的衣服苦涩的笑,“安儿,安儿我知道你还活着。我等着你回来,你看我已经帮你冲到王者,你可以在朋友圈炫耀装逼,我还去收容所收养了一条狗,品种是金毛听说非常非常聪明,是一个收容所的工作人员在巷道的垃圾对发现的,跟你当时发现我时一模一样。”
“安儿,已经是六月好热好热,我昨晚梦见你跟儿子来看我,你跟我说想去旅游,想去巴厘岛晒太阳,想去香港购物,想去德国看比赛。你回来,你回来我什么都答应你,允许你每天玩游戏,允许你吃冰淇淋,之前所有你想做的事我都陪你。”
半年,傅寒词第一次到医院找冷钊。
他穿着一身正装,却蓄起胡子,不知抽什么疯去把头发漂个灰白。
冷钊睨着他满眼疑惑,“你这是什么情况,装深沉?”
“我最近睡得不好,给我些安眠药。”
“安眠药?”冷钊冷嗤,推开病例,“你是因为睡不好,还是想拿安眠药自杀?”
“我睡不好就不能梦见安儿,不能梦见她我会觉得活着难受。”
“我不相信你,我可以给你推荐很多有助睡眠的方法,但是安眠药你不能要。”
“我只要一颗,每天一颗就好。”
“每天一颗,然后存起来等量够了然后吞药自杀。”
他无奈一笑认真摇头,“说实话,我总觉得安儿还活着,坠海没有找到尸体就有生存的可能。这不过才半年我还能够忍耐,我想过她受伤那么严重或许被人救起送往医院做了手术,她有可能失忆忘了我。我会等着她回来,或者等找到她尸体那天。”
“你能这么想我很欣慰,我也觉得易长安福大命大,子弹穿脑都能活过来何况是一个坠海。安眠药我可以给你,但是一周来我这儿检测一次,如果你的血液成分中没有安眠药的残留我就不在给你。”
“你要相信我,我不做傻事。”
“最好是这样,我导师生病过两天我要去法国。傅寒词,答应我不要做傻事,等我回来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说。”
“什么事不能现在说。”
“我现在还没准备好,每个人都有秘密。等我回来吧,或许对你来讲是一件好事。”
“药呢?”
“我现在就给你开处方。”
其实,冷钊的秘密他没什么兴趣,他也确实没有想过要自杀,只是最近太难入眠他已经好久没有梦见长安,受不了这样的情况。
冷钊一离开就是一月,几乎是两三天一个电话,傅寒词也见怪不怪,都城的段斯译差不多也是这样隔三差五一个电话问候,或者聊天排遣就是为了确认他是不是好好活着。
有时候想起来也觉得好笑,个个都盯着他,长安又没死为什么要这样,长安还活着他又感觉这么笃定,就像三年前那么凶险的情况他却笃定长安还活着一样。
一月后,那个特别闷热的夜晚他突然惊醒,没有任何原因只觉得在某一刻所有寒毛倒立自然就醒过来。
心中,居然有一股言语不出的喜悦。
然后,他就没了睡意来到花园,领养的金毛从狗屋出来摇着尾巴的陪着他。
花园里那些花被沈玉兰打理得很好,就跟长安在时一样,一朵朵娇艳欲滴的看着很让人怜爱。
“怎么,睡不着?”
他回头一瞥,往旁边挪了挪,“爸爸。”
傅锦添挨着他坐下拍拍他的肩,“看见你状态越来越好,我跟你妈也就放心了。”
“我原本就没事,你们都觉得长安死了可我知道她还活着。”
傅锦添点燃雪茄深吸一口,“有着这样的希冀很好,没找着尸体什么可能都有。老人经常说否极泰来,或许长安就是这样。”
“您说的很有道理,所以我得把自己照顾好等着她回来。”
“你妈妈过世时我跟你一样一蹶不振,后来也不知怎么回事,总觉得你妈妈就在我身边没有离开,突然就豁然开朗一切都想通了。长安是个命苦的孩子,她的父母一定会眷顾着她。”
“这是很多年来,我第一次听您谈起我妈妈。”
“寒词你要相信我,我深爱着你母亲没有变过。至于,为什么你母亲会离开我而离世我答应过她不在有生之年告诉你。我虽然跟三个女人结婚,但绝不是那种花心的男人,爸爸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堪。”
傅寒词深吸一口呼出,把烟掐灭摸着一旁的狗脑袋,“上一辈的事作为晚辈没有权利过问,你们有你们的爱恨情仇不是我这辈人能够理解的。就像我一直以为长安在知道他爸爸过世的真相以后会以残忍的手段报复连正一样,谁知道她没有这样做,只是盼望着法律还给易萧一个公平和公正。她跟我说,上一辈的那些恩怨纠葛她不能理解,所以判断不出到底谁对谁错,死无对证说什么都没有可以佐证的东西。犯了错的人就应该接受法律的裁决,不管怎么样做错事的人都应该为自己的错误承担责任。”
“果然,长安是个懂事的孩子。”
“她一直说我教会了她很多东西,其实在无形中她也教会了我很多东西。我们相互学习成就了如今变得很完美的我。”
“都说成长环境会影响一个人,好像在长安身上并没有这样的事发生。”
“可能是她活的太没心没肺,所以被这些事情影响。长安如果当母亲一定是个开明的母亲。”
傅锦添侧目看着自己的儿子,慈爱一笑,“你也会是一个开明的父亲,至少比起当年的我要开明很多。”
傅寒词跟着这话笑开,笑得太爽朗引来金毛的打量。
“陆离父母的事,你总归要给一个交代。虽然陆离和长安都没在,你也不要忘了这件事。”
“我没有望,事情过去十几年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查到的,不过我在努力我会还他们一个清白。好人,不应该背上污点死去多年还被人指指点点。”
“这些事你知道就好,时间不早我去休息了,你也早点休息。”
“好的,爸爸。”
第二天是周末,商会的事有肖樾他们盯着他不用去,难得早起出去晨跑一圈回来。
小洋楼里,刚进屋就听见沈玉兰在念叨傅锦添,今天傅娴要把小帅送来南城,放暑假了来过暑假。
“爸,妈,早。”
“你快劝劝你爸爸,明知身体不好还背着我悄悄抽烟。”
“我爸抽烟里,的确该说教一下。我没有这个权利,这样的大权还是您自己握着。”
“你们俩就合起来欺负我,看你到时候住院时我会不会照顾你。”
听着这些日常打趣上楼沐浴,再次出来楼下就显得有些聒噪,小帅撒娇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很动听,也很有活力。
连城今天没事也过来,刚巧遇见小帅两人在院子里跟金毛玩得很欢乐。
“姐,你来了。”
“恩,小帅念叨着想你我就送他来了。”
“那就多住一段时间。”
“看情况吧,工作挺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