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马车藏身在夜色中,彷如一头匍匐着伺机而动的野兽,清丽的月色勾勒着黑色的车型,慢慢融进车窗。
卓尔被压在副驾驶,两手挡着傅寒词,小脸上写满了惊慌,“别,别冲动,傅哥,我还有事没说完。”
“我听着,你说便是。”
她咽咽口水,莫名开始心慌,“首先,这是车上。”
她的理智离缴械头衔只有最后一根弦,必须保持住最后的理智,“我们会都城几天,你就没想过我的身份是怎么传到傅家的?”
“想过,再查。”
“有没有查到什么?”
“我眼下只想知道,是听我安排还是你要挑选一下?”
尼玛……
她欲哭无泪,语调带着委屈,“我有选择的权利吗,主导权不是一直在你手中?”
“那就好,我来安排。”
“别担心安儿,我会揪出那些藏在夜幕下的始作俑者,世界上很多事可以被原谅,而你是我隐藏在盔甲下的软肋,唯独这件事不可能被原谅。”
“危及性命呢?”问出这个问题时,她声线抖了下。
傅寒词没有一丝犹豫,决绝而坚定,“愿以命相搏,换你长安无虞。”
她浓密睫毛抖动两下,睁开,寻到傅寒词的眼,深潭眸里星海为脊,山河为骨,深情为脉,信仰为血。
而她洗尽铅华的桃花眼唯有他,是她愿意献祭一切换取的永恒。
“三年前你前来道谢,说要送我礼物?”
他点头,在薄唇边取了一个完美弧度,“你向我讨要一个世界。”
“我在你眼中找的了礼物。”
星光在他眼里炸开,温暖明亮如璀璨阳光,“你果然懂我,安儿。”
在展露笑容那一刻,声线竟然发哽,“好好活着傅寒词,我的世界以你为梁建造,倘若没了你我就失去属于我的世界,你可知道这对我而言就是世界末日。”
“我明白,安儿。”
深情的灵魂交缠以后傅寒词总算满足,揉着头出来对上长安埋怨的小眼神,弯唇一笑,“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长安努努嘴,有点小脾气,“等我你吹头发。”
“愿意效劳。”
她咧嘴笑开,搂上去,“明天你在都城的事就办完了吗。”
“差不多。”
“那办完我们就回南城吗。”
“对。”
“那临走前要不要再回傅家,跟叔叔阿姨说一声。”
“没必要。”
“可是我……”
他好看的手指穿过发丝撩起一阵香气,“他们都知道我脾性,再回去还是老生常谈的那些东西。听着腻味,也不用回去看脸色。”
“可总觉得有点不礼貌。”
“这些小事我能解决,你根本不用担心。”
她犹豫一会儿,点头,“好吧,你都这么说我也没坚持的理由。”
“回了南城就不要回小诊所,去第一医院任职。”
“医生啊?”
“恩。”
她仰头,眨巴着眼,“可是我没有资格进入第一医院,那里面都是精英,我不过是个半吊子人家不会要我的。”
他扬扬眉,表情懒懒,“我可不认为哪个医院可以拒绝老板去工作的。”
“欸?”
“我刚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第一医院现在你是第一股东。”
“什么?”
他语调柔柔的娓娓道来,“之前的院长吃了我捐助的钱,如今已经被取缔赶出医院,第一医院的股东如今是你,第一大股东去上班我想应该没人敢拒绝。”
长安惊呆了,站起来认真的看他,“你把,你把医院买下了?”
“不算买下,只是收购了大部分股权,足够让你成为第一股东。”
长安无语,第一次被傅寒词豪气的行为惊得不知该讲点什么。
“你之前怎么没告诉我。”
“我说过只是你没在意听。”他收起吹风放进柜子,然后收拾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这才过来。
“时间不早,睡觉吧。”
“傅哥,我突然有点兴奋得睡不着。”
“兴奋什么?”他不过是收购了一家医院的股份,不算什么大事吧。
“我,我当老板了。”她指着自己,笑得像一个傻子。
“我知道啊。”
长安小心的掐了自己一下,感觉到疼才知道是真的,“我,我居然成为第一医院的老板,我的天这不会是最做梦吧。”
他已经上床,搂着细腰往怀里带,“不用怀疑这是真的,等你回南城签两份文件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那,那我可以把小阳安排进医院吗。”
“当然可以。”
“那我可以设定一条,先救人后收钱的规矩吗?”
他拉着长安躺下禁锢着,“我想,应该需要开一个股东会征得股东同意之后才能行使。”
“股东会,我不懂,傅哥你会帮我吧。”
“我不帮你帮谁,这些问题我们明天在谈好不好?”
刚刚在恩爱的时候这小东西就吵着累要睡觉,这倒好提了一下医院的事兴奋成这个样子。
“好啊。”
她应得快,可关灯没一会儿又开始叽叽咋咋,傅寒词侧身压上来压过红唇,“小东西在叽叽咋咋闹个不停,我就当你还有精神可别怪我不留情。”
“好好,我不闹了,睡觉睡觉。”
他一声轻叹躺回去,埋在颈间,“你这身体一点不好,看来什么时候是得带你去运动加强一下体能。”
“我又不当兵干嘛要那么好的体能。”
“为了协调幸福生活。”
“卧槽,不要脸。”
“恩?”
她急忙改口,很狗腿,“哦不不不,傅哥你说得很有道理,我应该锻炼加强体能。”
他得意的挑唇,“睡吧,很晚了。”
最近发生一系列的事,加上还有些兴奋的心情,但是她却睡得极为不安慰翻来覆去在浅眠和各种梦境中不停转换。
三年前,第N次见面。
季节替换,西区小孩子感冒的很多,还有些大人得了流感小诊所一直处于很忙的状态,小阳找了份儿工作难得稳定下来,所以他能来帮忙的时间不多。
那一周长安都在东奔西走帮人看病,等忙完闲下来偶然发现好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傅寒词。
这天,没预兆的下起了连绵细雨,她煮了一杯咖啡在楼上阳台休息。小睡了一会儿不怎么安稳,惊醒时额头还有细汗,她梦见了傅寒词,梦见他一身的血。
醒来之后第一时间拨通他电话,但是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另外三个人也是一样,突然就觉得不对劲儿。
她又联系了西区收消息的人,傅寒词的别墅没有人,最近也没有人见过傅寒词的踪迹,她第一个猜测就是傅寒词不告而别,当然如果是这样倒也没什么,至少他是安全的。
可不过,如果是这样的不告而别为什么心里会不舒服想骂人。
正愣神,西区的李阿姨跑来,淋着雨心急如焚的望着二楼,“易医生,易医生。”
“欸,李阿姨怎么了?”她来到护栏边,大声应着。
李阿姨站在雨中,有皱眉的脸上写满焦急,“易医生麻烦你帮我看看孙女,下午还好好的,刚刚吃了晚饭又拉又吐,易医生您去看看行不行。”
“好,李阿姨你别急,您先回去我拿点药马上就来。”
“谢谢,谢谢易医生。”
长安拉上门提着药箱急速跑向住宿楼,这连绵的小雨突然变大了起来,她一口气跑向五楼。
小孙女八岁多,躺在妈妈怀里哭哭啼啼,漂亮的小衣服上还有刚刚吐过没清理干净的污迹。
“易医生,您快帮我看看婷婷。”
她蹲在吴女士脚边,观察了一下孩子的状态,“晚饭吃了什么。”
“没吃什么,就给孩子熬了胡萝卜蔬菜粥,豆角,蔬菜,还有瘦肉就吃了这些。吃后没多久婷婷就闹着说不舒服,然后就开始吐。”
“豆角?”视线移向餐桌,“麻烦把豆角端过来我看看,豆角营养很不错,但如果没煮熟的豆角吃了会导致上吐下泻。”
李阿姨赶忙把菜端过来,长安尝了一根嚼了之后吐掉,“的确有些没煮熟,吃的不多可情况不是很严重,别慌现在就送婷婷去医院。”
“好,现在就去医院。”
长安跑回去开车,火急火燎的把婷婷一家人送去医院,医生检查以后也是这样认定吃了没熟的豆角导致孩子上吐下泻,不过好在送得及时孩子没有大碍。
长安一直陪到半夜,婷婷情况稳定才回来,还把年迈的李阿姨送回家,才一身疲乏的回诊所。
倒了杯水,煮了碗面草草解决掉晚餐,这才关好门上楼洗澡。
家里就她一个人所以也没怎么在意,沐浴完出来围着浴巾揉着一头黑发,回到卧室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冷着眼看向楼梯位置。
她放轻脚步走向书柜,从一堆杂书里摸出那把带着凉意的手枪,小心的从卧室出来已经有一个举枪的姿势。
啪的一声,夜灯打开,傅寒词扶着墙壁上楼,也是被这突然亮起的灯光吓着。
就差那么一下长安就扣下扳机,两人面面相觑好一会儿,傅寒词才打破沉默浅笑着。
笑意漫上深潭眸,风云涌动的把长安打量。
“知道我要来,所以穿成这样?”
浴巾很短,刚好把重要部位挡住,可一双大长腿还沾着水珠泛着光极为诱人。
“你来做什么?”
她表情很冷漠,把枪收起来,傅寒词继续扶着墙壁上楼,“安儿你警觉性很高,我第一次半夜潜入被人发现。”
“你呼吸这么重,不被发现的人是聋子。”
他没反驳进了小卧室,跟过来把正在藏枪的长安从背后搂了个满怀,她刚刚沐浴完身上都是好闻的沐浴乳味道。
他原本是想解释最近怎么没有出现,长安侧过身来就被堵着红唇,不温柔的碾压搅乱了两人的呼吸。
“你,你干什么。”
她费力推搡可抵不住傅寒词的力道大,再一次扣着她后颈加深这个吻,长安不住的往后退最后被压在小床上动弹不得。
他脸上还有彩色油墨,她虽然不了解但是能看出傅寒词刚刚执行任务回来。
“你身上有青草味儿。”
他低沉的嗓音传来笑声,惊扰了小卧室里的暧昧,“潜伏任务,在一个开了很多野花的地方,真的很美原本想要给你折一些回来。”
“我以为你不辞而别了。”虽然很不愿意,她还是讲出这句话。
傅寒词先是一愣,然后拥紧她,“不好意思安儿,出任务时所有通讯都会关闭,我也不能提前告诉你是临时任务。所以,是不是因为这个生我气?”
“谁,谁说我生气了。”
她别开头有些不好意思,傅寒词笑的更欢愉,“我怎么可能都不告诉你一声就离开你,就算你舍得我也舍不得啊,小东西。”
长安嗤了声看向他棱角分明的脸,展颜一笑小手贴上去,“好像瘦了。”
“一点点,正好减肥。”
“吃过东西没?”
他笑得一脸柔情,拉下她的手轻吻,“还没,来找你讨吃的。”
长安瞪他一眼坐起身,刚要下床瞥见浴巾上鲜红的血迹,脸色猛的一变看向傅寒词,“你,你受伤了?”
他坐在床沿,垂眸一笑,“没事,小伤。”
“哪儿,我看看。”她贴上来,手带着轻微颤抖解纽扣。
傅寒词拦住她,挑眉,“安儿,你这样会给我错觉。”
“还跟我贫嘴,让我看看,快点!”
两人争了好一会儿,长安抢得主导权,他身上的伤不少,腰间有一条五厘米左右的刀伤,手臂上还有子弹的擦伤,处理伤口的方式很简单。
腰间伤口附近有发炎的情况,长安看得眉心紧蹙眼眶发红,“傅寒词,你就这么想死?”
“没事,都是皮外伤。”
“皮外伤,去你妈的皮外伤。伤口都发炎了,你知道如果伤口感染有多严重吗?难道你在外面拼死拼活时都没想过家里人的感受,你赶紧跟我去医院。”
他拉着长安,声调暖暖,“安儿,我不想去医院,我就想看着你。”
“傅寒词!”她真恨不得一巴掌甩过去,打醒这个分不清情况的男人。
“安儿,我真的不想去医院。”
他一双眸子越来越没精神,连呼吸都困难起来,她靠上来摸在额头烫得灼人,为什么刚刚没有发现。
“你发烧了,傅寒词你这样很危险真的要去医院。”
“不去,说不去就不去。”
长安拿他没办法,“好,不去医院,你快躺下我去拿药箱。”
见她妥协,傅寒词才妥协乖乖躺下去,枕着有长安发香的枕头莫名就心里踏实了。
楼下的动静很大,没一会儿提着药箱上楼,先处理了伤口重新包扎,才准备好点滴瓶,他宽厚的手背上有很多细碎伤口,真是不仔细看根本不知道这男人这么多伤。
“你盯着我干什么!”
“哭了?”
“谁,谁哭了?”
“我没事,安儿。”
“谁管你有没有事,你这么不爱惜自己迟早死在外面。”
“你舍得吗?”
她扎针时故意用力,引来傅寒词俊眉紧皱,“安儿,疼。”
“疼死你活该。”
他不在斗嘴,大掌过来捧着她湿濡的小脸,“不好意思,安儿。我应该去医院不让你担心,但是我很想你,一直一直想你,疼我可以忍但是想你忍不了所以才来找你。我今晚真的太累,我听你的话明天就去医院好不好。”
“现在不走,明天就别想走了!”
“好,那就听你的不走了。我饿了安儿,家里有没有吃的。”
“没有,连水都没有,不疼死你,病死你也饿死你。”
她的语气一点不温柔,她的表情也很难看没给傅寒词好脸色,一切收拾妥当她才下楼没一会儿端着一盆热水上来,拧着毛巾把他脸上的油墨擦掉。
傅寒词精疲力竭,在她温柔的擦拭时睡了过去。
长安憋了好久的眼泪才敢往下掉,那么深的伤口,这么简单的处理方式,这么深黑眼圈她很难想象傅寒词有多少的克制力才没能让她察觉到异样。
一声轻叹拿着睡衣去浴室,换好出来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多,看了眼卧室傅寒词睡得很好,这才下楼打开冰箱看了眼食材做了一份番茄鸡蛋面。
也不知道傅寒词能不能吃下去,不过已经做好就问问,万一某人饿醒又得麻烦她。
她端着面上楼,刚进卧室还没开口,傅寒词那深邃的目光就落在她身上。
好像贼被逮着一样,眼光慌乱的四处看,“我,我有点饿,做了宵夜你要不要吃点。”
他唇角一弯,直勾勾的看着那碗面,“我原本就是闻着香味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