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一双眼里满是震惊,对着连翘道“你所说的可都是真的?有何凭证?”
“回皇上,传言所说十五皇子是失足不慎落水溺死,可是您可还记起当年十五皇子的身体被侍卫打捞起来的时候皇子足上并无穿鞋?”
“那也可能是沉入水底啊?朕是问你可有证据。但凭你一面之词朕也无法相信。”
“回皇上,十五皇子的那双鞋子被奴婢埋在了朝阳宫西厢前院的那颗大梧桐树下。奴婢当时感念无法给十五皇子做个冢遂取下皇子的鞋子深埋地下以便奴婢替皇子念经超度。”
“来人,给朕去瞧瞧是否有双鞋子在西厢!”
众人看着一脸震怒的皇上都到抽一口凉气。
好一会儿,侍卫这才提了一双孩童的靴子过来呈给皇上。
是一双暗黑的靴子,鞋面上用金丝勾勒出龙纹。虽然鞋子泥泞肮脏,皇上一眼认出这是小十五的鞋子。
此刻虽有众多臣子在场,他仍旧忍不住流下泪下“小十五!”忽然想到什么他转过头看向欧阳薰“孽障!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
皇上一个箭步上前打了欧阳薰一个巴掌。
欧阳薰脑海里一片空白,她捂着脸颊双眼睁得大大的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转变。
眼泪从那原本早已干涸的双眸里汨汩流出,她腿一软跪了下来。
大殿上众人交头接耳的难听的话语渐渐传入她耳朵。
“父皇母后心底永远爱的是小十五,小十五好,你们疼爱他倒也罢了。为什么当草原提议和亲的时候父皇未问过我的意见就轻而易举的将我嫁去草原?我不是个礼物啊可以为了主张议和的大臣与父皇的一己私利用来交换太平。我也是个公主,和欧阳芸从小养尊处优,你们有没有想过让我一个人突然远离这片我从小生存的环境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会怎样?我都还未见过驸马的模样不知道他有几房妾室不知道他脾气如何,一无所知。可是你们呢?有为我想过吗?为什么欧阳薰她想要嫁给杨烨就可以?我也喜欢杨烨啊!一直以来我并不比欧阳薰差,为什么她却可以做她喜欢的事爱她喜欢的人?”
“为什么我想要的都要费劲千方百计,即使费劲千方百计为什么还是从未得到?”欧阳薰抬起头,泪水不断地从她那双死气沉沉的眼泪冒出来。
皇后娘娘看着形容枯槁身材消瘦的欧阳薰流下泪来“薰儿,你误会你父皇了。行兵打仗总是最耗国资的事情,当年江南闹饥荒,北方又有洪水,国库空虚实在无法起兵打仗。草原主动提出和亲,你父皇觉得和亲可以不用劳民伤财也好,但是皇室里公主就只有两位。你一直以来都表现的很优异又是众儿女中性格坚韧的,你父皇以为你去了草原会比芸儿容易的多。而且皇上当年特意派人查了下草原那位王子品性学识皆配得上你他也觉得如此你嫁去也算为了铺就一段姻缘。”
欧阳薰听了愈发哭得厉害了,哽咽道“现在……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皇上缓缓开口“大燕四公主欧阳薰毫无一国公主风范,善忌无德陷害他人手段凌厉,有损皇威将其贬为平民,削发为尼在尼姑庵日日超度被其所害之人。一生,不得踏出尼姑庵半步!”
肝肠寸断的欧阳薰额头抵在地上趴着回复皇上“民女接旨。”
皇上转而对着皇后下旨“蓝皇后,不仅没有管教好公主并纵容其对其他姐妹设计陷害,有失妇德不宜做一国之后统管后宫众人。特削其皇后之位,贬为皇妃。”
殿里大臣一时间都齐齐跪下朝着皇上道“陛下,使不得啊,国不可一日无后啊!”
“纵容皇后娘娘有错,但念在多年夫妻之恩,求皇上再给娘娘一次机会。”
蓝氏族人在大燕势力可谓如日中天,要废弃皇后谈何容易?
皇上看着一干人臣各有各的反对理由,气的留下一句话拂袖而去“朕的家事何时轮到众爱卿关心?”
众人也各自散去。只是之前还是热闹的举办宴席的朝阳宫转眼间落得人去楼空的凄凉。欧阳薰呆呆坐在地面。她的一生就此完了。
花若彤一行人回到府里将宫内之事告诉欧阳芸,欧阳芸听了一时牵动旧时情绪不免落泪哭泣一番。
她还能记起很多很多年以前,她因为爱哭鼻子在私塾里老是被其他学生欺负。
一日,几个平日里爱捉弄人的男孩子看着她邋遢的流鼻涕一边嘴里数落她一边动手动脚。她一头长发在拉拉扯扯中凌乱,手里头抱着的人偶娃娃被那帮淘气鬼抢走她一直围着他们追,那几个人将娃娃扔来扔去她次次扑空。
待她看清他们传递的次序正要扑上前去抢娃娃的时候,人偶的一个耳朵被扯了下来,棉布做的娃娃掉在了地上,沙尘吹过沾到了上面,她看着肚子里的棉花掉出来的娃娃猛地哭了出来。
前来看望她的薰姐见了疑惑的问向她是谁欺负她了。
她一边哭一边抹眼泪还不忘手指那帮混蛋。薰姐也大不了她几岁,一个女孩子赤手空拳对付那几个男孩。因为势单力薄她脸上被一个人用指甲扣去一小块肉,血流了出来。她却没有喊疼仍旧尽力与那帮男孩厮打,一面使尽浑身解数一面嘴里念念有词得骂着那帮孩子说他们恬不知耻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也欺负。
那些年的记忆近在眼前,可是为什么后来的后来她们会变成现今这副模样?
欧阳芸的一对柳叶眉皱成川字形,杏眸里满是雾气,她仰头看向天空,使劲憋住泪水。
金乌西坠将天边染得绚丽辉煌,花若彤趴在窗口发呆。绿珠手里捧了把瓜子正坐在院里的大树下悠哉得嗑着。
花若彤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笑起来:“哈哈哈哈啊!”
四下里正安静,倏然传出一阵诡异的笑声,绿珠受了惊吓本能的转向声源处,却看见花若彤站在窗后发笑。
“王妃,你这是怎么了?”绿珠起身走到花若彤面前,一双手搭上她的额头道:“诶,没有发烧啊,难道是在朝阳宫中毒了吗?”
花若彤摆了摆手,笑容还凝固在脸上:“没事本王妃不过就是想到我们在朝阳宫配合的天衣无缝。对了绿珠,你在我们马车上拿了解药后是怎么找到我的?我后来被欧阳薰打晕就没有留下暗号了啊。”
绿珠眸子一转,骄傲道:“那还不是因为我聪明嘛。”
哟呵,小妮子竟然如此傲娇。花若彤突然露齿神秘一笑。这迷之微笑传达到绿珠的眼睛里顿时让她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怎么感觉王妃今天笑得有点不太正常呢?
花若彤拐了个脚步,从门里走出来跑到绿珠身前,抬起双手,眼里一片精光:“绿珠好久没有家法伺候,你胆子到是肥了不少嘛!”说完,花若彤一个上前朝着绿珠身上挠痒。
“奴婢说的句句属实哈哈,王妃不要哈哈,不要冤枉奴婢啊!”绿珠一边左右闪躲一边反驳花若彤。
花若彤边替绿珠挠痒边笑道:“让你不说实话!”
绿珠被挠的发笑,笑道肚子都疼了直不起神来。
终于,绿珠是在花若彤的痒痒神功中败下阵来,双腿一软笑着跪倒了地上:“哈哈奴婢错了哈哈以后不赶了,王妃饶了奴婢吧哈哈,奴婢受不了了哈哈”
花若彤听了心满意足得收了魔爪,点头道:“嗯,知错就改善莫大焉。”随即转向绿珠,“说吧,你是如何在偏殿找到我的?”
绿珠朝着身后微不可察的退了一步,嘴里道:“王妃”她又向身后微不可察得退了一步,嘴里接着说,“之前之前”
“作甚么这么吞吞吐吐的敢情你嘴巴也会便秘吗?”花若彤一个凌厉眼神朝着绿珠射了过来。
这小妮子是不是有事瞒着她?
绿珠心不由衷得在脸上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语气讨好的对着花若彤道:“奴婢说实话,王妃听了可不要怪奴婢啊!”
花若彤一手叉腰,忽的将看向绿珠的视线转移到自己的指甲上,慢悠悠的说:“那,得看本妃的心情了”
“主子怕奴婢跟丢了王妃,之前给了我一包药粉偷偷的用来熏王妃的衣服,这样平时您走丢了女婢都可以根据香气来找您。”
“哦这样子啊。你个吃里扒外的小蹄子果真背着我动手脚,看我不家法伺候!”花若彤复又张开她的魔爪跑向绿珠。
绿珠一脸无奈,只好同王妃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
偌大的院子里溢满两个女子的笑声。
当欧阳俊跨入花若彤的院子看见的却是她和小婢女一起嬉戏的模样。平日里看见的花若彤总是带着刺,嚣张跋扈的,这乍一见她同个小姑娘一样天真的时候心底微微悸动。
像是春日里的桃花花瓣被风吹得投入水的怀抱,原来平静的水面因此而泛起涟漪,一圈一圈向外次第开来。
花若彤感受道有一股视线在她身上胶着,她蓦地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过身去。
欧阳俊一身玄色衣袍立在梧桐树下,在他身后铺展开来的是天上的万顷流霞。
花若彤理了理衣袖上的褶皱,平静得看向欧阳俊:“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