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宴朝卧室看了一眼,想起上一回他和姜瓷吵架就是因为厉庭深和慕澜。
他皱了皱眉。
“你什么意思?”他问。
厉庭深吐了个眼圈,视线停在烧得橘红的烟头上,“我觉得三年前那婚礼,有问题。我后来找过姜瓷,她说她昏迷了一天,根本没有和阿澜打过电话。”
“厉庭深,你真是——”
“她还得了焦躁症。今天抢了个七个月大的孩子,说她是自己的孩子。”
江宴一惊,“她不是已经知道厉湛湛是她女儿了?”
“她的左脑有淤血,还开过刀,记忆出了很大的问题。她记不得图像,她把慕承和叫做厉庭深。”
江宴这才感觉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听厉庭深这么描述,他得出一个不确定的结论,“可能是植物性神经紊乱,脑神经衰弱的毛病。这种病会让人神经过度紧张,会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临床症状,忘记图像、人的面孔都会出现。而且随着症状加深,还会伴随焦虑,紧张,抑郁很多情绪。但是这种病还没有完整的检查。”
他继续道,“而且你说的她得的焦躁症,并不是她真正的毛病。焦躁只是植物性神经紊乱的其中一个情绪表现。”
江宴大胆的猜测,“她是不是受到了很剧烈的脑部撞击?”
厉庭深闻言,胸腔狠狠一激荡。
他捻灭了烟头,郑重说,“我今天让阿南帮我去这个镇上挨家挨户地打听。听说,当时她和慕承和是有一个姑娘在海滩边上发现的。后来姑娘送他们去医院抢救了,抢救回来慕承和摆脱那姑娘不许向任何人透露他们的事情。所以这事那姑娘就没和任何人说。谁也不知道他们受了些什么伤,都发生了什么。”
“什么时候救的他们两个?”
“就在三年前。虽然镇上的人都记不得他们是那一天被那姑娘捡回来的。但是我猜,就是在三年前婚礼的那一天。”
江宴抿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厉庭深轻喃,“江宴。”
“……”
“如果真是你说的那种病,还能治好吗?”
“我也不确定。这种病多数是心理因素引起的,我想,解开心结才是关键吧。”
“……”
“她还记得姜瓷吗?要不我明天带姜瓷来见她?”
-
翌日。
姜瓷在床上翻了个身,她僵硬了两秒,才发现自己整个人像被车轮碾过一样。
杀千刀的江宴。
姜瓷恨不得把他的老二给阉了。
“怎么,在想什么?把我给阉了以后可还怎么满足你?”
姜瓷听到男人吊儿郎当的声音,马上一个枕头扔过去,咬牙切齿道,“你给我滚远点!短成那样有和没有有什么区别?”
姜瓷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大约是连自己也觉得撒谎撒得太没水准。
他如果短的话……
这种有颜色的对话,在他们两人之间不算少见。
江宴勾了勾唇角,“起来。”
姜瓷明显动都不愿意动一下,“起来干嘛,起来去民政局领离婚证吗?”
江宴眼角抽了抽,“这个打算我倒是没有。”
“那我不起。妈的我都快被你榨干了,哪来的力气起来!”
这话江宴就爱听了。
江宴笑得明媚,“如果我说我知道慕澜的消息呢?”
什么!
姜瓷瞪大了眼睛。
慕澜消失了三年,和她失联也快三年了。她真的是用尽各种办法找慕澜。
姜瓷几乎是从床上跳了起来,一双鹿一样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我去,真的假的!”
江宴看着白色的被子从她身上滑落,露出她满布着激烈的欢爱的痕迹的身子,一双眼忍不住变得浑浊起来。
姜瓷拉起被子,瞪他,“看什么呢你!快说,慕澜在哪?”
江宴挑眉,“嗯。我倒是可以带你去,不过……”
姜瓷皱了皱眉,“不过什么啊不过!不离婚,不离婚行了吧!昨天那不过就是我一同事的表哥,我同事不能去接机,我去接机,只是碰巧,行不?快点,我赶着见慕澜!”
江宴和姜瓷处了三年,自然也知道姜瓷那性子,风风火火的。有什么说什么。基本不太会说谎。他炽热的目光在姜瓷身上打量了一圈。
姜瓷眉目生春,脸色也红了几分。她心里急着要见慕澜,瞪他一眼,说,“行行行。下次一定陪你玩车-震play。”
……
桃园镇。
镇长听说厉庭深特意赶到镇上来处理水月厂的事情,马上积极地在镇上最好的酒店摆了一桌酒宴,要宴请厉庭深。
厉庭深原本倒不想浪费这个时间去。
不过刚好镇长嘴碎,多说了一句,“不止我们两个,等会慕承和和他老婆也一起来。”
厉庭深便应下了。
镇长见厉庭深肯应,马上又去约慕承和。慕承和却因为昨夜慕澜受了惊吓,不愿意出席这个酒宴。
那镇长就不乐意了,“庭深,我都已经和那厉老板说了,说你和你老婆会去。你说你要是不去,那不是拆我台吗?而且水月厂那么多员工可都是把拿工资的希望寄托在你身上啊!”
慕承和还是不肯应。
镇长知道慕承和这人性子犟,但是听慕澜的。于是改和慕澜商量,“慕小姐,水月厂这么多人都心心念念他们五个月的工资,您劝劝庭深,让他带你今天来参加酒宴。”
慕澜温婉一笑,点点头。
然后转而拉了拉慕承和的衣袖,“庭深,要以大局为重。我们一起去嘛,你放心,我今天一定不会乱来的。”
慕承和,“……”
慕澜,“庭深——”
“好。我们一起去。”
镇长叹了一声。
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
厉庭深给了江宴他们酒宴的地址,比慕承和和慕澜迟到了一会入席。
镇长见厉庭深来了,马上挂了谄媚的笑容,迎上去,亲自拉开椅子让厉庭深就坐。
“厉先生,这边坐。”
厉庭深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正在和慕承和窃窃私语的慕澜,心思微微一荡。
镇长大约是怕冷场,从厉庭深一进来,就马上热络地和厉庭深套近乎。
厉庭深也很给他面子,认真地听他的发言,并且给出自己的见解。
只是他的眼神,总是有意无意地往慕澜身上扫。
慕澜眉眼生动,正在乐此不疲地给慕承和布菜,“庭深,诺,这是你喜欢的芹菜,多吃点。”
“庭深,这个螃蟹看上去很鲜,你多吃点。”
“庭深,这个虾球炸得好好吃,你也吃一点。”
厉庭深觉得这一场景刺眼极了。
他不动声色地打断镇长的发言,凝声问,“对于水月厂的事情,厉先生怎么看?”
慕承和被点名,慕澜也跟着一起抬头看着厉庭深。
慕承和凝声,“我们的立场很坚定。就是员工必须拿到工资才能拆迁。你们集团已经不能保障这些失业员工的就业问题,现在还拖欠工资,这就是剥削。”
厉庭深似笑非笑,“我想我也已经说明过了。员工的那笔钱,并不是我们集团拖欠的,是厂长捐款逃到美国,没有把应给的款项拨给底下的员工。至于员工的就业问题,集团和厂商早就签过员工安置的协议。”
他顿了顿,继续道,“而且。我也已经说明,我已经在派人找这个厂长。找回来还是会把钱还给大家。但是,这个拆迁日子不能拖。”
慕承和冷笑,“原来商人都是这么无情无义的么?”
一语双关。
厉庭深话锋一转,“厉太太怎么看?也觉得厉某无情无义吗?”
慕澜显然没料到自己会被厉庭深点名,自然地看了一眼慕承和,才看向厉庭深,“我只是觉得员工很可怜。虽然你也有自己的难处,但是为什么不等那个厂长抓回来把拖欠的钱分给员工再拆迁呢?”
“所以,厉太太的意思是,不相信厉某能把厂长抓回来?”
不小心他能把人抓回来,所以才一定要等到员工拿到工钱才肯拆迁。
慕澜一震。
不知为何,她竟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眼底有一抹不能掩饰的受伤。
奇怪,为什么她总是觉得这个男人陌生得很熟悉呢?
却是忽然,门被服务生打开,一男一女从外面进了来。
慕澜还没反应过来,那个女人像是忽然见了久违重逢的人一样猛地朝她扎过来。
慕澜被她紧紧抱进了怀里。
她感觉到这个抱住她的女人明显的抽噎,她甚至还撒娇一样地拍着她的背脊,激动地说,“澜澜,你个混蛋,三年了你都没有主动来联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