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静和向来知道小丽鬼主意多,平常的时候也没少帮小丽做坏事。只是这回她心里担心爸爸的健康,说,“小丽,今天我没空帮你。我爸也是厂里的工人,我心里瘆得慌,我得给家里打个电话,去厂里看看。”
小丽不高兴了,瞪圆了眼珠子,“行吧。你心里不就是在嫌弃我害你丢了工作吗?谁不知道你方静和嫉妒心强,你敢说你对老板娘锦衣玉食的生活没有一点嫉妒?”
虽然小丽明显挑衅,但方静和没心思和她吵,转头就在包里翻手机给家里打电话。
小丽气得两颊发抖,“好好!方静和,咱们的姐妹情谊走到这里也算是到了头了!”说着,就匆匆往宾馆里头走去。
方静和看着小丽的背影,蹙眉眯了眯眼睛。
电话通了。
方静和焦心地问,“妈,爸还好吗?听说水月厂着火了!”
那一头的人显然一震,“什么!水月厂着火了,你爸今天还去厂里了呢!”
方静和心皱得更紧,她快速地切了电话,又给她父亲打了一通电话,然而父亲的这通的电话却已经打不通了。
方静和面色一下子惨白。
……
另一边。小丽进了宾馆,和前台的姑娘搭了几句话,装作忘带了一些自己的东西,要上楼去取。
前台的姑娘不疑有他,马上点头。
小丽笑了笑。
她马上朝着平日慕澜住的房间走去。
“叩叩叩——”
慕澜皱了皱眉,她不是嘱咐过保姆阿姨她要睡一会,让她不要过来吗?
“请进。”
进来的却不是保姆阿姨,而是店里的服务生小丽。
慕承和自然不会把小丽做的那些事说给慕澜听,他留给她的永远是一个美好温暖的世界,至于那些黑暗的东西,他都替她一一扫去或遮蔽。
慕澜有一丝诧异,“小丽你……怎么来了?”
小丽这会儿脸上已经染了几分焦虑和不安,十分逼真,“老板娘,不好了,水月厂着火了,听说老板进了大火里救人去了。”
慕澜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只单穿着卡通睡衣,仿佛难以置信地冲上去锁住小丽的肩膀,“什么?你说的是真的吗?!”
小丽也跟着她一起焦虑,虽然心里在诡计得逞的奸笑,“真的。刚刚镇长来找他,他就跟着去救人了。听静和说,我们老板好像被困在火里出不来了。”
小丽一边若无其事地撒谎,一边故意将方静和也拖下水。
她可不愿意她一个人做坏事!
慕澜闻言,甚至来思考都来不及,一把推开了小丽。
她双眼发直,眼球像透明的玻璃珠子,暗没有一点光。她单穿着睡衣,踢着拖鞋,就冲下了楼梯。
小丽听着慕澜踩在楼梯上踢踢踏踏凌乱的脚步声,心里像炎炎夏日迎来一阵暴雨的爽快。
她得意地勾了唇角。
……
厉庭深和江宴与姜瓷没吃上一会,阿南的电话就仿佛夺命一样地过来了。
厉庭深按下接听键。
阿南那一边就像是刚跑完马拉松,大口大口地在喘气,断断续续道,“先生,水月厂发生火灾了!很多工人都说是我们集团为了拆迁,蓄意放火。而且因为厂长在逃走前接下的单子他们本身还在做,所以里头不仅有囤积的纺织品,还有很多工人。情况有点危急。”
“消防人员呢?来了没有?”
“镇上没有。县里赶过来的消防车还有二十分钟才能到!”
“那你先领人在那儿维持秩序,我马上过来!”
江宴见厉庭深挂了电话,问,“出事了?要我跟你一起去不?”
“不用。这事有点棘手,水月厂的员工的头头是慕承和,他帮着员工讨公道。现在出了这事,我要是解决不好,阿澜估计对我印象只会更差。”
他说话的模样有些落寞。
连姜瓷这个向来吐槽厉庭深渣男的人,这会儿也有些同情他,“喂,厉庭深!”
厉庭深挑眉,声音沉喑醇厚,“嗯?”
“你相信我。我的澜澜她……”
“……”
“一直都喜欢的是你。”
厉庭深套西装的动作顿了顿,眉眼生出温山软水的儒雅温柔,浅浅地应道,“嗯。”
……
厉庭深一路飙一眼的速度赶到工厂里,正好赶上消防队赶过来,正在维持现场的秩序。
但是不少的议论声还是让厉庭深心惊肉跳。
“那个女人疯了吧!”
“不是说她昨天还抢了周家媳妇七个月大的女娃吗?”
“啧啧啧,这个女人精神也太不正常了吧。竟然穿着一身睡衣往火场冲。”
厉庭深一边听着人群里如水沸腾的八卦声,一边一点点往人群里头挤。
他本就高,往前挪了没几步,就看见慕澜穿着一身睡衣,脚上只穿着拖鞋,正拿着一根木棍砸了消防队员,冲破他的阻拦,往火场里冲。
正如那些镇上的百姓所说,她就像一个疯子。
这一刻厉庭深才明白。
胆战心惊。
原来也不过如此。
他甚至来不及多想,或者说,在那一刻他甚至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一心朝慕澜奔去。
消防队的人哪还敢把人放进去送死,“先生,救人是我们消防队员的事情,请您量力而行。”
厉庭深恍若未闻,他的劲儿比消防队员不知要大多少分。他死死铐住消防队员钳制他的一只胳膊,强行硬要冲进火场。
消防队员很尽职,忍着疼痛继续阻拦他。
厉庭深额头的青筋凸起,像一条细长的青蛇,一下一下激烈地跳动。他暴躁地嘶吼着,一双眼映着慕澜疯疯癫癫的身影,染着猩红,“放我进去!”
那消防队员压根不是厉庭深的对手,没几下就被厉庭深撂倒。
厉庭深脚步生了风,裤腿边竟因为他风一样的脚步卷起尘埃无数。
女人的脚程哪比得过男人的脚程。
慕澜终于在冲进厂门前被前来的厉庭深死死地抱住了她的腰,不能再前进。
慕澜像是真的疯了一样,她狂躁地、激动地用木棍捶打着厉庭深,“放开我!你放开我!我要去救庭深!庭深还在里面!庭深他还被困在里面!”
厉庭深一下一下地受着她毫无怜惜之意的捶打,一边定定地集中全身的力气,狠狠将她的身子翻过来。
离得近了。他才发现,她的脸上都是泪。
泪和尘埃混在一起,整张脸像花猫一样。丑丑的,狼狈的。
她的眼神那样浓烈,那样炽热,像同样烧着了一把火,要把他烧成了她眼底的灰烬。
她在憎恶他,在恨他。
他的心,有那么一刻,像溺在了死海里。
无法呼吸的疼。
因为慕承和在火里,所以她就这幅样子出门,然后棒打消防员,甚至毫不留情地打他,只为了冲进这样的熊熊大火里去救慕承和么?
他忽然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该嫉妒慕承和,还是该嫉妒慕承和成为了慕澜心中的厉庭深。
慕澜不知道厉庭深在想什么。
她只知道厉庭深也像消防队员一样在阻拦她救她的庭深。
只要她耽搁一秒,庭深的生命危险就会多一分。
她一刻都不能耽搁的。
慕澜这样想着,对厉庭深的恨意像野草藤蔓一般疯长着,越来越浓。
她死死地盯着他,扔了木棍,握拳捶打他的胸膛,“厉庭深,你别阻止我救庭深!你快放开我!”
厉庭深没有放开,他眸子像含了冰快,冷笑着,声音又阴森又绝情,“他自然会有消防员去救。根本不用你多费心思。你要知道,你一旦进了这个火场,你的命才会完蛋。”
慕澜早就失了理智,这一刻更是直接一巴掌毫不留情地扇了过去,“我不用你管!我只要我的庭深!就算死,我也要和庭深死在一起!你没有资格管我!”
厉庭深笑得更加邪肆狂狷。
慕澜不知为何,心上怦然一惊。
火势剧烈,弥漫的烟雾也越来越浓。
慕澜回头,看向越烧越猖獗的大火,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她忽然抓狂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啊啊啊地疯狂哭叫。
哭叫声撕心裂肺,能活活将人哭出抑郁来。
慕澜这一刻已经是百爪挠心,她死死地抓住了厉庭深的衬衣领,不顾形象地吼着,“厉庭深,你快放开我。庭深还在里面。我不能放庭深一个人在里面。”
厉庭深无动于衷,箍在她腰上的力道却越来越重,甚至都不顾及会不会伤到她的腰。
慕澜更慌了,她真的怕她的庭深出事,她哭着,哀求着,双手合十拜着厉庭深,“厉哥,厉哥,就算我求你好不好?你放开我,你放开我让我去找庭深。我求你了,庭深若是有什么事,我一定也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