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道的最高境界？”凌天下有些懵，但看着莫忘的剑锋依旧有些难以置信。
“哪怕我不知道，但你仍旧不是我的对手。”凌天下满面杀气，冷冷的格挡开莫忘势如破竹的剑锋，身影陡然间在半空中翻转，剑身开阔的巨大天阙猛然向身前一拍。
莫忘不闪不避，迎着剑罡凛冽的翻过手中的绯月，随手将方才借来的长剑向下一扔，绯月剑身瞬间绽放无尽绚烂的七彩极光。
“轰隆隆！”
宛若惊怒天雷一般的巨响在天边盘旋，无数修行者举目紧盯那纵横交错而过的两道身影，还有那一金一红在星夜之下掀起无尽风暴的两道剑罡。
究竟谁胜谁败？
“此子天资卓绝，已有问鼎苍茫之姿。”东皇低首扫了一眼曾经自己也引以为豪的闺女呆呆的神情，忍不住发出一声赞叹。
归墟战真微。
这可能是苍茫历史上境界悬殊最大的一次交锋，也是身为至强者对低境界小辈出手的首例。
“谁能赢？”蔚蓝看了一眼东皇另一边身侧的素衣少女，轻声问道。
“胜负难测。”东皇微微沉声，旋即扫了一眼在夜空中绽放无尽光彩的那柄绯红的长剑，微微眯起双眼，“这剑也非寻常之剑。”
天阙身为苍茫七大名剑之一，自然不是因为凌天下身为至强者的原因；天阙巨剑本身列入先天绝兵的行列，武器之间的阶位压制也无法忽视。
但莫忘首先无视凌天下的真微气场威压，其次其手中的绯红长剑亦是无视先天绝兵的阶位压制。
因此说来便是胜负难料。
巨响落幕，绯红的剑影突兀的在天地间飘忽不定，凌天下倒提天阙，面色阴沉，这小子很古怪。
不光无视自己的真微气场，也无视天阙压制，一身真元更是恐怖无边，好似有数十个丹田在供其驱使一般。
真微境的修行者早已经不是依靠丹田之中储存的真元战斗了，诸天之大，时间天地灵气遍布之广，无处不可为真元。
真便是本源，微即细微的精深奥妙。
真我入微，这便是真微。
但凌天下身为真微强者的所有优势都无法压制莫忘这个归墟境界的晚辈。
“不知阁下是哪位前辈转生？”凌天下开始谨慎起来，一身通天的剑意盎然，却不再贸然动手，方才虽只是几个回合，但莫忘对于剑道的造诣超乎他的想象，自己所能掌握的无数剑道变化，对方都能应对自如，还能从其中找出自己的破绽所在，更何况自己的一身真元远比对方深厚得多。
除了某些苍茫之外的老怪物夺舍转生之外，凌天下想不出第二个合适的答案，若是如此，对方身后的势力决计不是一个群山世家惹得起的。
对方手中的那柄绯红色长剑，也绝非先天绝兵之下的武器。
综合这几点，凌天下收手，也不得不收手，也不敢打下去。
莫忘的情况非常不好，凌天下本身的修为便卓绝，手中的那柄天阙经历数百年的蕴养，远非寻常剑可以比拟；体内的真元几近告罄，除非现在唤醒另外那两具分身才有可能将其压制，而且斩杀的难度极大。
除非动用九幽领域。
凌天下的怀疑莫忘没有听到，即便听到了也不会停手。
那日在三十三重天的所有事，莫忘都清楚的记得，没有遗漏丝毫，被一位真微惦记着的感觉非常不好。
然而九幽领域莫忘都还没有完全掌握，即便施展，胜算也不大，趁着凌天下罢手之际迅速吞了一粒仙族丹药，一身气息愈发阴冷。
“阁下是何方强者？”凌天下再度高声询问，若是莫忘有所回应，那便意味着对方的来历不浅；若是对方铁了心要对付自己，今日只怕是要倾尽全力也要斩杀对方。
两人的心思各异，直到莫忘听到这一句神色微动，编造一个不存在的超级势力或许能暂时唬住凌天下，但时间长了只怕是会出问题，倒不如就此将对方打怕。
莫忘嗓音微冷，低沉的声音虽然很小却是传到了凌天下的耳里，也被下方万人清晰的听见。
“东南莫族少主莫忘、流狱剑宗剑阁之主，苍茫学府少府。”顿了顿，莫忘又补充了一句，“人族鼎盛之前魔族。”
“魔族？”东皇蹙眉，无数苍茫学子亦是沉思许久。
一位魔族居然混成了苍茫少府？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怪不得凌天下一直以来都欲除莫忘而后快，竟是有如此原因？
千宗万国的修行者瞬间醒悟一般，随即看向一干苍茫学子的目光很不和善。
曾剑圣有言：“擎天之人族，凡遇魔族者，尽可杀之。”
“少府师兄是魔族？”邓诗瑶和燕轻秋对视之际，身后的梁七已然猛然高呼，“这不可能！”
“此子亲口所说，还能有错？”凌天下心念一转，眼底再度掠起一抹精光，扫了一眼陷入沉思的东皇略微迟疑，便是高声喝道，“东皇陛下，还不出手？我辈敢让魔族余孽祸乱苍茫？”
既然是魔族，凌天下便是无所顾忌，更何况东皇今次虽行事大为诡异，但自东皇帝国的无尽斩魔者便能看出，东皇此人定然痛恨魔族亦或者魔修。
果真是天助我也！
凌天下想着，下方的数万千宗万国之中已然有人高呼：“屠尽苍茫魔族，还我朗朗学府！”
“屠尽苍茫魔族，还我朗朗学府！”
“屠尽苍茫魔族，还我朗朗学府！”
数万千宗万国的修行者纷纷抽出手中长剑，再度杀向东皇身后的亦是上万苍茫学子，或先来者，或后来者。
“陈师兄，白师兄，怎么办？”梁七的语气有些带着几许急促，莫大师兄是不是魔族不能肯定，虽然是他亲口所说，但莫大师兄一定是魔修。
这一点，数位苍茫学子已然了解。
远山之外站着的舞惜羽和顾罗兰对视一眼，均感事态严重，此事决不好处理，但也不能袖手旁观。
打定主意的两人看向凌天下的目光带着点点凌厉，看来，只能想办法将这些人坑杀之！
莫忘却是没有丝毫凝重的神色，轻松自如的避开了凌天下再度焕发无尽威能的剑光，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尔等鼠辈，且看剑道之极！”
凌天下心道不妙，收剑已经是来不及，探眼间只见腾上万里夜空的莫忘体内骤然间跃出一道道剑光，仅仅是片刻只见，数十万柄散发着森寒剑光的长剑已然落入千宗万国修行者阵型之中。
“一人一剑皆天地，一天一地皆剑阵！”
莫忘一字一顿的说着，倒插地面的无尽长剑瞬间拔地而起，将数万千宗万国的修行者围困在其中，莫忘枯瘦苍白的面色更惨白了几分，随即手中绯月骤然间射出一道血光，透过万里虚空，直指星夜苍穹，顿时夜色凄凉的天穹骤变，转瞬间便是雷云涌动，血色电弧激射，方圆百里之内宛若被点燃了一般。
莫忘的剑意搅动着滔天而起的黑色焰光，时而森寒、时而炽热的剑气化为无尽匹练，每当头顶的血色更深厚一层，便有一位千宗万国的修行者躯体四分五裂的爆裂而开，激射四散。
莫忘也不和凌天下纠缠，手握着绯月，瞬间脱离血光的笼罩；落到人群之中脚下踩着玄妙的步伐，身体浮光掠影般在人群中闪烁，所过之处，剑芒涌动,血光喷洒四射。
在月光照耀下的天域群山此刻显得森冷，充满了死亡气息的群山之中一片寂静，万籁无声，唯有莫忘挥动长剑的瞬间带起的破风声打破这寂静的星夜。
只是凌天下转眼间，剑阵已然离开地面，瞬间将其笼罩。
“哼！”凌天下冷哼一声，一身气息暴涨，转瞬间已经接近真微大圆满。
天阙在手中节节裂开，凌天下置之不理，只是盯着纵身而上的莫忘沉声道，“魔头！你决计逃不出苍茫之地，今日哪怕身死，也要将你重伤与此。”
莫忘探眉，下方原本紧张无比的蔚蓝还有上万苍茫学子瞬间呆滞在原地，直到莫忘的剑阵腾空而去这才张大了嘴巴回过神来，盯着莫忘飘逸的身影的目光充满了难以置信。
“放眼苍茫，谁敢与我为敌！”莫忘仰天长啸，随即眉心跳动起幽暗的一团火焰，眸底剑意溃散，整个人身上的气息一变，魔息瞬间蔓延整个天域。
东皇在下方微微握紧拳头，旋即又再度松开，长舒了一口气，双目平静的注视着被无数剑罡割裂衣角的凌天下，轻声道，“若是你父亲知道你遁入魔道，只怕恨不曾生你。”
莫忘沉眉，嗓音愈发飘忽不定，“若非逼不得已，也不会如此。”
“你欲如何？”凌天下自忖无法破除莫忘这不知源自魔族那一族的剑阵，沉着一张脸，语气却是缓和许多。
“一切因你而起，自要因你而终！”莫忘盯着凌天下，抬首望向头顶浓郁无比的血光，深吸了一口凉气，寒声喝道，“此后万万年，再无凌天下。”
血光浓郁无比，绯月的剑意泛滥着七彩极光化作一抹难以抵挡的剑影透过无尽虚空，拨开剑阵，瞬间刺向凌天下的眉心。
远方射来一道充满了孤独、寂寥的剑光，仿佛从不曾问世，仿佛已然脱离尘世数千载。
“古今一剑最寂寥，屠却千钧难封神！”
“是独孤问。”东皇纵身而起，却不料一道身穿阴阳鱼道袍的老者探手拦在身前，两人四目相对，皆是面色一沉。
“林道白？”
“东皇陛下。”林道白微微颔首，紧盯着东皇，不敢有丝毫分心。
缥缈无声之中，莫忘的绯月剑影在凌天下眉心前两寸之处微微一顿，旋即陡然间裂开虚空，和一道孤寂的剑罡相撞。
一身黑衣，面色平静的中年男子探手拂开虚空之中的无尽极光剑影，探眉看向凌天下，“凌道兄，许久不见。”
“多谢，独孤先生。”凌天下面色苍白，莫忘的哪一剑已经深刺体内，他整个人的经络、气海毁了四五成，若无独孤问，或许此后的万万年，真的便无凌天下。
但，此后三千年之内，凌天下也别想再度问鼎苍茫至强者之列。
“苍明王朝林道白，群山世家凌天下。还有元武王朝余长生？”东皇猛然间抬首望向莫忘身侧不远处的虚空面色微沉，三大真微齐出手，莫忘只怕是难免陨落，可是……
“凌天下好大的手笔！”
“小友哪里走？”莫忘的耳畔响起一道仿佛沉默许久的嗓音，很怪异，仿佛数千年没有说过话一般，咬字很不清楚，甚至有些模糊。
但莫忘看到了一双苍老的手。
然后，一抹血光离开天域，顷刻间脱离齐齐追出的林余二人的视线。
只剩下满地的碎尸、残剑抛洒在荒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