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一盏琉璃酒杯在长鱼瑾脚边绽开。
流光溢彩的碎片泛着寒光,可见仍杯子的人有多么生气。
知秋心中猛地跳动一下,她都没有想到太后会这样,不过,在小姐没有生命危险的时候,她不可以随便暴露。
长鱼瑾愣怔地盯着自己脚边,刚才她被吓得跳了一下,太后这突如其来的一下令人猝不及防。
“太后?”长鱼瑾抬头,眼中还是震惊,她实在没想到太后是这样一个暴怒的女人。
太后靠在铺了狐狸毛的紫檀雕花椅上,脸上仍是愤怒的表情,她不是容易生气的女人,只是最近程岳凌的事让她心情烦躁,她一时没有控制住自己,不过,还好没有伤到长鱼瑾。
“你竟然敢骗哀家?”
长鱼瑾张口,正要解释,太后冷冷一哼:“哀家还以为你是个多有气性的女子,没想到哀家高看你了。”
长鱼瑾也不生气,面色平静道:“是因为救灾这件事吗?我想太后是误会了。”
太后眼神冷冷瞥她一眼:“误会?你当哀家是瞎的吗?”
长鱼瑾真怀疑太后之前是怎么在后宫稳住自己地位的,这不是眼瞎,这是心瞎呀!
不过,这样的话长鱼瑾可不会说出来。
“难道太后您以为我出这样的主意是为了程岳凌吗?”
太后:“难道不是吗?这件事怎么看都是他受益最大。”
长鱼瑾摇摇头:“不是,太后,这次的事情受益最大的是灾民。”
太后一怔:“难道你还是为了灾民不成?”
长鱼瑾点头,“不错。”
太后一笑,略有讽刺:“哀家不知道你竟然有如此心肠,自身都是泥菩萨过江了,还在操心别人的事情,之前是淑妃,现在是灾民,你什么时候能把自己救出去呢?”
长鱼瑾微微一笑:“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的,至少现在我们多了一个助力呀,淑妃虽然不起眼,但也许她就能发挥出关键的作用呢。我什么时候将自己救出去?那自然是完成太后的事情之后了。”
太后不信:“那个淑妃能发挥出什么作用哀家不想知道,哀家只怕你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太后说着有些气愤,声音都是压抑着的,不然她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将太和宫的房顶掀了:“淑妃为皇上生下了长子,如无意外那就是太子,将来还是皇上,她就是太后,你认为她会抛弃太后之位,放弃太子之位,背叛皇上吗?长鱼瑾,你太天真了!”
长鱼瑾心里不是没有这方面的考量,但是她已经不顾一切救了淑妃了,她难道还能后悔吗?
“我看不一定,淑妃虽说不一定会背叛程岳凌,但她也不会来得罪我。”
太后一皱眉:“她凭什么不敢得罪你?”
长鱼瑾邪恶一笑:“当然是凭着她儿子的性命啊。如果你告诉她我在她儿子身上下了毒,但是解药只有我才有,您猜,她会怎么做?”
太后眉头舒展,这才绽开一个笑容:“你还真是狡诈,不过,等事过了以后还是把毒给解了吧,。一个孩子而已,不应该为大人的行为牺牲。”
长鱼瑾知道太后又想起了她那个夭折的孩子。垂头道:“那是自然。”
其实她根本就没在那孩子身上下毒,她身为一个医者,自然不会伤害无辜的人,之所以这样死,是想让太后放心罢了。
但是,如果淑妃真像太后所言,那她也可以拿这些话去威胁她呀!
“你哥哥最近在坐什么?”
长鱼瑾想了想,道“我不清楚。”
但是她能猜到长鱼朗最近大概在查祭天大会上的事情吧。
不过她可不会告诉太后。
太后也只是随口一问罢了,她那里关心长鱼朗究竟在做些什么。
太后看向厅中一角,努努嘴:“那是城外梅园里摘得开的最艳丽的梅花,你带几只回去吧,放在你那凤仪宫中也算添了一道景。”
长鱼瑾随着太后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到了几支开的艳丽的白梅,插在墙角的半人高的青瓷大肚瓶中。
青瓷映着白梅,格外美丽。
原主很喜爱梅花,屋里的摆件很多都是梅花图案的。
梅花香自苦寒来。
长鱼瑾也渐渐爱上了梅花。
“多谢太后。”
太后一笑:“不过是些物什罢了,哀家没有赏梅的心思,倒不如送给你这个爱梅的,到也算一件好事。”说着,身子往后一到倒,将大半个身子窝进狐狸毛中。
“行了,今日就到这儿吧,哀家乏了。”
说着,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怎么,今日身困体重,可又难以入睡。”
长鱼瑾本来都要说道别的话了,听见太后的抱怨,道:“瑾儿最近又看了不少医书,对脉象也有所研究,可否让瑾儿为您把一下脉。”
太后点点头:“那就辛苦你了。”
长鱼瑾不把脉也能知道太后是什么病症,只是把个脉之后在诊断出的病症似乎令人更加信服。
长鱼瑾像模像样地把玩了脉,似是若有所思的样子:“太后您这是思虑过重,肝气郁结所致。”
太后身边的老嬷嬷道:“那皇后给太后开副药吧。”听说了淑妃的事情后,她们都对皇后的医术很是信任。
长鱼瑾摇摇头:“汤药只是辅助罢了,如果太后的心结不打开,喝再多药都没有作用。”
太后道:“没想到瑾儿的医术愈加精进了,可真是个聪明的女孩,别人钻研几十年都未必成事,你只是感兴趣的看了看就超越别人了。”
长鱼瑾知道太后怀疑她医术,只是在不侵犯太后利益的情况下,太后不会多感兴趣罢了。
长鱼瑾一笑,很不要脸地说了句:“可能,是天赋异禀吧。”
太后撇撇嘴,没有说什么,但是不相信已经写在脸上了。
“时候不早了,瑾儿也该回宫了,还往太后娘娘保持心情舒畅,一切以身体健康为重。”
等到长鱼瑾离开,太后看着角落里那几支白梅,喃喃道:“心情舒畅,怎么可能啊。”
身旁的嬷嬷是跟了太后多年的老人了,她自然是知道太后心情不畅的原因的,看着太后这样子她也心疼,可是她一个下人能说什么呢:“太后,皇后说的没错,一切要以凤体为重啊。”
太后回神,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笑容:“嬷嬷,你知道的,哀家这多年来把心情放在儿子身上了,以他的快乐为快乐,以他的痛苦为痛苦,有的时候明明知道他做的不对,可哀家也没有责怪他,哀家有的时候甚至还帮他。哀家错了,所以老天要这样惩罚哀家。哀家当初就应该掐死他的,那样就没了这二十多年的母子之情,哀家也不会这么心痛。”
嬷嬷看着太后嘴角的笑,心里愈加疼痛。
太后看着虚空,缓缓道:“这皇宫,最不该有的就是心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