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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失手杀人

将近午时,在京城通往怀德的官道上,一辆马车正在烈日下疾驰。

这日的天气似乎分外的闷热。马车奔跑之中,所带起的风,扑在脸上,都是热烘烘的感觉,没有丝毫的凉意。

马车上端坐着三位年轻的公子,看装扮,应该是一主二仆。

主人打扮的公子,身穿一袭宝蓝色锦袍,领口衣摆处,是银线刺绣的精美花边,腰间束着宽宽的腰带,正中镶嵌着名贵的蓝宝石。一头漆黑如墨的长发,高绾于头顶,别着乌木镶珍珠的发箍。

公子面色如玉,唇红齿白,露出的一截修长颈项,宛如象牙雕成,细腻白皙。而遮在华丽衣袍下的身体,却如女子般,窈窕有致,很显然,这位公子,其实是女扮男装。也许是第一次扮作男子,忘记了束胸,所以,尽管袍服宽大,仍是难掩其女儿之身。

这位假扮的公子,正是从京城中,匆匆偷跑出来的国公府千金,陆齐俊颜。跟在她身边的两个做书童打扮的,是她的贴身丫头,晓月和晓彤。

此时,陆齐俊颜倚靠在车座上,已是昏昏欲睡。她自幼在国公府长大,一直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从未曾吃过半点苦头,这次离开京城,奔赴几百里以外的怀德,算是开天辟地第一次。

虽然说,一路上都是坐着马车,身边又有两名丫头服侍,可出门在外,急着赶路的艰辛,车马劳顿,仍然使陆齐俊颜感觉吃不消。要不是心中憋着一口气,她可能早就掉头回京,而不会坚持到现在。

晓月和晓彤,跟随陆齐俊颜的时间,大约已有四年。她们两个是在雨蓝、彩虹被逐出府以后,才由霂云长公主身边,调来专门服侍陆齐俊颜。

晓月年纪稍长,已经年满十八岁。脸型瘦削,白皙,有着尖尖的下颌,五官平淡无奇,是个寡言少语,稳重妥帖,只知道兢兢业业埋头做事的女孩。

另一个晓彤姑娘,比晓月小二岁,长着一张圆圆的脸蛋,肤色略黑,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透着几分灵气。与晓月相比,性格偏于活泼,比较会讨陆齐俊颜的欢心。

两个丫头陪着陆齐俊颜在热浪中颠簸,虽然也觉得周身乏力,可却丝毫不敢懈怠。对于自己小姐的突然离京,两个丫头不明所以,可也不敢深问,只能按着小姐的吩咐行事。

此时,晓月正拿着一把折扇,轻轻地为陆齐俊颜扇着风。而晓彤,则是趴伏在车窗上,探头看着外面的景致,对着赶车的车夫,询问道:“大叔,还有多久才能到怀德县啊?”

赶车的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汉子,体格魁梧,留着满脸的络腮胡子,性子倒很温和,就听他大声回道:“小哥莫急,大约再有一刻钟的时间,就能进入怀德县地界。”

晓彤缩回头,轻声对晓月道:“晓月姐姐,车夫说,马上就要到达怀德了,要不要叫醒小姐?”

晓月想了想,点头道:“好。”

于是晓彤上前,唤了几声:“小姐,小姐,您醒醒啊……”

陆齐俊颜在朦胧中,睁开眼睛,伸展一下发麻的手臂道:“这是到哪里了,怎么好像越来越热了呢?”

晓彤笑着回道:“小姐,您先喝点水,清醒下,前面就是您要去的怀德县城。此时已是午时,正是天气最为炎热的时候。”

陆齐俊颜哦了一声,伸手接过晓月递过来的清水,无精打采地喝了一口,立即皱了皱眉头,厌恶地说道:“这水淡而无味,又温吞吞的,难喝死了。”

说完,咚地一声,将杯子丢到身旁的小几上。

晓彤赶忙安慰道:“小姐,您再稍微忍耐一会,等进了县城,寻一家上好的茶馆,自然就有香茶喝了。”

陆齐俊颜此刻,不仅口渴难耐,肚子里也开始唱上了空城计,却也只得忍住,继续靠着椅背假寐。

大约又过了几分钟,马车忽然剧烈地摇晃了几下,而后,便吱嘎一声,停了下来。

陆齐俊颜的身体,险些被晃得掉下座椅,两个丫头急忙伸手,将她扶住。

还未等陆齐俊颜发问,车夫的声音传了进来,“三位公子,对不住了,小人的马,出了点问题,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

两个丫头搀扶着陆齐俊颜走下马车,这才看到,拉车的两匹马,浑身大汗淋漓,趴卧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显然是天热力竭所致。

陆齐俊颜无法,只好付了车费,按照车夫所指的方向,三人步行而去。

好在路途很近,远远的就能望见怀德县内的房屋街道,几人咬牙坚持了一会,便到了一处简易的茶馆。

此时的陆齐俊颜,又累又饿,见到茶馆的招牌,再也顾不上讲究什么礼仪规矩,一屁股坐到茶馆门前的木凳上。整个人仿佛霜打的茄子一般,彻底蔫了。

两个丫头一左一右,站在陆齐俊颜的旁边,也都累得脸色涨红,热汗直流。

晓彤强打着精神,冲着茶馆里面喊道:“店家,喝茶。”

连喊了几声,屋里才有了动静,“客官,这就来了。”随着这句好似戏台上念白的回答,小伙计从门里窜了出来。

他径直走到陆齐俊颜三人的近前,咧嘴一笑,问道:“请问三位客官,您是路过还是专程前来喝茶?”

晓彤转头看着陆齐俊颜,显然没明白小伙计的问话的意思。陆齐俊颜一摆手,不耐烦地说道:“当然是路过,谁会专程到这种破地方来喝茶。”

小伙计一听,仍旧念着道白一般说道:“客官此言差矣,别看小店寒酸,可也有过大人物专程前来,你们可不要狗眼看人低。”

陆齐俊颜刚想发怒,正巧又有两位男子走了过来,一边拉过凳子坐在三人的邻桌,一边大声对小伙计说道:“店家,我们是过路的,来壶解渴的凉茶即可。”

小伙计尖声答道:“是,客官,凉茶马上就来。”

说罢,一扭身,一溜小跑着回了屋里。

陆齐俊颜心中气愤不已,不由脱口说道:“这里的人着实可恨,哪有如此对待客人的,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我就不明白王爷是怎么想的,偏偏喜欢呆在这种地方。”

陆齐俊颜因为气愤,说话的声音有些大,又加上她天生清丽的嗓音,成功地吸引了邻桌客人的注意。两个男子摘下头上遮阳的斗笠,微微侧过头,打量着主仆三人。

晓月瞧着邻桌的客人,目光不是很友善,心里紧张地直打鼓,她俯下身,悄声对陆齐俊颜道:“小姐,要不……咱们还是多走几步,再换一家店吧。奴婢觉得这里,有些怪怪的,怕是不安全。”

陆齐俊颜仗着自己的身份尊贵,颐指气使惯了,哪里还会把这些平民百姓放在眼里。再加上她确实很累,急于想要吃些东西,歇息一会。

于是恨声道:“我今天偏不走,有银子付账,还怕店家不卖吃食吗?”

正说着话,小伙计端着托盘出来,先是给两个男子的桌上放了一壶凉茶,接着走到陆齐俊颜的面前,将另一壶凉茶放下,说道:“客官,请慢慢享用。”

陆齐俊颜看一眼桌上,三个叠摞在一起的粗瓷茶杯,惊讶地说道:“店家,杯子这样摞在一起,很脏的,如何能用来喝茶?”

小伙计收住脚步,露出比陆齐俊颜更加诧异的表情,说道:“客官,小店的杯子,一直都是这样放置,为何别的客人用得,你却用不得?”

边说,小伙计边一甩衣袖,不屑地继续说道:“别说是你,就是县太爷来我的店里喝茶,还不是照用不误。你以为自己是谁,难道比县太爷还高级?哈哈……”

陆齐俊颜被小伙计阴阳怪气地笑声,彻底激怒,她啪地一拍桌子,冷冷地说道:“一个七品的县太爷,也能算是官?真是可笑。在本……本公子的眼中,他连给本公子提鞋都不配,还值得你拿出来炫耀,没有见识的刁民。”

“你……你敢辱骂县太爷,你不想活了吧。”小伙计上前一步,瞪视着陆齐俊颜,一副愤愤然的模样。

晓彤一见小伙计直勾勾地盯着自家小姐,赶忙用身体,将陆齐俊颜挡住。而晓月则再次拉住小姐的胳膊,劝道:“小姐,还是离开这里,这位店家,好像……不太正常。”

陆齐俊颜虽然气得不轻,但还没有丧失理智,心知争执下去也没意思,不如尽早离开。

谁知,陆齐俊颜刚一起身,就被小伙计一把拉住衣袖,凑上前,涎着脸说道:“公子,你的脸长得可真好看,就像……就像盛开的花一样,你不会……是个女子吧?”

两个丫头吓得脸都变了色,一个护着陆齐俊颜,另一个伸手去推小伙计。可此时的小伙计,如同中了魔障一般,紧紧扯住陆齐俊颜,就是不肯松手。

晓彤急红了眼,对着小伙计连踢带打。但她到底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被小伙计飞起一脚,踹中下腹,疼得滚落在地。

小伙计趁机,又挥起一拳,正砸在晓月的后脑上。晓月吃不住痛,身形一偏,险些栽倒,护着陆齐俊颜的手,不由放了下来。

小伙计得了空,淫/邪地嘿嘿一笑,将手伸向陆齐俊颜的胸部,嘴里说道:“小美人,你的胸前这么鼓,让爷爷摸摸,看你是不是个美娇娘。”

陆齐俊颜急忙向旁边一闪身,躲过小伙计的魔爪。哪知小伙计扑了个空,并不肯罢休,两只弯成鸡爪样的黑手,再次抓向陆齐俊颜的胸部。

陆齐俊颜从未受到过这样的惊吓和侮辱,气得浑身颤抖,拼命咬着下唇。就在小伙计的手刚刚触碰到她的衣襟时,陆齐俊颜忍无可忍,双手操起桌上的茶壶,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砸向小伙计的脑袋。

嘭地一声巨响,茶壶碎裂,浅褐色的茶水顺着小伙计的头部,流了满脸、满身。邻桌的两位客人也被溅上了少许的水渍,双双站起了身,离开座位,后退了几步。

这时就见小伙计的身子,摇晃了几下,而后向旁边一歪,扑通一声,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陆齐俊颜余怒未消,仍旧死死地瞪着地上的小伙计,恨不得再冲上去,踹他几脚,方可解气。

晓月和晓彤,呆立在一旁,见小伙计半天没有动静,这才缓过神,拉住陆齐俊颜,结结巴巴地道:“小……小姐,他不会……不会死了吧?”

“死了才好,那是他咎由自取,活该!”陆齐俊颜厌恶地啐了一口,一颗心,却是止不住砰砰乱跳。

晓月伏在陆齐俊颜耳旁,颤着声音道:“小姐,这里人生地不熟,没人认识我们,万一被官府逮到,怕是有嘴也说不清啊。还是……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不能再耽搁了。”

陆齐俊颜点头道:“也好,我们走。”

三人相携着,慌里慌张地朝恒泽街里走去。刚走出没多远,身后突然传来凄厉的呼喊声:“快抓住他们,那三个人是杀人犯,茶馆的店家被打死了……”

陆齐俊颜脚步一顿,急忙回过头来细看,就见方才邻桌的两名男子,正一边大喊,一边向她们这边追了过来。

三人全都慌了神,再也顾不上许多,撒开腿,没命地往前跑。然而,就算她们使出全身的力气奔跑,身后的脚步声和呼喊声,还是越来越近。

陆齐俊颜实在是跑不动了,惊吓、耻辱、愤怒,再加上腹中空空,天气又热得如同下了火。她的眼前一黑,双腿一软,身子向前扑倒。

两个丫头哆哆嗦嗦地试图拉起她,可是慌乱中,使不出一丝力气,急得眼泪都流了下来。

正在这时,路旁停靠着的一辆马车,缓缓驶了过来。从车上跳下一名强壮的男子,伸手就将陆齐俊颜提了起来,丢上了马车。

晓月和晓彤一见,跌跌撞撞地扑了上去。未等喊叫出声,就被一双女人柔软的手握住,低声道:“快上车,我带你们避开这些追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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