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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最后的祝福

帝京西街的尽头,有一家叫做茗香居的茶馆。

茶馆的门面看起来,古朴优雅,并没有特别之处。而推门走进室内,才发现,这里不但宽敞别致,装饰得也极为考究,尤其是扑鼻而来的淡淡茶香,令人神清气爽,精神为之一振。

在茗香居二楼的一间雅座里,小希手里把玩着精美雅致的茶杯,冲对面端然稳坐的太子万经源,说道:“太子哥哥,你的品位不错嘛,这里又幽静又气派,真是个难得的好地方,最适合谈论比较私密的话题。”

太子温和地一笑,道:“小希妹妹喜欢就好,我本想约你到宫中转转,你又不肯,便想到了这里。以前,我也只来过三两次,不过,印象很深。”

小希端杯呷了一口茶,说道:“咱们闲言少叙,还是谈正题吧。”

太子微微点了点头。

小希直接开口道:“太子哥哥,今天算是老生常谈,还是原来的话题,你我之间的婚事,不成。”

太子淡淡地说道:“愿闻其详。”

“太子哥哥,在我回京之前,你一定见过我师傅,对吗?”小希边说边观察着太子的脸色,继续道:“你不用惊讶,也不用急着否认,我师傅之所以要绕道京城,一来是为了看你,二来……恐怕是要探望一下他的母亲,当然,也就是太子哥哥你的母亲。”

太子的神色微变,强做镇静地说道:“小希妹妹,你别忘了,我的母亲是当今的皇后……”

“太子,你就不要再跟我绕圈子,咱们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你的亲生母亲,根本不是什么皇后娘娘,而是月华真人的独生女,岳静初。想必这件事情,我师傅早在幽兰谷的那夜,就已经对你言明,所以太子,你就没必要揣着明白装糊涂。”

太子的身体,微微抖动,修长的手指,紧紧握着茶杯,说道:“小希妹妹,你是在拿这件事情威胁我吗?

“太子言重,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我不会威胁你,你也别想强迫我,咱们还是一对好兄妹,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皆大欢喜?”

太子半晌无言,静静地坐在那里,回想着厉潇墨,几天前曾叮嘱他的那些话,再联系到眼前小希的态度,不由暗暗佩服,原来大哥早就想到了这一步,想到小希最终,会拿着此事,来与自己谈判。

可是一想到就这么放弃心爱的女孩,太子心里又痛楚不堪,一万个不甘心。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小希再次开口道:“太子哥哥,我知道你心里很矛盾,既想要江山,又不肯放弃我。可是你应该知道,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双全的办法,你只能选择其一,至少……现在是这样。”

“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不要江山,而只要你……一人。”太子决绝地说道。

“可惜的是,你别无选择,太子哥哥,为何你就不能退一步来看问题呢?摆在眼前的事实,不是你做出多大的让步和牺牲,就能得到你想要的女子,这一点,你心里应该很清楚。

换言之,我不是世人眼里的绝色美人;也不是那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旷世才女;我只是个普通的乡下长大的野丫头。既不知书达理,也不愿遵从礼仪规矩,今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想守着喜欢的男人,过得自在快乐。

所以,我注定不属于宫规森然的皇宫,也不喜欢金丝编就的华丽笼。纵然你使出极端的手段,逼我就范,最后的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困死在你的面前,难道,这真是太子想要的吗?”

小希一口气说完,不再去看太子,目光直直地望向窗外,明亮的眸子里,单纯而又干净。

太子忍不住轻轻叹口气,顺着小希的目光,向窗外看去,低声道:“对不起小希妹妹,是我让你为难了。”

小希迅速转回头,盯着太子说道:“太子哥哥,你这么说的意思是……你想通了?”

太子露出有些凄凉的笑意,点头道:“小希妹妹,我不想通又能如何?大哥曾经跟我说过,若是真心喜欢一个人,就要全心全意地帮助她,让她飞得更高更远,让她过上喜欢和盼望的那种生活。而不是为了自己的私欲,将她禁锢在方寸之地,看着她慢慢枯萎,失去光华,最终抑郁而终。”

“我师父说得真好,他也曾经对我说过这样的一句话,世间最好的感情,莫过于成全。成全对方,有些时候,更是对自己的成全。”

太子回味着小希说的这两个字,忽然觉得,自己所读过的所有书本典籍里,教授给人的那些道理,都不如成全两个字,来得贴切,让人有种茅塞顿开的彻悟。

“小希妹妹,或许冥冥中,我们之间的缘分,只能够做兄妹,是我所求太多了。如果当初,你没有遇到二哥,小希,你会不会选择我?”太子那双亮如星辰的眼睛里,有些晶亮的东西在闪烁,晃得小希赶忙别过了头。

太子苦笑一下,顺手擦掉眼角滚落的一颗泪珠,语气平和地说道:“是我不该问你这样的话,你回答会还是不会,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也于事无补,只能徒增伤悲罢了。”

小希转回了头,转换了话题,道:“太子哥哥,咱们正事谈完,再聊点别的吧,我还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太子收回心绪,振作了一下精神,微笑着道:“有什么事情,你只管说,我洗耳恭听。”

“太子哥哥,昨晚俊霓姐姐,被齐王打死的事情,你知道吗?”

太子一皱眉,惊讶地说道:“竟有此事?我今日一大早就出了宫,还不曾听说。”

于是小希便把齐王如何施暴,致使陆齐俊霓一尸两命的经过,讲述了一遍,最后说道:“齐王在这之前,就经常无端打骂俊霓姐姐,俊霓姐姐每次都忍下。谁知齐王竟然变本加厉,对自己的妻儿,下此狠手,真是猪狗不如的畜生。”

太子也是怒不可遏,一拍桌案怒道:“这个齐王,他简直就是……该死。”

“可是我娘跟我说,齐王是皇子,我们没有权利处置他,不然的话,我早就跑到他府上,亲手要了他的狗命。”小希恨恨地说道。

太子思忖了片刻,说道:“小希妹妹,你先不要着急,待我想个万全的办法,重重地治他的罪。”

小希给太子的杯中,重新续上热水,说道:“太子哥哥,齐王对陆齐俊颜做的那些丑事,师傅一定跟你说了吧。”

“是的,除此之外,大哥还告诉我齐王另外一件事情。那天晚上大哥赶到游船上去救筱菡之前,齐王密会了厉族的新族长厉潇白,两人合谋,要利用我不是皇后所生的这件事,逼我承让太子之位,还想暗中除掉二哥,而后齐王自己成为储君。”

小希眼前一亮,急切地说道:“太子哥哥,你要赶快想个办法堵住齐王的嘴,免得他到处散播谣言,对你可是极为不利啊。”

“这两日,我正思谋着怎样和父皇开口说这件事,现在正好有了齐王打死自己王妃这个引子,我今日回宫,就与父皇和盘托出,这次,绝对不能轻饶他。”

小希忽然一拍脑袋,说道:“太子哥哥,袁大人临行前,曾让我跟你说件事,我差点给忘了,也是关于齐王的。”

太子哦了一声,听小希继续说道:“还记得当年你中毒落水的那件事吗?这几年来,袁大人一直奉皇上的密旨,在暗中调查此事。皇上的意思很明确,不管花多长时间,一定要知道真相。”

“你是说,袁大人已经查出了真相?”

小希点头,说道:“正是,当年散布怀德县受灾严重,引你离开京城,而后暗中指使人下手,加害于你,事后又嫁祸给厉族人,一切的幕后黑手,正是齐王。现在袁大人手里,掌握着齐王谋害你的所有证据,几日后,袁大人便会返回京城,亲口向皇上禀报这一结果。”

听到这里,太子气愤不已,沉着面孔道:“这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原来齐王早就心存害我之心,枉我叫了他这么多年的大哥。这一次,我势必不能再忍,否则,我也就真的不配当这个太子。”

“太子哥哥,自从袁大人给我说了这件事后,我也总算明白,齐王为什么一直针对我,那是因为我当初出手救下你,坏了他精心布下的局。如果没有我的出现,齐王的阴谋早就得逞,所以他每次见到我,都恨不得掐死我才解恨。”

太子想了想,面带愧疚地道:“对不起,小希妹妹,都是我连累了你,不过你放心,齐王欠下的债,无论是对我、对你、对俊霓姐姐还是筱菡,我都要让他一并偿还。”

小希和太子的这场谈判,终于在太子的义愤填膺中,圆满结束。

小希与太子分手后,赶在午饭时分,回到了国公府。

陆齐冲已经下了朝,正坐在书房里喝茶。小希叫上霂云长公主一起,来到了陆齐冲的书房,三人掩上房门,长谈了大约一个时辰。

关于这次谈话的内容,小希没有向任何人透露,包括万经纬。总之,通过此次交谈,国公府里没有人再提起陆齐俊睿中毒的事情,而且,杨秀怡在国公府里的待遇,明显好了很多,那张白净的俏脸上,也开始有了笑容。

三日后,陆齐俊霓的葬礼举行,陆齐家除了卧床不起的李氏,几乎全部参加。皇上亲自赐了封号,就如同当初的大婚一样,陆齐俊霓在众人的泪水和惋惜声中,风风光光地下葬。

可怜这个还不满二十岁的姑娘,就这样仓促地走完了自己短暂而孤寂的人生,从此香魂一缕随风散,人间再难见红颜。

陆齐俊霓的葬礼后不久,李氏便也散手人寰,接连的两场葬礼过后,包括小希在内的所有人,都累得不轻。

休息了几日后,万经纬前来正式邀请小希,到王府去做客,其实就是老王爷万昆,想要见见小希这个未来的儿媳。

万昆的身体状态一直不太好,双腿走路越来越困难,不过,作为父亲,他还是一心想看到儿子成家立业,所以,这次一见面,万昆对小希相当的满意。第二日,便拖着病体,开始张罗二人的婚事,小希拗不过老王爷,最后只好妥协。

于是,小希和万经纬的婚事,就定在十月下旬。接下来,国公府在李氏的葬礼后,又投入到小希的婚事准备中,整个府里在霂云长公主的主持下,忙得不亦乐乎。

婚期定下后,小希反倒成了那个最悠闲的人,每天不是逗弄陆齐俊睿玩笑,便是与万经纬、太子等人,出去游逛,吃喝玩乐都快成了她的主业。

就在这个时候,袁明致被重新调回了京城,他与太子联手,秘密参奏了齐王一本。皇上盛怒之下,剥夺了齐王的全部封号,贬为庶人,囚禁在齐王府,终身不得走出半步。

齐王被处置后,陆齐俊笙的脸上,也开朗了很多,在征得郝无双的同意后,请陆齐冲和霂云长公主做主,与郝无双两人,缔结了婚约。因陆齐俊笙重孝在身,约定三年守孝期满后,立即和郝无双完婚。

霂云长公主正式收下郝无双为义女,承诺三年后,为他们办一场隆重的婚礼,就像亲女儿出嫁一般,喜得郝无双晚上都不敢睡觉,害怕被笑醒。

就在小希和万经纬大婚之前,怀德县城那边,又传来两个好消息,一是霖哥儿在乡试中,不但考中了举人,还进了前三名。二是在高书祺的精心照料和治疗下,小雅的病情,已经有了很大的好转,离最后的完全康复,指日可待。

万经纬没有失言,当即和太子一起,奏明了皇上,先将霖哥儿调入京城,暂时任了个闲职,等待参加第二年春天的会试。

大婚的日子临近,高书祺带着小雅,也赶到了京城。这一天,小希、万经纬、太子、祥春郡主、袁明致,霖哥儿,以及陆齐俊笙兄妹、郝无双,再加上刚刚赶到的高书祺、小雅,齐聚在一起。

酒宴正酣之际,小希收到一个来自江南的神秘包裹,打开看时,众人皆被惊住。原来,这是一尊雕刻的江南风景图,可是,在这尊精美的长方形雕塑中,竟然用到了金、银、珍珠、玛瑙、琥珀、玉石、水晶,共七种宝物,象征着七福的吉祥寓意。

小希抚摸着这尊珍贵无比的雕塑,眼泪不由流了下来,心中暗暗说道:师傅,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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