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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慰劳慰劳

太夫人苏氏住的北苑紧连着府中最为幽美的香园,碧瓦飞阁,白雪皑皑,梅花星星点点,馥郁袭人。苏敏带领着婢子围在太夫人身边,崔瑜老远就听见笑声不断。

走近几步,行礼,“阿家,账目我理得差不多了,看您几时得闲?”

苏怡道:“现在就有空。敏娘,你也一起听听吧。”

众人回到屋内。

茴香上了一盘金丝蜜枣和一窝百岁羹。

“听说阿家喜甜食,这是我阿娘自己腌制的,要是喜欢,我让下走再带些过来。还有,这百岁羹驱寒,您先趁热尝尝。”为了与上司好好相处,崔瑜决定好好擦一擦上司的上司的鞋。所谓想要征服你的心,就先征服你的胃。崔瑜虽没有什么过人的厨艺,到底比这些古代人见多识广,不是?

苏怡挑了颗尝尝,“是不错。还有这羹,是用鸡汤做的吧?”

“是鸡汤,儿媳命婢子加了枸杞、党参、当归和桂圆肉,炖了一夜,这样的天气饮下,不至于燥热又极为补气养身。”

伸手不打笑脸人,苏怡的口气明显有缓和,“你的账务理得怎么样了?”

崔瑜端肃回道:“儿媳愚钝,昨夜看了近一年的账目明细,对府中上下八十余口,大约每月支出多少,盈余多少,有了些许了解。也简单看了看乡下三处庄子、城内五个铺子每年的营利情况......若阿家能再给些时日,儿媳一定可以细细理清。”

“我听说你昨夜忙到丑时,罢了,究竟是天赋不及茹娘,慢慢来吧。昨日我罚你,也是为了你好。”苏怡没继续为难。

“多谢阿家体恤,儿媳一定不负阿家厚望。”

苏怡继续道,“安乐平日里公务繁忙,你这做媳妇的要多上点心,卯时上朝,丑时还不休息,怎么行?”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儿子起早贪黑是辛苦,媳妇起早贪黑是因为天赋不够,必须勤能补拙。看来,宇文恺陪她看账本到深夜的事儿,阖府上下估计都知道了。崔瑜心道,要管事必须先从管人做起,先从自己院内婢子和下走的嘴抓起。

“眼下已入腊月,这年货也得办起来了。”苏怡继续吩咐。

“是,儿媳这就去准备。”崔瑜应道。

“管理家务固然重要,可身为妇人,早日开枝散叶才是正经。”

尼玛?!崔瑜忍不住心里又在爆粗口了。老娘是来找大神切磋技艺的,顺便帮你们处理家务事也就罢了,还要捎带生孩子?去你大爷的!

脸上却是演技派,“媳妇儿谨遵阿家教诲。”

苏怡叫苏敏听崔瑜回话的目的不外乎两个,一来显示她这位姑姑对亲侄女的照应,让她心里明白,一旦崔瑜办砸差事,这中馈你也是可以争取的;二来,探探崔瑜的底,有些拿不准的,还能有个人商量嘛。

“阿家,我看崔氏不过而而,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确切数来。”待崔瑜走了,苏敏道,同时她心里也松了口气,想必崔瑜并未查到什么。

苏怡却说:“她讲话逻辑缜密,滴水不漏,你得学学。”虽然不服气,但不得不承认崔氏两姑侄确实比她们苏氏要干练几分。

“知道了,阿家。”苏敏还不乐意听。

“你呀,要养好身子,也要学会防小人。就你这大咧咧的性子,难怪保不住孩儿!”

苏敏被戳中痛处,即使知道是关心,也不好受。

自与崔瑜成婚后,除了洞房那日,宇文恺都没有宿在苏敏处,不过白天只要得空都会去陪她。

苏敏也是个伶俐人,感受到了危机,也听了阿珍的劝,没再一味的抽抽嗒嗒。还尽量说些体谅男人辛苦的贴心话,偶尔再卖个萌,撒个娇,小温存一下。自然,宇文恺的心情也跟着大好。

他哼着小曲儿,眼里的一切都是那么惬意,包括又在点灯熬油,伏案工作的崔瑜。对了,他怎么就允了这女人进书房呢?想是太忙了,还没来得及告诉她自己的规矩。又一想,自言自语道,“罢了,罢了。”看她为府中如此操持,书房用一下就用一下吧。

“还没睡呢?”宇文恺打个招呼。

“安郎,我正有事找你......”内鬼要抓,人事也要调整,但崔瑜反复斟酌,马上就要过年了,还是先不宜有大动作。

宇文恺却喜欢反其道而行之,“越是过年这种时候,想必有些人搂钱越搂得欢。咱们家也不是二哥家,没有那许多宗室的事情要忙,我倒想趁着休沐,好好整顿一下。”

“也好,过年过节油水大,他们想着主子都忙,正好灯下黑。”崔瑜觉得宇文恺刚才说的有理。

“只是就要劳累你了,二嫂那边也要过去帮趁帮趁才好。”

“我省的,新妇子嘛!我不努力谁努力?”崔瑜笑着说。

那明媚的心情传递到了宇文恺的心坎,他的嘴角不自觉的弯了弯。

崔瑜趁热打铁道,“那我这么辛苦,安郎打算如何慰劳予我?”

换一般夫妻,这句话接下来应该是,“那就让郎君用实际行动来慰劳慰劳你.....”

然而,对于他们,显然不太适合。

崔瑜抛出如此充满歧义的问题,让宇文恺这位老司机有些尴尬,也有些心热。故作镇定道,“夫人想要什么,尽管提。”说实话,人世家出身的嫡女,嫁给你后,对上孝敬长辈,对下操持家务,兢兢业业,不妒不怨。而自己这个作郎君的,给不了夫妻之实,一点小礼物小心意还是不能吝啬的吧?!

“是不是只要不太离谱,都可以?那我就提了啊?”

看看,这般小心翼翼,宇文恺顿时有些不得劲儿,“没事,只要你说的出,我尽量满足。”

崔瑜狡黠的眼眸早就锁定了心心念念的目标物,小手一指,“我想看箱笼里的图纸,不知郎君允否?”

上次偶尔看到的草图令崔瑜啧啧称叹,深感不虚此行。可惜,祖师爷的主要作品早已上锁,保存在箱笼之中。也对嘛,保护知识产权。

宇文恺万没有想到一位闺阁女子竟对自己的工程图纸如此感冒,但他记得她上次看草图时的平眉浅笑,还记得她提意见时的头头是道。想是真有兴趣。

“嗯,可以是可以。但有个条件。”

崔瑜毫不犹豫,“什么条件?”

“这些图是我画的,但也不是我的。新都城建方案已定,这些工程图就是公家物品,若是有任何闪失,不是你我可以担待的。”倒不是怀疑自己娶回来的夫人,但城池的设计涉及好些军事、安防的要求,兹事体大,他不得不谨慎。况且离正式开工时日无多,万一不小心损毁了也不好。“你只能在我在的时候看。”宇文恺一点不担心崔瑜偷师,一介女流,就是偷了,也无用武之地。

“没问题,我理解。”崔瑜轻快的答道。

从此,我们将会经常看到宇文夫妇秉烛夜读的场景,赌书消得泼茶香,时而谈笑风生,时而争论不休。

崔瑜打算抓紧研读这一整箱的宝贝,思忖着过完年也该回现代去了。只是不知还原的崔瑜和自己有什么不同,宇文恺会看的出来吗?唉,多想无益。

当务之急,需要和玄静碰个面,好好计划一下才行。

女眷会见外男多有不便,不过崔瑜想到个绝妙的法子。正月初八是顺星节,重星下界之日,有钱人家往往会请法师来做场法事,摆上108盏灯花,为家人祈福。

她传了信给玄静,信上提到请他来府里做场法事。还说有要事相商,至于后面这些内容,她用英文写的。

苏敏的手段果然不容小觑,这封信在送出前,落到她的手里。宅斗职业的敏感性告诉她,这Bla B la 看不懂的玩意儿,一定有猫腻。莫非......?看不出来,崔瑜还是个深藏不漏的,有这一手。那就休怪她再帮上一帮了!看到时候她怎么面对宇文安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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