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夕阳周边的云彩染上了赤黄色,渐渐往东边过渡成墨蓝色。
好在园子里修缮了路灯,一方一方的光影投射下来,飞虫几只几只的围着路灯打转,花丛伴着微凉的清风传来阵阵幽香。
两人静静的迈着步子。
不知不觉转到园中的池塘处来,水面一片平静,偶尔泛起一小圈的涟漪。
“我们是在一起了吗?”
苏映叶正看着湖面的涟漪出神,忽闻左淮的声音,抬头看向左淮。
左淮这一声问的有些没底气,像是喃喃自语问自己。
似是发觉苏映叶看着自己,他垂眸对上苏映叶的视线,琥珀似的眸子流转着暖意夹杂着期许包围着苏映叶的周身。
苏映叶弯弯嘴角,郑重的点了两下头,随即又深吸一口气,轻轻冒出一句话来,“你可以随时反悔。”
左淮蹙眉,半晌才迟疑又小心的问道:“你会……随时反悔吗?”
苏映叶被问愣了,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不知道自己的承诺,保证算不算数,她也不想要任何人的保证,承诺。
因为这东西一旦有了,就会牵着人做决定,成为彼此的主人,稍稍偏离,就会有巨大的失落感和背叛感,她讨厌这种感觉。
苏映叶转头看着湖面,有微风拂过,池水泛起层层涟漪。
“我不知道。”苏映叶声音很轻,像是刚刚拂过的微风,却也激起左淮的心尖一阵阵涟漪。
左淮想开口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吐不出来,他把握不准现在该说些什么才不至于让彼此中间生了疏离。
苏映叶转头看到左淮不知所措的神情,又心疼又想笑,让人闻之色变的黑道大佬这副模样还真挺让人出戏的,但转念又生出同理心来,这小心翼翼,患得患失的模样似曾相识。
“傻瓜。”苏映叶上前握住左淮骨节分明的双手细细摩擦,“未来的事我看不到,但现在我很清楚,我不后悔,我喜欢你,左淮。”
左淮没吱声,苏映叶接着讲,“我只是不想让承诺成为我们的主人,支配着我们的决定,缘来惜缘,不必攀求,缘散随缘,无须强求。缘聚缘散,事出自愿,事过无悔。”
苏映叶其实更怕承诺影响左淮的决定,多年后,左淮会后悔他曾经喜欢过自己。
左淮垂眸,表情淡淡的,看不出情绪,像是无风的湖面。
苏映叶忽的想起还有煮的甜粥,软了语气问道,“饿了没?我煮了甜粥。”
左淮抬眼,眸子里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暖意,笑了一下,“还真有点饿了。我们回去吧。”
“嗯。”苏映叶笑着点头,左淮反握苏映叶的手,牵着一步一步往回走。
甜粥熬得时间久,香软清甜,又热了热,才舀上两碗。
两人低头喝粥,没再说些什么。
回屋的时候,左淮也难得没再闹,站在自己房门前,侧头微微一笑,“晚安。”
“嗯。”苏映叶点点头,本想再问一句明早想吃什么,想想实在多余,左淮从来都没回过这问题,自己做什么吃什么,也只好接道:“晚安。”
房门轻轻合上,苏映叶靠着门背,心里空落落的。
她自己不喜欢别人营造的幻想,自然而然的也不愿意别人营造虚无的错觉。
步步由心,可依旧无法心安理得的坦然处之,甚至更为心疼。
苏映叶简单洗漱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得不舒服,半梦半醒。
凌晨,天边蒙蒙亮,苏映叶躺的头疼,翻身坐起,下意识看了眼身侧,空无一人。呆呆的盯了半晌,又侧身躺下,她极度害怕渴求什么,有欲则生念,爱则生怖,她经历过一次,不想再重蹈覆辙,太难熬了。
静静躺了片刻,苏映叶再次翻身坐起,开灯进了洗漱间收拾一番,着手准备早餐。
刚一开屋门,便看到阿福守在门口,微微一愣,开口问道:“什么事?”
这些时日阿福神出鬼没的,苏映叶也差不多习惯了,因此一早门口见到也没多大惊讶。
阿福俯了俯身子,垂着眼帘恭敬道:“苏小姐,左二爷已经用过早餐了出去了,特意嘱咐让您歇着就是。”
“这么早?”苏映叶看了眼阿福。
阿福没说什么,依旧垂着眼帘等着苏映叶吩咐。
也是左淮去哪里也没有和自己报备的义务,只是手臂还受着伤也不多休养休养。
“我也睡不着了,你忙你的吧。”苏映叶轻叹一口气,摆摆手,朝着楼下走去。
阿福跟了几步,“苏小姐,厨房还有早饭,您要吃什么?”
苏映叶停下脚步,想了想,“左二爷吃的什么,我吃什么。”
阿福俯俯身子,快步先去了厨房。
白粥,小菜,包子。
左淮的味蕾一向不怎么挑,胃也好对付。
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苏映叶带着樱春帮忙修剪花枝,阿福上来阻拦了好几次,都被苏映叶摆手支开了。
“我也无聊,这又不累人,我也喜欢做。”
阿福无奈只好又多派几人,抢在苏映叶之前干。
正值五月,园子里的茉莉开的正好,清香扑来,怡人心脾。
苏映叶耐不住这些家仆呼啦呼啦的跟在自己身后,抢这抢那的干,只好不再帮忙坐到一旁的池子边的凉亭里,看蜻蜓点水,游鱼戏水。
心绪早都飘到左淮那去了,那日既然不是林染所为,必然是有人知晓左淮会去马场提前做了部署。若当时在左淮身侧的是自己,左淮怕是性命难保。
苏映叶后怕的深喘了口气,又有些责怪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连累惹人生气倒是做的得心应手。
左淮对于帮会之类的事情从不让她知晓,但如今错综复杂的形式,加之地盘之大,之杂,也是步履维艰。
也不知道那日背后谋划之人是否处理了,别再有什么闪失才好。
轰隆一声,苏映叶一惊,方才还艳阳高照,此时天边黑云压过,樱春连忙扶着苏映叶往屋里跑,才跑一半,大雨没预兆的噼啪落下。
一进屋,樱春把伞往旁一搁,擦着苏映叶的额头。
“这天阴晴不定的。”樱春擦拭了几下,觉着不对劲,抚抚苏映叶的额头,“小姐,你发烧了?”
苏映叶只觉着脑子昏沉沉的,“怎么会,这就发烧。”
那边阿福一听,急的赶忙招呼人出去找大夫,这要让左二爷知道还不大发雷霆!
苏映叶没忍住打了个喷嚏,推推樱春,“给我倒杯热水就好。”
逞强着还没走两步,腿一软,就没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