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生活真的很无聊啊。”
这是琪啾在“新圣者之塔”度过第三天夜晚后,对赛斯说的话。
不要说这里偏僻,没有足够的休闲设施了,整整三天琪啾都是靠发呆以及与梅尔闲聊度过的。
至于赛斯,他要么把自己关到实验室里做实验,要么就是拿着几本琪啾看不懂的书籍在那边写写画画。
那些高等原理公式在琪啾看来和鬼画符没什么区别。
“所以你准备放弃了?放弃了就回去吧,我不会多留你的。”面对琪啾的抱怨,赛斯头也不抬的回道,他正在计算暗元素惰化与时间流逝的线性趋势。
“砰!”秀气的手掌拍在了桌子上,桌子的颤动导致赛斯手中的笔在刚写完的公式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划痕。
“你……”
“喂!有你这么招待客人的吗!”比赛斯恼怒的话语更快的,是琪啾的斥责声。
赛斯瞪着眼睛,那句“你干嘛”硬生生的被他憋了回去。
“赶紧弄台游戏机什么的,我在这里呆着很无聊的。”少女继续撩拨着赛斯的神经。
“别太过……”
“有你这么对女朋友的吗!女朋友要东西你还不给,又不是要你全部家当,做个游戏机对你来说不是分分钟的事吗!真小气。”
额头青筋直冒的赛斯张了张口,一句“你根本不是伊丽娜”憋在了嗓子眼差点就喊了出来。
不过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在【水晶鞋构造】的作用下,一台游戏机出现在了琪啾面前。
少女哼了一声,在拿起游戏机前,拎着笔在一个小本本上写了一些东西。
赛斯忍不住瞟了两眼,琪啾在这几天里时不时都会记上一些东西,所以他问道:“这是什么?”
“姐姐的日记,小弟弟,可不要看女孩子的日记哦,会被讨厌的。”
“为什么你的日记上会有‘抖M’这样的字迹啊喂。”赛斯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回应他的是琪啾大呼小叫的声音:“嘿,你还真看我的日记啊!信不信我告你妈妈!梅尔阿……”
赛斯连忙挥了挥手,偃旗息鼓的嘟囔了一句:“你赢了……”
这都是什么事啊……早知道就把她赶走了,我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嘛。赛斯摇了摇头,一边想着,一边在远离琪啾的位置造了一个课桌,将自己要做的事转移到那里。
琪啾和伊丽娜的关系他向母亲求证过了,琪啾应该是伊丽娜没错,无论是母亲看见过的胎记还是自己与她在古代竞技场产生的“共鸣”,都能证明琪啾就是伊丽娜。
但他也很清楚,琪啾……并不是伊丽娜。
虽然是同一个躯体,但是琪啾是琪啾,伊丽娜是伊丽娜。他的恋人伊丽娜已经死在了他的怀里,面前的这个,是另一个人。
这也是为什么,在古代竞技场被誉为“墓室”的阶层,他能见到伊丽娜。
因为伊丽娜已经死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自己献祭了灵魂使用了【母亲】这种类似因果律的能力,还是没能复活伊丽娜。
只可惜,【母亲】这个能力无法被他作为研究对象,不然他一定会想办法让伊丽娜回到这个世界上的。
或许,自己会纵容琪啾在这儿作威作福,没有将她赶走,就是因为自己对“伊丽娜”仍然在生所产生的希冀。
赛斯摇摇头,重新投入到计算中。
在步入学术领域前,他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琪啾。
“至少……这种不讲道理,真的很像她。”
少年看着、想着,嘴角忍不住有一些上扬。
琪啾此时正研究着那台“新鲜出炉”的游戏机,这玩意儿一看就是个高端货,她以前在冒险的时候曾经见到过一个贵族小子跟玩伴们炫耀,据说这么一个小东西就价值好几千金币。
这让她忍不住在小本本上又写下了几句话。
琪啾刚才乱发脾气也不是没有理由的,这三天来,她有试过劝说赛斯,只是,不管两人之前的交流多么和谐,只要谈到让赛斯去基甘特唤醒库拉斯特,对方就会终止话题。这种老鼠拉龟无处下手的感觉实在让少女不满。
让琪啾更失望的,是梅尔的态度。
作为库拉斯特的妻子,虽然忘记了库拉斯特本人的存在,但是据说她是一个无比善良的人,无论是库拉斯特还是希尔曼,在提及梅尔的时候,都会用天使来形容对方。
可是,明明库拉斯特是为了她独闯的圣者之塔,是因为她才受到如此重伤昏迷不醒,作为他的妻子,梅尔却依然淡然的和闯大祸的孩子来到圣者之塔,过着安心读书的生活。
这让琪啾十分不满。
她不止一次的想在本本上写下对梅尔的不满,但是却下不了笔。
因为这个本本并不是什么日记本,而是她的观察记录,在库拉斯特醒来的那天,她会把这个记录交给他,让他纵然昏迷很久,也能了解自己失散多年的孩子是什么样的人。
他们已经失去了太多时间,太多相处了。所以……大叔,你什么时候能够醒来呢。
我一定会劝赛斯回去的,一定能的。
琪啾自语着,合上了刚写了几句的观察记录。
此时的库拉斯特依旧昏迷着,就像是医学上说的植物人,这几日,多亏了希尔曼控制着稀粥中的水元素引导其进入他的食道,才让他还能维持“活着”,如果换一个魔法师,可能库拉斯特就只能接受胃管的支援了。
在其意识的最深处,作为意识的主体此时以其外表姿态蜷缩着坐在黑暗虚空之中。
不,不应该说是意识主体,在这里的,正是库拉斯特的灵魂,他的腰腹处有一个巨大的贯穿伤,那是赛斯所使用的“朗基努斯之枪”造成的灵魂湮灭效果。
在他不远处,黑暗的外缘,有一丝白光停留在那里,那是暮灌注在他精神内的“万能魂”。只是,库拉斯特依旧蜷缩着,丝毫没有想要吸收那团能量恢复自身的意思。
或者说,他根本没有去想这件事。
“你还要睡多久?”一个分不清男女的声音在黑暗的世界中响起。
库拉斯特的灵魂没有回应,依然蜷缩不动。
那个声音没有在意,继续说道:“苏醒的一切条件都已经具备了,不要在这里继续装睡了。”
回应它的,依旧是沉默。
“被自己的孩子重伤到近乎死亡让你深受打……”
“战争……闭嘴。”库拉斯特的灵魂开口打断了那个声音,他紧闭着眼,对一直骚扰他的“战争之钥”说道:“我不想再醒来,这个世界并不需要我。”
是的,这就是库拉斯特不愿醒来的原因,就像他面对赛斯召唤出的年轻的他那时一样,他选择了放弃。
一直以来,他苟且偷生不过是他“无法死亡”所致,而后则是为了“死去的妻儿”向维希尼娅复仇。
如今,妻儿并未身亡,虽然自己的家庭已经支离破碎,但是对于苟且偷生的他来说,妻儿活着就已经是最大的幸福了。
妻子忘记了自己,儿子已经成长为了觉醒者,再加上自己杀死了他们重视的迷宫首领。
所以,他重新想到了“死”。
就这样结束,哪怕他活着,身边的朋友也不可能让他陷入战争中心,只要战争之钥不会再充能,维希尼娅就无法获得“充能结束”的战争之钥,就无法毁灭世界……
“你到底有多小看神明啊……”战争之钥的声音再次响起,虽然声音无比平淡,但是字里行间有着讽刺的意味。
库拉斯特不搭理它,安静的装睡。
“的确,如果我没有吸纳足够的能量,是无法被用来打开‘创世之门’的。而你此刻的行为就像十余年前的决定一样,隔绝了我获取能量的途径。”战争之钥承认了库拉斯特的所作所为是有效的,它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是你好好想想……神明真的对隐居、甚至彻底与‘世界’隔绝的你没有办法吗?”
“不要小看神明啊……”战争意味深长的重复了之前的话。
库拉斯特的灵魂体猛然坐了起来,他向黑暗问道:“你什么意思?”
这次轮到战争用沉默回答库拉斯特了。
库拉斯特咬了咬牙,索性重新躺了下去,继续自己的“装睡”。
漫长的沉默之后,战争之钥的声音再次响起,它说了一句话:“我们七钥是一个共同体,我们也拥有自身的意识。也会用你们无法理解的形式进行交流,无论相隔多远……”
库拉斯特再度坐起,他等着战争继续说下去。
“神明需要的,是你参与的战争,但是由于‘棋子’自作主张的行为,你身受重伤,致使我无法汲取力量,你认为神明会如何对待那枚‘棋子’?”
库拉斯特猛的站起身,仅剩侧腰和脊柱连接的灵魂体因为自身的动作,上身怪异的摇摆了两下。
“混蛋,你什么意思!”库拉斯特目露凶光的吼道。
战争没有理会库拉斯特的声音,继续说道:“命运、知识、天空、时光以及毁灭都告诉了我同一件事。”
“黑夜女士安排了七大罪前往圣者之塔遗迹,抹杀掉停留在那里的两个职介者以及一个凡人。”
库拉斯特牙齿紧要,从牙缝中挤出了四个字:“你说……什么?”
战争不为所动,依旧是不变的语速以及男女模辩的声线:“现在位于圣者之塔的职介者是:王子、小红帽,那个凡人,则是……”
“前仙女龙职介者……”
黑暗外缘的光突然被一股巨力拽入了黑暗之中,直扑库拉斯特的灵魂体,爆发出一片刺目的足以覆盖黑暗的白光。
而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血腥要塞百层,披裹黑暗的维希尼娅坐在垂首的红龙身上,露出了一个妖艳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