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太平洋,岭海市向东,八百海里处。
一座光秃秃的小岛,单薄地立在海平面上,好像随时都会被海水淹没一样。
海岛中央的黑色礁石下,一部升降梯正在缓缓下落。
大概十几层的深度以后,升降梯终于停了下来,进入一间指挥部模样的宽阔房间。
房间是错层结构,从平台向下望去,刚好看到操控台正面的主大屏幕,上面显示的是“大冒险家”一楼大厅中的画面,而画面中的焦点人物,正是林飞。
屏幕前,一个身穿藏蓝色异视局制服的光头英俊男子,正在仔细的观察着林飞的一举一动,不时还用笔在手中的题板表格上作着评估。
他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并未回头,开口道:
“冯老,你该多休养。”
在他身后,一个身姿笔挺,银发背梳的老者笑眯眯的停下脚步,摇头自嘲道:
“再躺下去,就入土喽。”
来人正是蓝光公馆的老管家,冯笙。
此时的他,已经脱下了那身笔挺的管家燕尾服,换上了一套合身的藏蓝色异视局制服。
“对他评价如何?胡夫局长。”冯笙问道。
“目前还不错。不过我很好奇,他究竟是如何获得守山一脉传承的。”
胡夫回头看向冯笙,眼神如深渊一般深邃。
“这个我可不知道。等你把他招来自己问便是。”
冯笙呵呵笑道,随即在一旁的操控台上找了一个空位坐下。
终究是上了年纪,伤势恢复的速度明显大不如前。他看向主屏幕上的林飞,不禁感叹:
“年青真好啊!”
所谓异视局,全称名为“异端事件监视调查局”。
冯笙自二十岁入异视局起,就被派往蓝光公馆,负责监察和记录黑斧山下天师府中的那一处窍穴出现的任何异动。
时至今日,已经四十年过去了。
但即使他一生都在与黑斧山打交道,却也从未进入过天师府半步。
他试过,甚至异视局的其他人也试过,却全都无功而返。因此他们对于天师府的了解,也仅限于石门之外而已。
不过这已经足够了,因为他的职责从来只是监察。
他甚至不得干预任何人或灵体进入天师府,因为,这是从建局伊始就定下来的规矩。
是规矩就必须执行,这是身为异视局成员最基本的觉悟。
直到林飞拿着铁画录,重新出现在楼顶的那一刻,冯笙知道,他的使命终于结束了。
“你的夫人还在找你。”
冯笙从胸口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交给胡夫。那上面的一对母女,正是马欣儿与马小玲两人。
胡夫手指动了动,却始终没有接过照片,只是目光却柔和了许多,久久不愿离开。
一直到冯笙手有些累了,将照片放在操作台上,胡夫才终于说道:
“我现在还不能见她们。”
冯笙听出他声音中隐藏无奈,叹了一口气,问道:
“是因为你的先天煞体?”
胡夫将手中的题板盖在照片上,好挡住自己的视线:
“天地间的负面灵能因为地狱之门的关系,出现激增的趋势,导致先天煞体的副作用逐渐增强,照这样发展下去,很快就会达到连三清空明咒都无法压制的程度。”
“所以,在没有完全解决这个问题之前,我不能回到她们身边,否则会害了她们。”
冯笙眉头微皱:
“企图打开地狱之门的山野家族,不是在三个多月前就被协会除名,并发动围剿,铲除了吗?莫非还有其他势力?”
胡夫没有言语,只是在键盘上敲了几下,面前的大屏幕上便立刻跳出一个标志来。
这是一个纯黑色的圆形图案,上半边是一弯倒扣着的弦月,下半边是一只张开的眼睛。
不过,这只眼睛明显不是人类的,因为它的瞳孔是竖着的。
“这是?”
“暗夜国度。那次围剿战中逃脱的山野家族余党在暗中成立的组织。显然他们并没有放弃打开地狱之门的想法。”
“唉,真是些阴魂不散的家伙。”
冯笙叹了口气,看来自己得到的信息,已经落后了,接着又问道:
“现在清扫工作进行到哪一步了?”
“一无所获。每次突袭之前他们都会提前撤离。”
“你的意思……这个情况会长大人知道吗?”
“会长大人为期十年的闭关期即将结束,在此之前除非是地狱之门被强行开启,否则我不会打搅他的。”
“所以你索性将整个异视局搬来地狱之门所在的龙三角区域,打算在这守株待兔。呵呵呵,这么极端的做事风格,果然还是那个一根筋的胡夫啊。”
胡夫斜眼瞪向冯笙,却发现自己竟无力反驳,想了半天憋的脸都青了,语气有些不悦,道:
“那冯老有何高见?”
“你刚才也看见了,少了异视局坐镇,岭海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再这样下去,我担心会出大乱子。还是留些人在家看着比较好吧。”
胡夫环视了一圈指挥部,轻蔑道:“就凭这群废物,回去了又有何用。”
闻言,指挥部里的气氛瞬间凝固了起来。
坐在他身后第三排操作台的一个年轻人,脸色愈发难看,突然暴脾气上头,发泄似的猛然将手中的记录册轻拍在操作台上,恶狠狠地翻眼白了胡夫一眼。
胡夫耳朵一动,平静地走过去,质问道:
“你有异议吗?”
见局长来到近前,年轻人心中咯噔一下,立刻就后悔了。但是他还是连忙起立,标准军姿如实回答道:
“报告局长,再怎么说我们都是各个玄门大家族的优秀子弟,废物这个评价我接受不了。”
“大家族?”
胡夫轻蔑一笑,然后直接一拳将年轻人轰飞六七米远,训斥道:
“你告诉我,什么家有国家大,什么族有民族重!从你踏入异视局的第一天起,你就只是你,想要留在这就必须变得更加优秀,否则我不介意把你人道毁灭了。”
年轻人强咽下口中的血水,却依然拼命爬着站立起身,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他在心里把自己骂了无数遍,不明白自己刚才是怎么了,脑子抽风了吗?还是三天三夜的连续工作让自己的神经错乱了。
胡夫扫了一眼年轻人狼狈的模样,满眼蔑视。他不想再浪费时间在这种人身上。
胡夫回过头,重新思考着冯笙的建议,视线再次落在屏幕上的一格监控画面上。
那里,林飞也刚巧在盯着监控,眼神锐利,就好像是在与他对视一样。
“林飞吗,或许真的是个变数也说不定。冯老放心,等吠西回来,我会派他回去看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