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芝秀抬起眸子看着站在身前的卫暻然，他背着光，暖色的灯光自他的头顶晕开，光芒把她的墨发染成浅栗色，俊脸被极致的明与暗切割得立体分明，分外的深邃。
听着母亲说完这些话，他的面色还是那样平淡，没有一丝的慌乱。而他也看着了母亲仰望的眸子里的希望，希望他选择留下，放弃沈清柠。
加上母亲提醒他的那句话，这份母爱越发的沉重。子女就是母亲最心肝的宝贝，任是再强的女人骨子里也有抹不去的那份柔弱。
“妈，你们这不是在让我做选择，而是在逼在逼我。”卫暻然抿着唇，抿成一条坚毅的直线，“在在逼我放弃我最珍视的两方人。”
“我说了这不是逼你，是在替你做决定。”赵芝秀深呼吸着平稳自己的呼吸，握着包包的十指却是用力到指节泛白，“这也是你必须面对的残酷的选择。”
卫暻然了然地点头：“是啊，很残酷，且残忍。如果是再给我一顿鞭子我都能咬牙撑过去，可你们在用我对你们的爱来切割得我体无全肤，这次我真的感觉到疼了，这里真的疼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平静的眼潭才被打碎，墨黑的眼底卷起一阵悲伤痛苦的黑色漩涡。他的右手握成拳头，狠狠在砸在了自己的左胸膛上。
“儿子，不要这样。”赵芝秀起身去抓住他的手，“别这样。妈只不过不想失去你。”
“那就得要清柠失去我吗？”卫暻然从母亲的手里缓缓地抽出手，口气微微有些冷，“你们有不想失去的东西，清柠也有，我也有。为什么就不想想我们呢？和她在一起是我先提出的，没有人逼人，不放弃她也是我的选择，没有人逼我。为什么我最亲的人不是选择帮助我最爱的人，而是逼我对最爱的人放手。这是所谓的亲情吗？这是我的家人吗？我已经受够和厌倦了这种选择和放弃的游戏，就让我一次性做个了断，不要再这样反复无常地受伤了，所以——妈，对不起。”
赵芝秀愣愣地看着卫暻然，听着从他的薄唇里最后吐出的四个字，眼瞳绝望的晃了晃，心里一片荒凉，下起了纷纷大雪，霜动成冰。她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晕眩，眼前一阵阵地发黑，身体不稳地往下踉跄了两步，小腿肚撞在了沙发边上，却怎么也感觉不到疼。
“你真要这样做？”她还是抱着一丝的期望。
卫暻然抿着唇，凝重的表情没有一丝的松动。他的心也在疼痛，也在滴血。可这是他不得不做的决定。他冷然地转身，举步，脚步沉重地往书桌而去，每一步都那么疼。
他在光滑的桌面上拿起黑色的钢笔，折身回到茶几边上。冷静地坐进了沙发里，执笔，手中的钢笔似有千金重，另一只手伸向文件的时候，顿了顿，这个细微的动作看在赵芝秀的眼底，却让她燃起了希望的火花经，她的暗淡的眸子有了一瞬间的光亮，却在看到他的手拿起了脱离关系证明的文件时骤然熄灭，陷入更深更黑的绝望时。
卫暻然从容地翻开文件，大致地浏览了一下文件的内容，翻到最后一面需要签名的地方，他握着笔在空白的横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卫——暻——
每一笔都仿佛刀子一般剜在了卫暻然和赵芝秀的心上，当卫暻然把然字写了一笔后，赵芝秀突然一把将他手中的文件拽了过来，只为她的拖动，所以钢笔的墨迹在白纸上划出了一条长长的黑线。
卫暻然没有抬头，只是低垂着眸子，似乎有些失神地看着面前空无一物的几面。
赵芝秀依旧紧紧地攥着文件，纸张在她的手里被她深深的力道给撕裂。她的胸膛因为刚才剧烈的动作而不稳地起伏着，她看着垂头的儿子，眼睛里氤氲着雾气。
“妈，你这是做什么？”卫暻然缓缓抬头，眸底已经平静无波，声音却透出哑然和疲惫。
“儿子，不要签。”赵芝秀这一刻是那样的软弱，与商场上的强势判若两人。
“我已经没有选择了。”卫暻然摇头，不是认命，而是心寒。
亲人却不在他最需要帮助时伸出援手，还把他逼入更深的绝境里，这样的亲情不是他想要的，所以请原谅他的不孝。
“儿子，你有，你还有另一个选择。”赵芝秀颤抖着有些失色的嘴唇，然后她把静静躺在几面上的那份离婚协议书往卫暻然的面前推过去。
“这不是我的选择。”他抬起沉墨的眸子看向赵芝秀，向他伸出一只手，目光盯着她手里的那份文件，“妈，别再做无谓的挣扎了，给我吧。”
“不给。”赵芝秀更是用力攥紧了文件，他的目光如炬，把她看得很些发慌。
卫暻然起身，迈开步子就要走向她。赵芝秀往后退几步，然后将手中的文件撕裂裂，再撕裂，直到成为了无法拼凑回去的碎片，像雪花一般纷纷从她的手中跌落在地上。
“这样你才是没有选择。”赵芝秀以为这样做就可以改变他的选择和事情。
“我不会签的。”卫暻然止住脚步，看着母亲脚下的一片碎纸。
然后他转身走向书房门，当他的手放在门把上时赵芝秀低问：“儿子，你就这样舍得妈吗？”
“妈，人心都是肉做的，我也舍不得。可让我去伤害一个无辜又善良的女人，而这个女人恰好又是一个好妻子，我又怎么能为了冰冷没有温度的前途而牺牲自己的妻子，做出这样无耻的事来，这和畜牲又有什么两个样？你们从小对我的教导我一直放在心上，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现在我做的正是这样的事，所以我问心无愧。”他的声音铿锵有力。
“为什么你要为了她而放弃卫家？为什么？她到底有什么好？”赵芝秀就是想不明白。
“妈，她并不完美，可是她有她的优点。”卫暻然顿了顿，眼眸的色泽在变墨，“最重要的是他们是我最重要的人。”
“最重要的人？”赵芝秀重复着，心被他伤到底，“她已经比生养你的父母更重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