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之前有人说过，夫人并没有对石小蕊过于年轻的外表感到惊讶，她把之前伸进帷帐里安抚女儿的手抽出来，从床边起身，给石小蕊让出地方。
石榴连忙搬了个椅子，摆在床的旁边，方便她坐下等待。
“石大夫，我姓申，是琳儿的母亲，我的女儿就麻烦你了。”她只说了这一句，没有像现代石小蕊遇见过的某些熊家长一样出言威胁医生一定要把小孩治好，让石小蕊很有好感。
回头想想儒家思想还是不错的嘛，最起码让人们懂得礼仪，懂得谦让啊。
石小蕊把药箱卸下来放在一边，坐在了这位夫人刚才坐过的地方，以尽量不刺激到病人的声音低声说：“我准备给你诊脉了，麻烦把手伸出来。”
帷帐里半天没有动静。
不，还是有的，悉悉索索的翻腾了一下，应该是里面的小姐翻了下身。
又过了一会，一只手才不情不愿的伸出来。
石小蕊马上明白这位大小姐为什么不愿意见人，还要把自己藏得这么严实了。
因为伸出来的这只手的手背上，有一大片红红的印子。因为本身肤色白皙，对比更加鲜明。
石小蕊的第一反应就是皮肤病，一眼看上去就像是被色素染过的，但再看下去，感觉像是皮下出血的症状，石小蕊也不做迟疑，当下准备看病，看看这个到底是什么样的怪病。
她轻轻搭在这个手腕上，仔细诊脉。
整个房间落针可闻，然后石小蕊松了口气，她知道这位小姐患上了什么病了。
专业一点的说法，这种病叫做系统性红斑狼疮，这样的病放在古代，也确实是什么疑难杂症了。
系统性红斑狼疮不是皮肤病，在皮肤上形成的明显红斑只是它病发的一种外在表现。
这种病不算多见，但涉及到了免疫系统，根据个人体质的不同，就有人好的快有人好的慢，外在症状也并不完全一致。
发病原因有可能是遗传，有可能是感染到了病毒，就算在现代，这种病的发病原因也没办法完全确定。
有的人身体素质好，发病之后经过几个月，这个病就会完全消失，以后也不会再犯。但有些身体素质不够好的人，就比较麻烦了。
看这家人紧张又对这种病十分陌生的样子，发病原因中遗传这一项可以排除了。
石小蕊根据诊脉得来的情况，斟酌着接着问：“最近今天是否有关节疼痛的表现。”
帷帐里传来闷闷的回来：“有，手肘和膝盖都疼。”
“有呕吐的感觉吗？觉得恶心，吃不下饭？”
“觉得恶心，没有胃口。”
“腹泻呢？”
“……有的。”
“除了这些，还有其他情况吗？”
“总觉得头晕算吗？”
头晕可能真不算。在这么憋闷的房间里躺时间长了，谁都要头晕的。
石小蕊又说：“能方便把帐子稍微掀开一点，让我看看你吗？”
可能是刚才的诊断增加了她的可信度，又磨蹭了一会，帐子从里面掀开了一条浅浅的缝隙。
昏暗的光线下，散乱的鬓发间，石小蕊看见一张有点吓人的脸，脸上、脖子上、还有能看见的胳膊上都是大块大块形状不规则的红斑，已经到了没法遮掩的地步。
她的脸上肤色还不太一致，很可能是抹了什么药，但显然没什么用处。
怪不得这个大小姐不愿见人。
不过误打误撞，她把自己严严实实的闷在被褥里，正好避免了阳光的照射，避免了病情的进一步恶化。
虽然看起来吓人，但她的病并没有那么严重。
有了完全的把握，石小蕊就准备开个方子，因为不是皮肤病，所以指望外敷立即起效果是不可能的，反正这个病养好之前要遮光，正好也可以顺带调理下她的肤质。
石小蕊对她说：“你放心吧，你这个病，我有把握。”
“真的吗？”她顿时激动了，“我身上的斑，都能治吗？！”
石小蕊肯定的说：“都能治。你的病不是大病。”
床边的申夫人顿时坐不住了，一下子站了起来：“石大夫，你的话可当真，为了琳儿的病，满京城的大夫我们都找遍了，可是他们连琳儿患的什么病都不能确定！”
“我有十足的把握！只要按我的方子，贵千金的病一定能治好。”
石小蕊知道她们一定要自己再三保证的意思，从药箱里取出纸笔来，略作思考，就写好了一整张药单子。
她递给石榴：“拿去抓药吧。”
不等石榴伸手，申夫人先接了过来，把上面列着的药材细细看了一遍。
“放心吧，都是好找的药材，随便哪个药店都有卖的。”
石小蕊的师父研究了一辈子古方，最得意的就是自己能尽量选用好找、便宜的药材来达到同等的治疗效果。跟着师父学医这么多年，石小蕊尽得真传，也养成了同样的习惯。
“好，江嬷嬷，你就跟着石大夫，回她的医馆抓药。”申夫人吩咐道。
申夫人微笑着对石小蕊说：“石大夫不要误会。方才是我们家请您来的，这里不好雇马车，还是我们送您回去方便些，既然到了您的医馆，就干脆把药方一块抓了，再跑去其他地方，岂不是更浪费时间。”
石小蕊对自己的药方很有自信，也不管申夫人到底是不是这么想的，能多卖出去点药有什么不好，很干脆的同意了。
申夫人又问：“按大夫方子上的药吃了，大约多长时间能见效？”
石小蕊在心里估计了一下：“五天之内应该有明显好转，最迟一个月能够完全康复。”
“真的吗？”琳小姐在帷帐里激动的问。
“是的，但是你这个病，一定不要照到阳光，养病的时候房间可以适当通风，但绝对不能见光。”
“这个样子谁要见光啊，病好之前我绝对不从这个房间出去。”
申夫人哄着女儿：“好了，你都听见大夫说的话了，这个病绝对能治好的，可不许再闹脾气说那些死啊活的话了。”
“娘我知道了！”
一派和乐融融中，之前被申夫人点到名字的沈嬷嬷朝石小蕊一欠身，伸手引她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