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离开故土的第十二个晚上,这些俘虏,就被阿拉曼人撵进了几座帐篷,附近还有一口名为塔坎的水井。这个地方,聚居着几处人家,属于特卡部落的坎金部族。见阿塔赫-巴巴归来,他的四个妻子纷纷上前迎接,快活而兴奋,只是,那脸上的表情却过于整齐划一了,而对扎林-塔季,她们正眼也没瞧一下。阿塔赫将那波斯女领进帐篷,放出话来,这女人今后就随他养活,也跟大家睡在一起。随后,阿塔赫亲自出马,去将那个被打死的,归还给他的阿拉曼亲人。那具尸体,早在路上就腐烂了,他的那匹马可遭了罪,闻够了那股臭味儿,连槽里的清水,这会儿也咽不下几口。
帐篷内,扎林-塔季坐在地上,这异国他乡,令她有些困惑和迷茫。在故乡时,打六岁起,她就开始给自家老爷干活,去呼罗珊的山林捡枯枝和落叶,每天也能落着两顿饭吃。那时,生活已成为一种习惯,年轻的岁月悄然流逝,没留下丝毫的记忆和痕迹,因为,日复一日的劳作,不变的是那忧愁与苦闷,内心早已习惯和麻木。最美好的时光,应是这样,岁月去势如电,内中的日子,来不及留下它的不幸和哀伤。
阿塔赫-巴巴的一个上了年纪的妻子,用库尔德语问那波斯女,哪个族的,又是哪个帐篷生的。
“我不晓得,是什么时候生的我,”扎林-塔季说,“我老早就有了。”
的确,她不记得自己的父母,也没留心是何时开始过活的:她觉得,一直以来都是这个样子。
突然,传来一阵悲愤的号哭和吵闹声。三个打着赤脚的、悲悲切切的女人闯进帐篷,围住那波斯女,盘起腿坐了下来。她们先是伤心地叽里咕噜个不停,然后,就爬上前来,逮着扎林-塔季,用那指甲,往她的脸和瘦弱的身子上,狠狠抓扯。扎林把身体缩成一团,收紧了来防护,却渐渐发现,那几个女人的仇怨很深,劲儿却不大,于是就忍着疼痛,却并不害怕。阿塔赫-巴巴回来后,默不作声地站了会儿,然后开口说,“够了哈,她还很年轻,而你们却是一帮老货了!”说完这话,径直就把那几个别家的女人轰了出去。
那三个女人到了外面,又哭喊起自己被打死的丈夫来。
夜里,阿塔赫-巴巴睡在俘虏扎林身旁,当帐篷里的人都入睡后,床头是一片寂然,如同一个废弃的世界,主人搂着那波斯女,她那瘦小的身板,被饥饿和一路的奔波折磨得贫瘠不堪。四下里万籁俱寂,只有睡梦中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偶然间,会传来那么一声响动,不知是何物,用柔软脚掌,在荒凉的黏土上踏行,——没准儿,是一支蝎子,在自顾自地走动。扎林-塔季躺在下面,心想,这丈夫——不过一份额外的劳动,也就耐着性子由着他。然而,正当阿塔赫-巴巴兴致高涨、动作生猛之际,另两个妻子却有了动弹,还跪起身来。起先,她俩有些恼怒,窃窃地发着唠叨,随后,则朝丈夫喊起来:
“阿塔赫!阿塔赫!你可别心疼她,得让她大声地尖叫。”
“记得不,跟我们那会儿是咋弄的?干吗要宠着她呢?”
“狠狠地撕她呀,你,得让她熟悉和习惯!”
“嗬嗬,你呀,真是个滑头滑脑的坏东西!”
话还没听完,扎林-塔季就睡着了,这场爱的生活,让她实在疲惫和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