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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齐天大圣闹天宫

孙悟空经过千辛万苦,跋山涉水,万里寻师,终于拜在了灵台方寸山须菩提祖师门下。他诚心诚意求道的决心和意志最终感动了师父。等了七年他终于得到祖师的认同和秘密传授。那么,祖师究竟秘密传了他些什么道术呢?太原十六中郭海军老师为您揭开谜底——孙悟空在自己授业恩师的精心指点下,三年内学会了无量神通。其中有七十二般变化和筋斗云。然而俗话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随着神通的不断增强,孙悟空在内心也滋生了不少心魔。这就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经典解读。

所谓道,用现在的观点来看,就是我们的专业知识、专业技能;所谓魔,则是心里那些阴暗的、灰色的或邪恶的想法。

在《西游记》这一回中有一个情节许多观众都特别关注——孙悟空学成以后,有一天中午在学校里为自己的师兄弟卖弄自己的神通。结果这一卖弄,惊醒了熟睡中的祖师。祖师把他叫过来以后,二话没说,就把他给赶下了山,赶出了山门,并在临走的时候告诉他,“以你现在的发展,我断言你以后一定会惹出什么大祸。我不需要你报恩,将来你惹出什么祸来千万别说是我的徒弟,否则我就如何如何……”

对孙悟空进行这样一个非常极端的处理,很多观众与读者看到这里时,都觉得非常诧异,甚至觉得这个师父有点不通人情。不就是一个简单地卖弄自己才能吗?

其实不然,这足以说明孙悟空此时心中已经有了心魔。这个心魔在师父看来是心魔,用我们的语言来表达就是骄傲,就是炫耀。

人不良的爱好与心理品质,实际上是一个系统。由卖弄说明你炫耀,说明你骄傲,这很可能就会衍生出一种贪婪,从而进一步演变成恃强凌弱。后来孙悟空的发展,我们一直把《西游记》看下去就会发现,孙悟空的师父所预料的一切都发生了。

孙悟空回到自己的花果山以后,首先从妖怪手中夺回了自己的水帘洞。接着施展神通,从附近的州府县强抢过来很多兵器,重新武装了自己的猴子猴孙,在花果山建立了自己的一支妖精队伍。不但如此,他还亲自下到东海龙宫,靠自己的神通强取到了如意金箍棒。而且有一次做梦,他还梦游地府,销了生死薄。

到此为止,所有听众请注意,孙悟空的这种狂妄与卖弄已经开始有所抬头。他已经开始搅乱正常的纲常伦理秩序。随着他这颗不稳定的心越来越狂妄,他不仅要搞乱地下,还要骚扰天上。

他后来因为自己有金箍棒在手,因为自己的七十二般变化,还纠集了山上的一些野兽,像牛魔王之类的组成了七十二洞妖王。他是妖王中的妖王,也就是我们俗话说的大哥大。这样一种势力存在于世上,就是一种大隐患。

果不其然,猴子几次折腾之后触恼了上天。不过上天对他还是仁慈的,把他招上天来,先让他做了一个弼马瘟。但是他嫌官小,一路打出了南天门去。于是出现了第一次大闹天宫。李天王父子率领自己的天兵天将下来擒拿猴子。结果一交锋,他们发现这个猴子特别厉害,连哪吒三太子都不是他的对手。没有办法,天庭二次招安,把猴子调到天上让他做了齐天大圣。

读者要特别注意,齐天大圣这个官职,是孙悟空要来的。这个官职论品阶的话,应该是可以和玉皇大帝平起平坐。按理说,这个时候,孙悟空应该心平气和并且全身心地为天宫服务,然而,这个时候他膨胀的野心还没有得到满足。玉皇大帝包括天庭的各文臣武将看到这个情况以后,又给他安排了一个美差,就是大家所熟知的到蟠桃园去看管仙桃。我们都知道,书中交代得也特别清楚,电视作品中也反映到了——蟠桃园中的桃子最少的都是三千年一熟、六千年一熟、还有九千年一熟的。孙悟空天天守在旁边,天天都能吃到。

这里面有个问题非常有意思:谁都知道猴子特别爱吃桃,难道玉皇大帝特别昏庸,连猴子爱吃桃这个常识他都不知道吗?不是这样的,事实上玉皇大帝这样安排是别有用心的。他就是希望用这样的方式来安抚孙悟空那颗躁动的猴心。首先给你最大的官,然后给你一项工作拴住你的身,同时还使你借工作之便,满足一下自己的口腹之欲。既拴住你的人,又堵住你的嘴。

我们想,到此为止,孙悟空应该是相当的满足了。然而,接下来的情节发展使天庭所有天神包括玉皇大帝在内都大失所望、大为惊讶。孙悟空不仅监守自盗,而且还把大一些的桃子全部吃完了,吃光了大个儿的,还把小的全部打包,吃不了兜着走,带给了自己的猴子猴孙,最终把蟠桃园治理得狼藉一片。用现在的话说,孙悟空在为官期间,他就是一个大贪官。

学艺归来的孙悟空,因为有了七十二般变化和筋斗云逐渐在妖魔界成为不可一世的魔王。为了能够安抚他,天庭玉皇大帝给了他两次机会。然而,天庭对他的两次招安最终惹来的却是一场更加惊心动魄的大闹天宫。

自从《西游记》诞生以来,孙悟空一直都是我们民众心中的英雄。在整个文化系统当中,在整个民众文化的心理期待当中,他都是一位大闹天宫、为民申冤、抱打不平的英雄。经过以上我的解读,所有人可能都有质疑的声音,即这样一个英雄怎么在你的分析中一下子变成了贪官?

诸位读者不要着急,我接着为大家分析——

孙悟空在天上做过两任官职:第一个是最小的弼马瘟;第二个是最大的齐天大圣。

在做弼马瘟这个最小官职的过程中,他犯了现在贪官都犯的一个错误,就是他认为他的官很大,但客观上他的官却非常得小,但是他觉得大过了天,因此在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上想为所欲为。所以,弼马瘟心态就是现在的贪官者心态:老觉得自己非常大,实际上自己非常小。在这种情绪的纠结之中,他可能就会滋生恶的因素、恶的行为,这就是弼马瘟。

第二个就是齐天大圣。这个官刚才已经提到了,论理可以在朝堂之上与玉皇大帝平起平坐。而事实上,在上朝时孙悟空从来不坐,猴子屁股坐不稳,他一直都是站着的。包括李天王,太上老君和太白金星都要有君臣之礼而猴子却没有。这一点让人感觉到非常畅快淋漓。然而作为给蟠桃会直供仙桃的管理者,他把蟠桃园管成这个样子,已经犯下了大错,可是他并不认为有错。监守自盗,这是第一重罪名,第二项罪名是知错不改。他找到的理由就是玉皇大帝搞蟠桃会所有的大罗神仙都受到了邀请,唯独他没有受到邀请,所以就大闹天宫了。后世学者在解读这一段时基本上都能看到一点——你仔细比对历史上的农民起义,没有一次是因为皇帝不请他吃饭而造反的,所以孙悟空大闹天宫一点儿都没有道理。如果有原因的话,也并不是人家看不起他,而是他自己感到自卑。所以,孙悟空偷吃了仙桃以后,不知悔改,反而大闹蟠桃会,还偷喝了仙酒。偷桃盗酒之后,他还醉酒跑到了九重天之上,打破三十三重天,进了太上老君的炼丹房,偷吃了所有的仙丹。这个时候可以说孙悟空是大逆不道,所有的罪他都犯了。玉皇大帝此时想要包容他都不可能了,所以开始调动天宫所有的兵马,出动十万天兵征剿这个猴子。

然而结果大家都知道,十万天兵都降不住这一个猴子。最后在观音菩萨、太上老君以及二郎神三方力量的共同作用下,才把孙悟空抓住。但是,经过了各种试验,都不能将其杀死。最后我们知道是把他放在了太上老君的丹炉里炼了七七四十九天。不过,这不但没伤着猴子,还帮他炼出了一双火眼金睛。猴子从炉子里出来以后,开始了所谓的第二次大闹天宫。雷公、电母、四大天王、九曜神君以及二十八星宿,全部上阵与孙悟空正面交锋,依然是拿不住这个猴子。

最后,在万般无奈之下,玉皇大帝从西天搬来如来佛祖。佛祖一巴掌把孙悟空压在了五行山下。我们说,如来佛的这一巴掌太给力了。他这一巴掌整整还了天宫五百年的清静。清平世界,是需要用佛法来维系的。

一颗不安的心,一颗躁动的心,一颗狂妄的心,究竟应该怎么样平复?这就是《西游记》提供给我们思考的一个哲学与人生命题。

我经常这样讲,修炼包括两层含义,修指的是修道,对应的是技能方面的训练、专业知识的学习;炼指的是炼魔。

魔在古代印度梵文中有一个意思,就是心理障碍,阻碍人发展的灰色的心理疾病。孙悟空随着自己专业技能的不断提升,自己的魔性越来越重,终于由原来威风凛凛的美猴王堕落成为一个不可一世的妖魔。所以,如来佛这一巴掌并不是镇压英雄而是叫伏道降魔。就像《西游记》我们在后面看到的一样,孙悟空保护着唐僧一路上降的妖除的怪,都是自己内心生成的。我们会在以后的篇幅中,逐渐给读者讲解心魔这个概念。现在需要所有的读者朋友明白一个道理——我们在《西游记》这部文学作品的欣赏过程中,许多人都带上了一种主观的情感色彩。因为我们爱孙悟空,爱屋及乌,以至于把孙悟空所有的言行举止,乃至出格的行为都认为是正面的。其实不然,真正孙悟空走向完善,是他在西天取经完成之后,被如来佛钦点为斗战圣佛的时候。

到此为止,我们梳理一下孙悟空这个人物形象,大家会发现——他整个发展过程中,经历了一个由狂到静的心路历程。

孙悟空在《西游记》中被称作心猿。什么叫心猿呢?我们可以这样理解:猴子就是心的代表,包括他修行的地方以及他一路走来,最终成为佛,就是一颗心逐渐成熟的过程。在西方文学中,也有类似这样一个反映,在但丁的《神曲》一书中,人的发展要经过三重境界:一种是地狱;一种是炼狱;一种是天堂。

孙悟空由猴到妖再到神,最后成佛这样一个心路历程,实际上就是所有人的心灵都要经历的成长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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