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椰城》2007年第02期
栏目:海岛儿女
1922年6月,在强行改编北洋舰队后,为了北伐大业,孙中山只好迁就图谋称霸两广的陈炯明,对陈炯明许诺,只要他不阻挠北伐,无论北伐胜败,都会把两广交给他。5月6日,孙先生亲赴韶关督师,发布总攻令。许崇智为右翼,黄大伟为左翼,共7万人马,兵分三路进攻江西,取道桂南北进。一举攻占赣州,更以破竹之势赶至吉安,直指南昌。可惜,孙先生的雄才大略,又受到陈炯明的干扰。
陈策这次没有随孙中山北上,而是留在广州。其任务是防止敌人乘虚进犯广州。因为考虑到桂系虽被清除,北洋舰队虽被改编,但还有不少敌人,且虎视耽耽。陈炯明就处处与孙中山作梗。一旦有变,仍可以水陆夹攻敌人,卫护广州大后方。
陈得平、梁国一、文鸿恩、文朝籍等琼籍将领都被编入北伐大军,陈得平任左冀黄大伟部的先锋。陈策邀张英、张韦香在他们挥师入桂时为其送行。
6月上旬的大暑天,陈策满头大汗地登上韶关车站附近的一幢小楼。那是孙中山的临时住处。
孙中山惊愕又亲昵地和他打招呼,问道:你不驻防广州,赶来韶关有何急事?
“陈炯明企图叛乱。”陈策急速地进出这话后,又继续给孙中山报告陈炯明的情况:你离开广州后,陈炯明指使部下叶举率50余营回广州,他们要求恢复陈炯明原职,罢免胡汉民的职务。陈炯明除了派部队在广州修筑工事外,还拉拢海军协同叛乱。
你这些情况从何得来?孙中山口气严肃地问。
这些情况,我和魏邦平曾多次电告韶关总部,孙先生怎么不知道呢?陈策哪里知道,胡汉民为了维系孙陈关系,对陈炯明异常活动的情报,都压下不给孙中山看。陈策说,自你督师韶关后,我就留心陈炯明的动向,陈的说客也游说我。
孙中山一手培养起来的陈炯明,曾身兼陆军总长、内务部长,粤军司令和广东省长四职,他野心膨胀,和孙中山貌合神离,要想自治,抗衡孙中山。但孙中山北伐心切,财政部长廖仲恺又力保陈炯明,孙中山因而放心离开广州,率师北伐。
在广州,陈策受命驻泊广州河面及黄埔港。海军舰队司令温树德,掌管海军舰队,都是孙中山信赖、敌人畏惧的。
但野心勃勃的陈炯明图谋篡权,他唆使部下向孙中山摊牌了,他不允许孙中山“用胡不用陈”。
陈炯明与胡汉民向来不睦。胡汉民复任广东都督时,陈炯明认为孙信胡不信己,以致与孙中山矛盾开始激化,北伐胜利又使他十分恐慌,认为这对他在两广的地位构成威胁。在陈炯明心中,海军是他叛孙的大忌。他派人秘密游说,企图拉拢海军。还乘机指令叶举、熊略部开回广州,与洪兆辚第二师相连接,对广州形成包围态势。
陈策汇报完毕,见孙中山紧锁双眉,注视着窗外的重重关山。他知道孙中山正在衡量利弊,酝酿对策,便建议孙中山迅速回师广州,对陈贼水陆夹攻,以除后患。并表示他愿率海军舰队攻坚。
孙中山听了,转身对陈策说,好,我们先回广州,消灭陈孽再北伐。
“我即刻回穗做好准备。”陈策如释重负。
廖仲恺听说孙先生要回师广州,担心误了北伐大计,前来劝阻。
孙中山志在北伐,听了廖仲恺的劝阻,自然也会动心,希望陈炯明回心,回师之意,即告打消。
陈策得知,急得团团转,但又苦于无计,回到广州后,仍以大局为重,做好防范工作。
尔后,陈策又获悉陈炯明一边敷衍搪塞孙中山赴惠州的专使马君武、汪精卫等人,一边陆续从石龙调兵迫进广州,加紧策划政变。
陈策再次报告孙中山,廖仲恺见广州局势日益严重,也放弃原先的意见,建议孙中山暂返广州。
6月1日,孙中山带领宋庆龄、副官和卫侍叶挺、薛岳、陈可钰、马湘、黄惠龙等人,轻车简从,登上返回广州的列车。
陈策知道市区混乱,极不安全,对袁柳溪说,咱们到黄沙去接孙先生。于是乘坐“宝璧”舰到天字码头附近海面,亲自前往市郊的黄沙镇车站等候。
到了黄沙镇车站,陈策看到黄沙镇驻扎了陈炯明的军队,车站外的小街上,来往的尽是醉态踉跄、骂骂咧咧的士兵。小山包上,正在修筑工事。码头上摆满油桶,靠满船只,秩序很乱。行人中,茶店里,货栈旁,混着形迹可疑的人。
陈策自语:得设法保证大总统安全回到总统府。
黄昏时刻,孙中山坐的火车抵达黄沙车站。
列车刚停,陈策立即登车,报告广州和黄沙镇的情况。
孙中山听完陈策报告,问道,你们海军怎样?我江海防舰队和海军舰队决不与陈炯明同流合污,决心忠于大总统,保卫大总统。陈策坚定地回道。
很好!孙中山说,我相信海军官兵们。
陈策接着说,市区混乱,极不安全,请总统和夫人乘坐我的兵舰到天字码头,然后再护送您回总统府。警卫部队仍由陆路回广州,以迷惑敌人。
孙中山应允,由陈策陪同,步出黄沙车站,来到码头乘炮艇,转而登上泊在河心的“宝璧”舰。
上舰后,孙中山拿出一大包大面额的钞票交给陈策说,这是革命经费,30万元,你保管着。
舰靠码头后,陈策又护卫孙秘密返回广州德宝路越秀街总统府,然后回舰上。
第二天早晨,陈策匆匆赶到了总统府,同孙先生说,陈炯明确要叛变了。文澜阁后方的越秀茶室驻满军队,墙上凿上了许多对准总统府的枪眼。有许多新开到的士兵,在这一带来来往往。
孙中山想了想,问,陈炯明真要加害于我?
陈策说这不奇怪。他说:陈早就心怀异志,暗中与直系军阀吴佩孚勾结,以“南北两秀才”自负。从南京回广州,他的亲信对他所谓“凯旋”,进行了狂热的欢迎,大大超过了对大总统的规格。陈炯明居功自傲,骄横跋扈,有篡权谋位的狂妄野心。
孙中山一直以为,陈炯明是自己一手培植起来的,并一直委以重权,对陈炯明公开叛变,仍未予置信。他对陈策说,目前北伐用兵之际,应尽量避免内乱。仲恺已去劝陈炯明,我想他会迷途知返的。
挽救陈炯明虽然必要,估计不会有好结果。
之后,陈策与应邀而来的外交部长任廷芳,广州卫戍司令魏邦平,海军司令温树德、直辖警备司令姚雨平等,到宴会厅里坐着交谈着。
10点多钟,孙中山来到宴会厅。陈策很快看到,秘书林植勉匆匆进来,对孙中山说道,大总统,粤军主要将领的请帖已都按时发出。我刚又给粤军指挥部打了电话,值日官说,叶总指挥和洪师长都不在,我又把电话接到各师部、旅部。奇怪的是,这些师长、旅长一个也找不到。
孙中山一拳擂在大圆桌上,当即带着陈策及卫士驱车到观音山巡视,发现陈炯明部驻扎了不少军队,并运来大炮,堆着‘箱箱的炮弹,长官在大声吆喝士兵抢修工事。孙中山大怒!陈策问:大总统,炮轰吧!莫荣新也是炮轰后才老实的。孙中山挥挥拳说,给我狠狠地教训他们!
陈策准备率舰炮击白云山郑仙阁的叶举指挥部时,孙中山忽然急令停止炮击。原来是,有人反对炮击,并说孙中山这样会激化矛盾,使陈炯明更有借口反叛。孙中山因而收回了成命。
陈策很为孙中山的安全但心,他再三建议孙先生对陈炯明采取果断行动,以免留下后患。他还派员注视陈炯明部队的情况,调遣舰队保卫总统。
孙中山原打算返穗理顺粤军关系后,便重赴韶关,转入湖南督师作战。但陈炯明决定叛乱,并在白云山一带宣布戒严。
一到石龙,廖仲恺就被陈炯明手下几个叛贼捆绑起来,关押于石龙工厂。事态更加严重。
12日下午6时许,陈策来到总统办公室,言词恳切地对孙中山说:大总统,陈炯明真要下毒手了,您得赶快离开总统府,到我们的舰上去吧!
孙中山平静地说,陈炯明主要是对北伐不满,他还不至于要与我刀枪相见。他的部下也只说:一定要杀胡汉民,杀了胡汉民一切都可以服从。
陈策见孙中山不肯上舰,说道,为了防备粤军异动,还是请大总统赶紧从北伐军中调一旅回广州驻防。孙中山大声说道,前方的战事你们都清楚,眼下一将一兵也不能从北伐前线往回抽。
孙中山又走到陈策面前说,北伐军粮饷告急,我想动用那30万元。陈策使说,好吧,请副官去取就是。孙中山交代副官陈煊同陈策到“宝璧”舰取款。
陈策同陈煊跨出总统府。远处,隐隐传来几声清脆的枪声。他极目苍穹,乱云飞渡,江河浸没,闷雷阵阵,自语道,月晕而风,础润而雨,台风就要来了,孙大总统啊,你不能过于相信陈炯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