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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情人眼里出伟男

庄九是老八爷和庄九娘偷情的结果。

四十九年前的秋天,从八路军干到解放军的老八爷,因伤致残回到故乡大山窝子村。他是在攻入古城青岛的第三天,被国民党的一发迫击炮弹炸伤的,挺好的一条右腿从此再也没有见到。伤愈后,组织安排他进了疗养院。他去那里呆了个把月,说享不下那份清福,滋味跟死了没埋差不多,软磨硬泡地要求回乡。

回乡后,老八爷果然找到了快活。学生娃们欢声笑语地帮他担水、劈柴、洒扫屋子。少先队、共青团、识字班什么的,争先恐后地请他去演讲。乡村干部把他尊为领导,稍大点的事体都要同他打个商量。晚辈的人喊他八路叔、八路伯,同辈的叫他八路哥、八路弟,长辈们则二律唤他八。老八爷成了崇罗山区最活跃的一员,替干部们出谋划策,帮群众们解决问题,事无巨细,对社会有利的事情他都插手。只是偶尔间,在夜深人静孤零零躺在炕上的时候,他意识到自己是个废人,女人的滋味这辈子休想尝到不说,还眼睁睁把祖宗的香火绪断送了,重重的哀伤便弥漫开来,使他无法入睡。老八爷是个零部件健全的男人呵!

这份哀伤,被长长的岁月湮没,老八爷的心海终于如井水般沉静了。这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哀伤。就这当口,庄九娘闯入了他的生活。

那是文化大革命的风暴席卷进大山窝子的第二年,老八爷已经六十二岁,大人小孩都已尊称他为老八爷了。文革风暴刮开来,人们很快发现:闹革命比种庄稼实惠,口粮照样分,工分照样记,而且,闹好了还能闹进脱产干部的行列!山民们就懒得搭理那些贫薄山岭了,都把工夫舶在了斗地主批富农、抓流氓逮特务之类的轻松营生上。这地方的田地本来就难伺候,精精细细地照管下来勉强够吃。这一来,种子粮都收不回来了。村子里很快出现了揭不开锅的困难户,庄九娘家就在这一批困难户里。

这一年,庄九娘还不叫庄九娘,叫庄玉霞,是一个年仅二十六岁、被三个男人相继抛弃过的小媳妇儿。玉霞是独女,不忍心离开爹娘,执意坐地招婿。别看这地方光棍汉成堆,但要想招女婿却有些不容易,都说那比打光棍还要丢脸。幸亏玉霞的模样出奇的漂亮,没费多大周折就招到了一个。这一个,承受不了人们的白眼和奚落,没过完俩月就逃回了家。二十三岁那年招到第二个,这个男人是怀揣小聪明过来的,洞房花烛夜就甜言蜜语地鼓动玉霞搬到他家去。玉霞劝他不回,第六天上把他撵出了门。第三个是这年二月过来的,他贪图的同样是玉霞的美貌。新婚那股子兴劲渐渐过去,他忽然发觉吃了大亏;自己饿得手脚发软头晕眼花,却要东跑西窜地寻找食儿喂养人家的老娘,这太不划算了!四月二十五日夜里,他提上转借来的十斤地瓜干,悄悄溜走了。

庄玉霞伤透了心,认定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决定独自养老送终。这话说说容易,办起来却很难。老爹没了,老娘患有哮喘病,离开药物就喘不动气儿,如今药物一停,吃喝又跟不上,眼瞅着一天不如一天了。借贷之事就整天压在玉霞心上。村子里能借得出钱粮的,只有一个老八爷,可玉霞已借过他八回了。老八爷就那么点钱粮,借出去一口,他就得忍一顿饿。玉霞不能再登他的门。

玉霞娘咽气这天,眼珠翻白了,还大张着嘴巴想要点东西吃。玉霞不管脸不脸了,哭号着跑进老八爷的家。推开房门,发现老八爷昏倒在锅门口,再过些时候保准就没命了。玉霞手忙脚乱把他晃醒过来,知道是饿的,就急忙起身揭开锅盖,打眼一看,锅里竟是半锅清水,水面上浮动着几把野菜。玉霞的泪水潸然而下。老八爷气息微弱地说:“又断顿了吧?”玉霞使劲儿摇头,老八爷叹了口气:“甭骗俺。布袋里还有几碗面,你拿去。俺没啥,口粮过几天就来了。”玉霞哽咽着说:“俺不是来借粮的,俺是来看你的。”话没说完就哭着跑出了屋子。她前脚回家,老八爷后脚儿跟过来,颤巍巍地挪动着拐杖,脖子上挂着那条瘪瘪的面口袋。

玉霞娘下葬后,一天下午,玉霞推说有事相求,把老八爷唤进了她的家门。一进屋,玉霞就忽地扑进老八爷怀里,娇喘吁吁地说起来,“俺要你!俺想要你……”老八爷大吃一惊,拼命挣脱着身子说:“玉霞,你疯啦!”“俺没疯,没疯哩!”玉霞已经泪流满面,“喜欢俺,喜欢俺吧,这事俺已想了多日了!”老八爷说:“胡闹哩,俺大你三十多岁,还是你的长辈哩!”玉霞说:“俺不管、不管,俺只看你是个男人,天下最好的男人!”老八爷说:“俺是个老八路、老共产党员哩,不能给八路军共产党抹黑哩!”玉霞说:“俺不会往外说的,就算传出去,俺会说是俺心甘情愿的,挨批挨斗,俺一个人顶着!”老八爷说:“那也不中哩!黑点终归是黑点,整个党整个队伍跟着丢脸哩!”玉霞说:“别说三说四了,啥理由也说不退俺的,俺就是想要你,铁了心了!”老八爷急眼了,却忽然急中生智,说:“玉霞,你还不知道,俺不只缺了一条腿呢。男女间的那个事儿也不中了。旧社会里的太监你晓得吧,俺就是个那样的人哩,让炮弹皮子给毁的!”玉霞的胳膊箍缠得更紧了:“不管咋样,你都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俺不贪图那么多,只求你紧紧地把俺搂上,俺就知足了!”老八爷的身子一热,眼里涌出了泪水。他动情地说:“玉霞,你真是个好女人,模样和心地都好的好女人!可俺不是个普通百姓。不能搂你,不能哩!”玉霞用劲地拥抱了一下,手缓缓地松开了,低垂着眼睛说:“那,俺不强求了,你回吧。”

回到石屋,随便吃了点晚饭。老八爷就上炕一袋接一袋地抽烟。玉霞那细苗苗的身子,花儿一般的脸蛋儿,既柔软又厚密的黑头发,始终活现在他的眼前。他痴痴地想道,要是能把她娶过来做媳妇,那该多美呵!但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玉霞做他的女儿都嫌小,做成夫妻成何体统,简直就是老不正经哩!只有地主老财才会那样干,老八爷是老八路,不成体统的事情坚决不能做!而想是这样想的,玉霞的音容笑貌却咋也挥不开,而且他的身子里已出现了异样的感觉。老八爷索性脱巴脱巴衣服躺进了被窝,想一睡了之。这一来更加不妙了,身上的血液开水一样滚动起来,伴随而来的,是一阵比一阵凶猛的热辣辣的渴想。他慌恐至极,心说要是傍黑时出现这种情况,那就毁了!

老八爷没想到,玉霞早已潜进了石屋,他正在炕上辗转反侧的时候,玉霞三把两把剥光了身子,一掀被子拥住了他:“别怪俺,俺已经管不住自个儿了!”老八爷脑袋里轰的一声,情欲顿时烧起了腾天烈焰,虎虎地带着玉霞游向了至美的乐园。玉霞激动得语无伦次:“往后俺就喊你八哥啦,你是俺的八哥啦!八哥呀,你不是说这个事儿不中了吗,你这个坏八哥呀!八哥呀,俺跟过三个男人,可没动过一次心哪!俺眼下才知道啥个才叫真正的男人!俺觉摸就像上了天了,做了仙了!”老八爷也“霞儿霞儿”地乱叫着。那股子汹涌澎湃的潮水渐渐退下,老八爷的眼睛突然发了直,喃喃地说:“俺昨做出了这种事呢,俺咋做出了这种事呢,俺们八路军最痛恨这种事了广玉霞哄孩子般抚慰说:“已经这样了,就别再折磨自己了。俺没有福分做你的媳妇,就答应俺偷偷儿占着你吧。俺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的。”老八爷更加发急:“知道不知道都是一样的不对哩,这么个理儿你咋掰拆不清!玉霞,咱知错就改,往后不能再做了!”玉霞一使劲又把她的八哥揽进怀抱:“八哥,俺的好八哥呀!”她搐动着身子哭起来了,“俺说不出个啥理儿,可俺敢说,咱这事儿不丢人!你硬是要不跟俺好,那俺就只好去跳崖了!人没了指望,没了奔头儿,还活个啥味儿呀!

转年正月,九儿来到玉霞身上。十月里,玉霞躲到跺脚沟村她小姨家里把孩子生下地。出了月子,玉霞把孩子打点进一个纸盒,由她的小姨悄悄地送进大山窝子。有人拾到了孩子,老八爷赶忙出面公断,把孩子断给了庄玉霞。这天夜里,老八爷听到玉霞家没外人时急忙走进去,亲一会孩子亲一会大人,喜泪婆娑地怎么也亲不够了。玉霞乐滋滋地说:“给孩子取个名儿吧,取一个最最中听的!”老八爷就动开了脑筋,没几个回合居然就有了:“九儿,叫九儿!”玉霞说:“这算个啥名儿呀?不中不中”老八爷说:“这个就不懂了!第八路军的后头是第九路军呀?第九路军嘛!这就和随俺的姓儿一个样哩!”玉霞一下子就想通了,高兴地说:“俺听你的,就叫九儿啦!”老八爷说:“那,俺往后可就要叫你九儿娘了!”玉霞登时羞红了脸,一头扎进了老八爷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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