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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据说,自宝蛋在三合楼吃了清烩鲫鱼脑后,这道菜便成了三合楼的压轴菜,一道菜二百块大洋,吃起的还没有几个人。抗战时期汤恩伯驻防界沟集,宴请安徽省主席李品仙,据说就上了这道菜,弄得三合楼老板派人去了几个县,买下了所有的活鲫鱼才应付了差事。不过此时的宝蛋已穷困潦倒,连清烩鲫鱼脑的味也闻不上了,这是后话。至于宝蛋问的驴血黄子为啥是白的,这确实是三合楼的绝活,但是偶然得来,要是今天申报专利的话,这发明权应该有宝蛋一份。那天,大师傅为伺候宝蛋吃鲫鱼脑,所有的活儿都搁下了,刚买的一盆驴血没时间紧黄子,便抓了把大盐撒在盆里,让小伙计用棍搅匀,以防时间长了驴血不鲜,不想这一搅便搅出了血清,等紧黄子时,出现了上面是嫩白色的血清、下面是血块的两种惶子。恰逢做鲫鱼脑时分量不够,加鸡蛋清、水豆腐又恐宝蛋说吃过了,便灵机一动在鲫鱼脑中加了血清惶子,这一加还真加出了花样,使宝蛋在这道菜上吃出了味道。自此,三合楼的凉调驴血黄和清烩鲫鱼脑便出了名,直到现在仍是界沟集的特色菜。驴血黄的制法后来是搅驴血的小伙计传出来的,以至这拿手绝活外流到其他饭店,但要说正宗地道,到现在仍首推有百年历史的三合楼饭店,现在叫三合大酒店。清烩鲫鱼脑大师傅做得绝,宝蛋吃得也绝,令大师傅佩服的是这活宝居然能在一海碗鲫鱼脑中吃出有三个死鲫鱼脑,这也是他掌锅以来遇到的第一个奇才。

油煎荷包蛋是宝蛋在界沟集小游仙饭庄吃出的又一道名菜。荷包蛋虽然各饭店都会做,但小游仙的荷包蛋却独具特色,反映出了大师傅的高超技艺,以至界沟集今天还流传着“小游仙的荷包蛋——母鸡咯咯嗒,师傅呱呱叫”这句俗话。

吃荷包蛋的那天是初夏的一天早晨,宝蛋在界沟集玩了一夜没回去,第二天起来上街遛鸟,一遛遛到小游仙。小游仙的老板游天才见宝蛋来了,忙招呼邱少爷吃些早点。宝蛋昨晚吃了夜宵,早晨起来毫无食欲,见小游仙的老板招呼自己吃早点,待理不理地来到上房,眯着眼睛问游天才:“叫我用早点,有啥好吃的?”游老板说:“少爷您吩咐。”宝蛋想了想说:“昨夜吃多了,今早还不饿,你就给我来半个油煎荷包蛋吧,可得是溏心的。”游天才一听,惊得张大了嘴巴,这半个荷包蛋如何煎呢?只好赔笑道:“邱少爷,你再点一样吧,这半个荷包蛋,不是小号做不来,就是……就是……”看着游老板张口结舌的样子,宝蛋一下子乐了,游老板越支吾,他感到越开心,立时板着面孔说:“游老板,是你招呼我来用早点的,我在你这儿用早点是看得起你,如果今天连半个荷包蛋也吃不上,以后我可不来了。”邱少爷不来,那不是等于砸了小游仙的牌子!游天才脸上笑得堆起了肉,又点头哈腰地赔着笑脸说:“再换换,再换换……”游老板越说换,宝蛋越拿劲,装模作样地站起来拿起鸟笼,做出个要走的架势。就在游老板急得一个劲地擦汗的当儿,站在一旁的大师傅马洪立说话了:“邱少爷,为人积点德吧,不就是几块洋钱烧的吗?这半个荷包蛋,我给你做。”宝蛋一听,立时更有精神了:“是吗,少爷我就是只吃半个荷包蛋,你会做,做去呀!”马洪立说:“只半个?”宝蛋说:“只半个,不过要溏心的。”“当然是溏心的,做出来你付多少钱?”“多少钱你开个价。做不出咋办?”“做不出你砸我掌柜的牌子,马洪立向游老板磕头赔罪。做出来你到底出什么价?”“做出来我包你一年酒席,吃不吃银钱照付。”“一言为定?”“一言为定。”大师傅马洪立与宝蛋讲好了条件,一扭头走进了大堂,一袋烟时间,果然让伙计端出半个油煎荷包蛋。宝蛋用筷子夹起,半个荷包蛋如初八的月亮,油光发亮,外紧内软,一晃一晃地打颤,宝蛋吸开一角,里面淌出金汁般的蛋黄,用嘴一吸,不凉不烫,吱溜一下全部跑进嘴里,筷子上只剩下一层皮儿。这下让宝蛋惊得目瞪口呆,满想着作弄一下小游仙找个乐子,谁知这该死的大师傅竟这般了得。到了这个地步,宝蛋没有词了,便跷起大拇指向游天才说:“游掌柜,宝号的手艺绝了,这半个荷包蛋是我吃得最开心的一顿,这一年的酒席你打个账,回头让人取钱去。”说完架起鸟笼,哼着小曲上街去了。

宝蛋走后,游天才双膝着地,连向大师傅马洪立磕几个响头,直喊“救命财神”,问马洪立是怎样煎出那半个荷包蛋的。马师傅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这半个荷包蛋,应该说是那个宝贝蛋逼出来的。”原来,马洪立见宝蛋刁难游掌柜,一时来了气,灵机一动,煎荷包蛋时烘红一把菜刀,等一个荷包蛋煎好后,拿起菜刀往中间一切,一个整蛋破成两半,刀面的高温使蛋黄表皮瞬间凝固,中间仍是溏心的。这一切,还真切出名气来,以后小游仙的菜肴中,便有了半个荷包蛋这道菜。一个鸡蛋切成两半不费事,但吃起来可方便多了。直到今天,你如果去界沟集小游仙酒楼,仍可吃到油煎半个荷包蛋这道菜。不过这道菜应该说是宝蛋想出来的,大师傅马洪立逼出来的,应该叫马氏油煎半个宝贝蛋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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