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她就给我们上了那一次课,接下来的培训老师都乏善可陈,我们也听得昏昏欲睡。幸好后半月安排上柜实习,坐在老员工身边实地观摩,比坐在教室里提神多了。
岗前培训结束时,我被分到营业部做大堂保安。人事部经理专门对我说:领导希望你能给我们的经济民警们带个好头,他们一个个都太蔫儿了,太没有职业范儿了。
听了这话再去打量我的同事们,才发现那些人的确有点怪异,按说他们凑在一起,应该像一支队伍才对,但事实恰好相反,他们年龄大小不一,高矮胖瘦不一,好好的制服不是穿得瘪塌塌,就是鼓鼓囊囊像在里面塞了个棉背心,别说专业水准,连起码的精气神都没有,每逢大家一起跨上押运车,我就油然而生一种感觉,我们是一堆边角废料,一群乌合之众,统一的制服,致命性武器,不仅没有为我们增添威武,反而衬托出我们的乌合之相来。站在这样的队伍里,如果我拿出人事部经理所期望的职业范儿来,只会显得滑稽可笑。
幸好营业部里只有我一个保安,我可以在那里尽情展示我的职业范儿,而不担心有人扯低我的分数。不用照镜子我也知道自己的模样,4年的专业练习,让我收获了一流的肱二头肌,当我收紧臀部时,连屁都休想放出来,稍一使劲,肌肉团就像一群群老鼠从全身奔跑而过。可惜这里不能穿T恤,宽大的制服像一把伞,彻底罩住了头顶上的雨,来自女人的目光雨,唯一能看出我的专业的,就只有站姿了,当我全副武装叉开双腿站到大堂里时,很多人都会不由自主地多看我一眼,还有人会哇地喊出一声来。
很快我就厌烦了,我原以为保安只需看看监视器,定时定点威风凛凛去巡视,没想到只是机器人一般站在大堂里,一早一晚稍微有点气氛的押款,也被不时有人冒出来的呵欠弄得稀里哗啦。
除了押款和营业大厅的站岗,晚上还要去金库值班,加班工资不算低,但我还是不喜欢守金库,我不喜欢睡在冷冰冰的保险柜旁边,也不喜欢睡在监视器下面,这两样东西弄得我即便只有一个人时也会手脚无措。
到岗3个月以后,我感到我的肌肉开始变软,与此同时,我的皮带往外移了两个孔。我开始怀念实习期间当体育老师的日子,在那里,永远别想像现在这样不说话不走动地站在某个地方,那些女生,尽管才上初中,已经发育得非常好了,言谈举止却又像天真烂漫的儿童。这里的女人是什么样的呢?她们中大多数人做了妈妈,稍一得空,就聊起了家务和孩子,少数几个没结婚的,不是木讷寡言,就是跟结了婚一样,眼里全是凡俗事务,总之,大堂里虽然阴凉宜人,我却无时无刻不感到枯燥乏味。
有一天,大堂经理换了个人,老远我就认出来了,是洁薇,她正在笑着向我挥手。我顿觉浑身一振,与此同时,我竟连前任大堂经理是什么模样都想不起来了。
她继续穿着她独一无二的小裙子。紧窄的裙身并未束住她,相反,她机敏得像只羚羊,裸露在短裙下的腿,一看就弹跳力十足。
她不像柜台里面的那些女员工,只肯偷眼看我,或是假装对偷看我根本不感兴趣,只要她面前没有客户,她就抬起面带天然微笑的面孔,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我,像小孩子发现了最爱的吃食。开始我很慌乱,直到她有一次向我勾了勾手指,我走过去,她小声说:为什么你头上要顶一根线头?
这就是我们的制服,有点像油画——远看一幅画,近看鬼打架,要非常小心,才不会掉线头和掉纽扣。
从这以后,我们就彻底平等了,她不再是当过我老师的资深员工,我也不再是新入行必须处处小心谨慎的小毛头。
有一次我们闲聊,她说到某个明星:门牙上居然有个嗑瓜子洞,一下子拉低了她在我心目中的档次。
我立即抛出困扰多时的问题:说到牙齿,为什么你这个年纪的人还有一口四环素牙呢?她飞快地给了我答案:我妈在卫生局工作,分管药品药材,又喜欢占便宜。
我拼命忍住笑,趁机打量她毫无赘肉的双腿,以及紧窄的小裙子:就不怕你的裙子突然爆裂?
怕什么?里面还有安全裤呢。我实在不能容忍宽松的裙子和裤子,就像没穿衣服一样。
跟一个尚无深交的异性同事说自己的妈分管药品药材又爱占便宜,还说起安全裤,实在让我应接不暇。不过,我喜欢这种豪放,除此以外,我还感到一种莫名的兴奋,就像一束噼啪作响的火把,即便站在两米开外,我仍然能感觉到从她身上传来的源源不断的热能。
我发现就你一个人把裙子改成这样。
她得意地撇了下嘴:你以为什么人都能穿得下这种铅笔裙吗?百里挑一,我告诉你,你有幸站在百里挑一的好身材面前。说着,一只手指朝下,往自己身边指了指:你非要站在那边吗?站到这边来吧,没事我们还可以说说话。
虽然我的位置是保卫部经理特别指定的,但她一说,我还是乖乖地换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