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扶住倒在地上的查仲文，没时间去弄清现在这个局面到底怎么一回事，见包良义被枪指着头，赶忙先给查仲文松绑。
他一把紧握过我的手，我赶忙捂住他胳膊上还在溢血的伤口。
我们看着彼此，目光流转之中有太多要说的话，却都是半个字都说不出口。
“干什么？”包良义一动也不敢动，“要造反啊？”
麻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当时我和你说好，解决完陈俊，我欠你的就算两清。现在，放他们两个走。”1
包良义冷笑：“当时救你，把你妹妹送去国外养着，你是怎么答应我的？说为了我，可以做任何事情。怎么，在查仲文身边呆得久了，现在要为了他来反我？！”
麻子抬了抬枪口，对我们大喊：“走！快走！去驾驶舱让船长返航，不要管这里！”
“包良义。”查仲文却没有半点走的意思，严肃地开口，“我们之间的恩怨，今天总要有个了结，不要再牵连其它任何人。”
“好。”包良义吞咽口水，“你说怎么了结。”
“你自首，不管你承认哪条罪名，在牢里度完你的余生，你杀我大哥的这个仇，就到此为止。我保你在牢里不会有任何事情，一定活得健健康康，直到洗清你自己的罪孽为止。”
包良义笑，笑了很久。
“说得倒是大仁大义，很有你大哥的样子嘛。”他瞪圆了眼睛，“查仲文，你不是你大哥，不用装出这副样子！你是可以狠的人，你不就是想我死么？这才是我们之间应该有的了结。”
查仲文没有丝毫怒气地看着他许久：“要了你的命又怎么样，你不值得我这么做。我相信人心都是肉做的，谁也别说谁可以狠，可以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午夜梦回的时候，我相信你也有想起我大哥，想起他当时送给你的那一碗饭。”
听到这话，包良义嚣张的表情渐渐僵了下来，张着嘴却半天说不出话来。
“放弃吧。”查仲文走近两步，“你比任何人都惜命，活着就是你现在应该做的。”
包良义重新笑了，笑地歇斯底里。
“查仲文！”他怒吼，“我在刀口上混了一辈子，我才不会在牢里面顶着你的施舍活命！忏悔什么！罪孽是什么！我包良义不会写！”
“你们走！”麻子重新开口，“不要再和他说了！查先生，抱歉了！”
最后这三个字带着些轻颤。
查仲文目光沉下来：“麻子，把枪放下，我和他的恩怨不该牵连你。”
“查先生，跟了你这么多年，我欠你的，这次也当作是还清了。”麻子眼底泛了红，“带着她赶快离开这里。”
我看着查仲文眼中流露出来的伤痛，不料这样一个晃神，包良义趁机把麻子手上的枪踢开，一个转身就从另一边逃出了船舱。
麻子见状就去追，查仲文紧握过我的手，拉着我也往外面去。
他没有去追包良义，而是拉着我一路到船尾，把救生艇扔下去，对我说了句“你先走”，就要转身。
我条件反射地一把抓住他手：“你要干嘛？”想都不用想，他肯定是要返回去帮麻子。
“听话，你先走。”他单手抚了抚我脸，眼睛里全是情意，“我和麻子后一步。我教过你怎么用那种救生艇，我相信你可以做到。”
“要留就一起留，要走一起走！”我用力摇头，惊恐从心底最深处涌上来肆虐，“我们一起帮麻子，然后三个人一起离开。”我越说越激动，仿佛一撒手就会失去他。
“没事，别担心，别担心。”他一边轻哄一边抚着我脸，“米儿，看着我，你看着我听我说。”
我红着眼睛依然是摇头。
“我是查仲文，我不会有事。你乖乖听话先走，我保证，我向你保证，一定会回到你面前。因为......我还欠了你那么多，还要继续被你折磨直到你消气为止。”
我的眼泪哗地涌出来。
“我不能留麻子在这里。”他眼神坚定，“你明白的。你在这里，我只会分心。你今天为我上了这游艇，不管如何我都会好好回去你面前。我答应你，你想要怎么样都可以，想要我怎么补偿都可以。我是属于你的，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我看着他眼睛，很多话到了嘴边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我想对他说，我并没有那么恨他，我想他安安全全地回来，却只能是咬着唇角，紧紧抓着他衣袖。
他在我眉间印下重重的一吻，转身就挣脱了我的手。
我看着他渐渐消失在视线里的背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看清楚自己的内心，惶恐而又平静。
救生艇离游艇越来越远，我停下来想等着他们一起。
这样的等待，是我所经历过的最痛苦的事情。
不知道游艇上正发生什么，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安然无恙。
一百种可能性在脑子里反复上演，折磨着自己。
我对自己说，只要他安全，只要他没事，我愿意心平气和地去面对那些应该去面对的感情，我愿意宽容地对待自己和他，我什么都愿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突然游艇那边发出一声巨响，我尖叫一声，毫无准备地伸手捂住耳朵。
紧接着眼前是火光一片，浓烟滚滚。
我完全怔住，第一反应就是大喊他名字“查仲文”。
除了火光和浓烟，根本得不到任何回应。
没事的，他说过没事的。
我难以接受地喃喃自语，然后不顾一切地往回划。
我要去找他，要确认他平安无事。
才划了一会儿，游艇发生了第二次爆炸，火光印红了天空。
熊熊燃起的火焰，仿佛是人间炼狱，把一切希望都化作了乌有。
我一动不动地看着，全身无力地瘫软下去。
天空有直升机飞过，华风开着快艇出现在我面前把我捞了上去。
我意识渐渐变得模糊，只是呆坐在快艇上，不经意间听搜救的人对华风说，打捞上来几具尸体。
不一会儿，华风过来到我面前，轻声对我说：“米儿，我让你护送你先回去。这边有进展，我就告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