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拜六……
今天刚好是闻思雨不上班的日子。即便是始觉春空，只能回首过去……
“咚……咚咚……”
“晓乐，妈妈呢？”克白蹲下身子说。
“妈妈，是上次的那个叔叔找你。”
闻思雨走出来，带着一脸诧异的目光看了克白好一会儿，眼里流露出来的的五味杂陈，也只有他们彼此才能读懂对方。
“你……来了，那个……快坐……不好意思哦！家里到处是晓乐的玩具，有点乱，你别介意，我先给你掉点水。”闻思雨温声细语中有些语无伦次。
“你……不用忙了，有时间的话，我们可以出去坐坐吗？”
“可以。”
“那就在咱们之前看电影的那个影院附近的小饭馆吧！明天中午好吗？”
“好，我知道了，我会到的。”
“那……那我先回去了，小马哥还在外面等着我。明天见。”
“明天……见……”
“来了？坐吧！”
“服务员点菜……你要喝点什么吗？啤酒？哦，你不喝酒的，那还是像以前一样，橙汁？”
“啤酒吧！”
“不用不用了，服务员，就上两杯橙汁就好了。我记得你以前是不喝啤酒的啊！”
“你都说了那是以前，服务员，两杯橙汁换成两瓶啤酒，顺便再拿两个杯子，谢谢。”
“晓乐，你把他放在他奶奶家了？”
“嗯嗯，今天早上，他爷爷来接走的。你什么时候回深圳？”
“我……快了，这边的事情基本安排好，我就赶快回去上班。”
“变了……”
“或许我们大家都在不经意间试着蜕变吧！对不起，我想这句对不起，早该跟你说了。”
“你没有做错什么。”
“如果当初……当初如果……”
“好了，不要说了，我们谁都回不到当初了不是吗？时间就像沙漏，堆积着我们太多不返的青春和无法回还的过往，即便有一天，你倒转了沙漏，那些沉默且没有结局的岁月也只会依然亘古不变。你不用担心我，一个人其实也蛮好的……我还要备课，就先走了。”
“等等，我送你。”克白把钱压在盘子下面，追了出去。
“克白把闻思雨安置在驾驶员后排的座位上，自己却坐在了副驾驶座上。”
因为据美国的交通部门调查研究，如果将驾驶员座位的危险系数定为100，则副驾驶座位的危险系数为101，而驾驶员后排座位的危险系数为73.4，那如果是这样的话，至少她会很安全。
车上除了司机师傅稀稀拉拉的几句话，“你们要去哪？要在哪个位置下车？票价是多少之外。他们再也没有给对方递过一句话，甚至一个眼神都没有，只是各自望着窗外，看着、想着、回忆着。”
那一天的自己，和她，措不及防的陌生，好像脑海中彼此熟悉的那个人已经被时间冲淡了，冲的那么彻底，又是那么的犀利。
“队长，我回来看你了。”
“你小子，几年都没回来了吧！”
“是啊！那几年去了深圳。队长，身体还挺好的吧！”
“挺好的，都挺好的。跟我到家里坐坐吧！让你婶子给你弄点菜，晚上就留这儿吧！”
“队长，不要忙活了，我就是回来看看，走一走，很快就要回深圳了。”
克白还是以前那个习惯，画板坐姿，背靠着柳树，手里还时不时捡起身边的枯枝败叶，比划着，临摹着。在傍晚夕照霞红的映衬下，他看起来显得更像个挖到宝藏的孩子，弹跳着拽动或长或短的树枝。
是的，他没变，变得只是我们随着年龄的认知观，曾经心里笃定的那份美好变得低廉而已。
“大爷，我是闻思雨闻老师的朋友，听说她在办公室加班呢！可不可以帮我叫一下她，有急事。”
“别着急，我给你打电话问下。”正翘着二郎腿闭着眼哼哼山西梆子的大爷，眼神迷离的走进去，随手戴上了放在早已掉漆的白色搪瓷茶缸边上的老花眼镜，翻了翻那本油印手写着职工表牛皮纸封面的旧本子。瞅了瞅，找到了，可算找到了他们办公室的电话……
……
“方霞，你怎么来了？有事？”
“克白今天找过你没有，他明天早上就要回深圳，都这么晚了，还没回去，怕他耽误了明天的行程。”
“他没有找过我，我们只是昨天见过面。”
“难怪呢？我说他怎么一回家，闷闷不乐的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大半天，今天一大早，招呼也没打，和国豪也没说，就不见人影，你说他会去哪里呢？”
“先别着急，我们再分头找找，说不定他现在回去了呢！你先回家看看，我到别的地方继续找找。”
“国豪，他还没回来吗？”
“没有，我找了一圈，附近的馆子，我也找过了，也没看见。”
“有一个地方，不知道他会不会去？”
“什么地方？”
“插队的农村，以前他就可喜欢在那个地方待着。”
“那你赶快上车，我们去看看。”
“我们先去队长家里问问，看他知道不知道克白在哪里。”
不远处就看见有个人佝偻着背蹲坐在门口的石台阶上抽烟。
“队长，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
“你是？你们是？”
“队长，我是闻思雨，他是国豪，石起的哥哥。”
“听说你为人母了，当年那个黄毛丫头，现在都已经当上母亲，时间可过的真快呀！我们这些人不服老是不行啦！”
“看我都忘了说正事了，队长，石起有没有来过？”
“在屋里躺着呢？看他白天来，我就瞅着不对劲，晚上的时候，说心情不好，要我陪他喝两盅，这不就喝多了吗？”
“国豪，怎么办？他不是明早还要赶火车呢！”
“怎么办，扛也待把他扛回去，走，进去看看。”
“我不走了，我留下来陪你，好想你……好想你……好想。”
“他喝醉以后，就没停过，嘴里一直叨叨着。”队长瞅了眼闻思雨，对着国豪说。
“石起，回家了，我是国豪，我来接你了，赶快起来。”国豪试图推了推克白的身子。
“别动……别管我，我要留下来。”克白眼角流着泪，说着胡话。
“要不，今天就让他留在这儿！他这个样子，也没法回去。”
“队长，留下没问题，可是他明早要赶车，我怕他耽误了。”
“那你们看要不这样吧，天这么黑了，山路也不好走，你们也留下，明天起的早点再带他一块回去。”
“那也只好这样了，闻思雨要不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孩子在他奶奶家，我明天和你们一块回去。”
“你们吃饭了没？我叫你婶子给你们做点粗茶淡饭。”
“队长，不用麻烦了，我们都吃过了，天色不早了，你赶快和婶子休息吧！”
“队长，能不能帮我准备一盆水和一件干净点的衣服，我给他换下来洗洗，看他吐的满身都是。我抬不定他，国豪，你帮我扶着他。”
“国豪你也睡吧，明天还要开车，不能太累。”
“今晚辛苦你了，闻思雨，洗完衣服，你也赶快早点休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