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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居此躯壳,我永不能赢。

——贝利乐队《星》

就像格陵兰海豹的宝宝一样,我浑身都是白的:前臂被厚厚地包扎起来,跟球棒一样重,大腿也紧紧地裹着,白色的纱布从短裤中露了出来。短裤是护士阿瓦从护士站后边的失物招领箱里拽来的。我就像个孤儿,赤身裸体地来到这里;我就像个孤儿,在一个雨雪交加的夜晚,被人留在了地区医院的草坪上,用床单包裹着,身体渗出的血染红了床单上的花朵。

发现我的那个保安有一股薄荷香烟和淡淡的机打咖啡味,他的鼻孔里有一撮卷卷的白色鼻毛。

他说:“我的天哪,小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我的妈妈没有来认领我。

不过,我记得那天晚上有星星,就像天空中撒了盐,就像有人用搅拌器搅着,溢出的盐撒落在漆黑的布匹上。那出乎意料的美,对我来说是多么有意义。我当时想,这是我死在这片阴冷潮湿的草地上之前,能看到的最后一样东西了。

这里的女孩总想让我说话。她们想了解你的故事,要当早间新闻吗?

跟我讲讲你的事情吧,蜗牛。

我每天都听她们的故事,集合时听,午餐时听,做手工时听,晚餐时也听,永无止境。她们吐出的那些话,那些黑色记忆,让她们无法消停。故事将她们生吞活剥了,把她们的内在翻到了外边,让她们无法消停。

我把自己的言语切割出去了,心里装得太满太满了。

我跟路易莎住一个房间,她比我大,披在后背的头发就像一片金红色的海洋。她的头发实在太多了,用发带、发圈、发绳都没办法扎起来。她的头发还有草莓味,她比我认识的其他女孩都好闻。我可以永远闻着她的气息不厌倦。

我刚来这里的那一晚,她掀起衬衫打算换睡衣时,那疯狂的头发像防护披肩一样落到身上,这时,我看到了,看到了所有的疤痕,我艰难地吸了一口气。

“别害怕,小不点。”她说。

我不是害怕,我只是,从来没见过哪个女孩有着跟我一样的皮肤。

每分每秒都是安排好的。我们六点钟起床,六点四十五喝温热的咖啡或掺了水的果汁,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把奶油芝士抹到纸板箱味的百吉饼上,或是将白鸡蛋推进自己口中,要么就咽一些粗糙的燕麦片。七点十五,我们可以在自己房间里洗澡。浴室没有门,浴镜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反正不是玻璃,让你的脸看上去阴沉沉的,而且,刷牙或梳头时,镜子就消失了。如果你想刮腿毛,会有一个护士或护理员出现,不过没人想刮,所以,我们的腿跟男孩们的一样,毛茸茸的。八点半我们集合,故事就在这时溢出来了,眼泪也溢出来了,有些女孩大喊大叫,有些痛苦呻吟,只有我就那么坐着,坐着。那个牙齿坏了的年长女孩——布卢,真可怕,她每天都说:“今天可以说话了吗?安静的苏?今天我想听安静的苏说说话,是不是呀,卡斯珀?”

卡斯珀让她别说了。卡斯珀让我们深呼吸,像拉手风琴一样把手不断往外伸,伸,伸,然后再往里推,推,推,再往外拉,拉,拉,精力全部集中在呼吸上的时候,我们是不是会感觉好点呢?集合后就该吃药了;然后是静修时间,后边就是吃午饭、做手工;紧接着是个人会话时间,这会儿你跟自己的医生坐在一起,可以再哭一哭;到了五点钟,就该吃晚饭了,那种不烫口的食物比中午多些,布卢的话也更多了:你喜欢通心粉和芝士吗?安静的苏?这些绷带什么时候拆,苏?再往后是娱乐时间,娱乐之后,可以打电话,这时哭声就更多了。

之后就到了晚上九点,又该吃药了,然后睡觉。女孩们对这一安排怨声载道,食物、集合、药,所有的一切,不过我不在乎。有吃的,有睡的,在暖窝里头,很安全。

我的名字不叫苏。

延斯喜欢吃吃地笑,细枝条一样的伤疤纵横在她的胳膊和腿上。她穿着闪闪发亮的运动短裤,比任何人都高,杜利医生除外。她在米黄色的走廊里来来回回运一颗看不见的篮球,投向看不见的篮筐;弗朗西是个人肉针垫,总被编织针、棍子、大头针,各种能找到的东西刺破皮肤。她的双眼充满愤怒,她在地上吐痰;萨沙是个装满水的胖女孩:集合时哭,吃饭时哭,在自己的房间里也哭,眼泪永远也流不完。很明显她是个自我切割者,手臂上留下了交叉的淡淡红线,不过她不会割太深;伊西斯是个自我焚烧者,手臂上有疙疙瘩瘩、土墩一样的伤疤;人们在讨论绳子、表兄弟和地下室的事,但我把自己隔离起来,打开了内心的音乐;布卢是只带着伤痛的别致鸟儿,各种伤害都沾边:坏蛋爸爸,冰毒牙、烟烫的伤痕,剃刀划的伤口;卡多斯穿着奶奶家居服,她的拖鞋臭熏熏的,身上有很多踪迹可以追寻。她的伤口都在内部,与她形影相随。我不知道她怎么会跟我们在一起,但她确实在这儿。晚餐时她把土豆泥抹在脸上,有时会毫无理由地呕吐。你知道的,即便一动不动,她的体内也是千翻百涌,那可不好。

我在外边认识跟她一样的人。我要跟她保持距离。

在这个该死的地方,我有时觉得没办法呼吸,胸口像有沙子似的,对眼下的事情总不太明白。我在外边待太久了,太冷了。我不认识干净的床单、香香的床罩,还有自助餐厅里摆在我跟前的食物,暖暖的,像魔法变出来的一样。我开始惊慌,颤抖,喘不过气来,缩到房间的角落里。这时路易莎会朝我紧紧地靠过来,呼到我脸上的气息有股薄荷茶味。她捧起我的脸,即便这样还是让我畏惧。她说:“小不点,你跟自己人在一起。”

房间里太安静了,所以我踏入了夜间的走廊。我胸口疼痛,移动缓慢,一切都太安静了。我用一个手指在墙壁上走动,一连好几个小时。我知道,等我的伤口愈合,不吃抗生素以后,他们就打算给我吃安眠药。但我不想吃,我需要保持清醒和警觉。

他可能出现在任何地方,可能会到这里来。

路易莎就像个女王。此刻在这儿,永远都在这儿。她跟我说:“我是第一个到这儿来的女孩,一开业就来了,天啊。”她总是在一个黑白色的作文本上写东西,从来不去集合。大部分女孩穿瑜伽裤和T恤,穿一些肥大的衣物,只有路易莎每天都盛装打扮:黑色的紧身衣,闪亮的平跟鞋,二手店里买来的四十年代迷人连衣裙。她的头发总是以某种奇妙的方式收拾好。她有几个手提箱,里面塞满了围巾、薄睡袍、奶油色化妆品、血红色的唇膏。路易莎就像个不打算离开的访客。

她告诉我她在一个乐队唱歌。“不过我紧张,”她轻声说,“这个问题成了绊脚石。”

路易莎的肚子上有同心圆状的烙印,手臂内侧有根须一样的线条,双腿烧伤的痕迹刻成了整洁的图案,背后满是文身。

路易莎把她身上能用的空间都用完了。

每次集合,卡斯珀都以同样的方式进行。手风琴呼吸练习、伸展脖子、够你的脚趾。卡斯珀纤细柔软,穿着带小精灵的木底鞋,鞋跟没什么声音。其他的医生都穿着铿锵有声的尖鞋,制造很多噪音,在地毯上走都有声音。卡斯珀面色苍白,双眼又大又圆,而且非常蓝。她没有凹凸不平的棱痕。

她四周看了看我们,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说道:“你们的工作就是自我调整。我们大家都会越来越好的,对吗?”

她的意思是:目前我们全都像屎一样。其实我们都知道。

她的真名并不叫卡斯珀(注:卡斯珀:动画片中的一个精灵。)。她们那样叫她,是因为那双大大的蓝眼睛,而且她非常安静。她就像个幽灵,有时一大早出现在我们床边,来取记录表,温暖的手指从我的绷带边往下滑一寸左右,来摸我的脉搏。她低头看着躺在床上的我时,变成了可爱的双下巴。她就像个幽灵,会突然在走廊里出现在我身后,我惊讶地转过身,她笑着说:“你好吗?”

她办公室里有个巨大的储水池,里面有个又胖又迟缓的乌龟,不停地划啊划,划啊划,但几乎没怎么前进。我会一直看着那个可怜的蠢蛋,看上几小时几天,发现它对那项毫无意义的工作真是耐心得出奇,因为它好像一点也不想快些从那个储水池里出来。

我看乌龟时,卡斯珀就看着我。

卡斯珀的味道很好闻,她总是干干净净的,衣服发出轻柔的沙沙声。她从来不抬高声音说话。萨沙抽泣时,她按摩她的后背,按得太重,让对方哽住了。她会像个守门员似的用胳膊抱住琳达、凯蒂、卡多斯,就好像有坏人要冲进来似的。我曾看到她在布卢的房间里,那一天布卢从妈妈那里得了一大箱书,卡斯珀拨弄着那些平装本,朝布卢微笑。面对那个微笑,我看到布卢融化了一点点,只是一点点。

卡斯珀应该有孩子吧,她要是我母亲该多好。

我们从不会身处黑暗中,每个房间的墙壁上都有光,下午四点砰地亮了,早晨六点再砰地关掉。光源不大,但很明亮。路易莎不喜欢光。每天晚上睡觉前,她一定要把沙沙响的遮光窗帘紧紧拉上,将旁边办公楼的黄色光晕挡在外头,还要额外用被子蒙住头。

今天晚上,她刚睡着,我就踢开了被子,把帘子拉开了,或许我是在看盐一样的星星吧,我也不知道。

我一边看着那堆东西下头像肿块一样静悄悄的路易莎,一边在金属马桶里撒了尿。在那面古怪的镜子里,我的头发就像蛇一样,我用手指揉了揉那堆纠缠打结的骇人发辫。我的头发好像有泥土、水泥、阁楼和灰尘的味道,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我在这里多久了?我好像想起什么来了。

一个地方,一个黑暗的地方。

走廊天花板的光就像明亮的长河。我一边走一边往房间里偷看。只有布卢醒着,借着亮起的光源,一直在看她的平装本。

没有门,没有灯管,没有玻璃,没有剃须刀,只有可以用勺舀的软食、温热的咖啡。在这里没办法伤害自己。

我觉得烦躁不安,丢了魂似的在护士站等着,同时用手指敲打着工作台面。我丁零零地按响了铃,寂静的大厅里,那声音似乎大得吓人。

巴贝罗出现在眼前,嘴里塞满了咯吱作响的东西。看到我时,他皱了皱眉。巴贝罗来自梅诺米尼,脖子粗大,以前是摔跤选手。他身上有药膏和黏合剂的味道。他只喜欢漂亮女孩,我看得出来,因为延斯非常漂亮,腿长长的,鼻子上有雀斑,他总对着她笑,那是他唯一会对着笑的女孩。

他把脚放到桌子上,哗啦啦地将一些薯条放进嘴里。“是你啊,”他说,咸味的碎片从他的嘴唇飞到了蓝色防护服上,“晚上这个点,你想要干吗?”

我从工作台上取了笔和便利条,快速写了下来,然后举起了便利条:我在这儿有多久了?

他看了看便利条,摇了摇头,“嗯,用嘴问。”

我写道:“不,告诉我。”

“不行,安静的苏,”巴贝罗弄皱薯片袋子,塞进垃圾桶里,“你必须张开那张小嘴,用大女孩的声音说话。”

巴贝罗觉得我害怕他,其实我根本不怕。我只害怕一个人,而他在很远的地方,在河流的另一边,不会到这儿来找我。

我想他找不到我,应该吧。

我另外用一张便利条写道:赶紧告诉我,你个白痴。举起便条时,我的手还是抖了一下。

巴贝罗大笑起来,牙缝里有薯片的凝块。

我眼里的火花消退了,心里的音乐变得非常大声,我离开了护士站,只觉得皮肤失去了知觉。我想按卡斯珀教的方法呼吸一下,但还是算了,那根本没用,对我来说没用,在我觉得生气,音乐声响起时,从来就没发挥过作用。此刻,我的皮肤不麻木了,但是很痒,我走啊走,看啊看,总算恢复了,转了回来,发现巴贝罗没在笑了。他在,哦,他拉屎去了,不在。

塑料椅从护士站台弹了回来。绑着花朵的笔筒落到地上,笔顺着无尽的米黄色地毯散开。到处都是米黄色地毯,无穷无尽。我开始踢护士台,感觉很不好,因为我没有鞋,但是疼痛让人觉得舒服,所以我停不下来。巴贝罗出现了,我再次抓起椅子,他举起了双手,“冷静,你是个疯子。”他说得很轻柔,就好像他现在有点怕我了。我不知道为什么,这让我更加愤怒了。

我又一次举起椅子时,杜利医生出现了。

卡斯珀有没有对我失望呢,她没表现出来。她只是看着我,而我看着乌龟,那乌龟还在做自己的事情。我想成为那只乌龟,在水里安安静静的,周围什么也没有。乌龟的生活真平静!

卡斯珀说:“你昨晚问巴贝罗·布鲁斯的问题,答案是这样的:你来克里利中心有六天了。转到这里之前,你在医院治疗和观察了七天。你知道自己有轻度肺炎吧?嗯,现在还有,服用抗生素会有帮助。”

她从桌子上拿起一个矮矮胖胖的东西,滑到我这边来。那是一本台历。我不知道自己要看什么,但我还是看了,页面的顶端写着:四月。是四月中旬。

卡斯珀说:“你错过了克里利的复活节,来晚了那么一点点,不过也没错过太多,我们不能在精神病房周围跳大型的兔子舞,对吧?”她微微一笑,“不好意思,这个小笑话是治疗师之间说的。不过,我们有寻彩蛋的游戏。这里的感恩节会更有意思,有干火鸡、颗粒肉汁,非常美好的时光。”

我知道她是想让我高兴起来,让我说话。我把脸转向她,但一碰到她的目光,我就觉得有该死的眼泪刺激着眼眶,所以,我转回头看着那愚蠢的乌龟。我觉得自己好像正在苏醒,回到了黑暗中,一切都是那么突然。卡斯珀向前倾,“你还记得在地区医院的事吗?”

我记得那个保安和他鼻孔里浓密的鼻毛。我记得头顶上的灯光,像太阳一样明亮,哔哔的声音好像永不停歇。我记得他们把手伸到我身上,割掉我的衣服和靴子时,我想踢开他们。我记得自己的肺部那么沉重,就好像装满了泥土。

我记得心里非常害怕,担心该死的弗兰克会出现在门口,把我带走,带回种子屋,带回那个让很多女孩哭泣的房间。

我记得我哭了。我记得我的呕吐物溅到了一个护士的鞋子上,她脸色没变,一点都没变,就好像那种事对她来说已经习以为常。我希望自己的眼睛能跟她说对不起,因为我说不出话来,她的脸色怎么会一点也没变呢?

然后就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直到认识路易莎。

卡斯珀说:“不记得也没关系。我们的潜意识是非常灵活的,有时会知道把某个时间段的记忆拿掉,那是一种保护。希望这能解释得通。”我希望我能告诉她,我的潜意识坏了,因为它没把该死的弗兰克威胁我的记忆拿掉,还有在地下通道里,那个男人试图伤害我的记忆。

我踢坏的脚指头在棉绒下方抽动,脚上古怪的短靴是杜利医生给我穿上的。所以,此刻的我走起路来,真正成了一个疯狂的怪物,头发纠缠打结,胳膊固定住了,双腿捆着,一瘸一拐的。

以后我又会有什么样的遭遇呢?

卡斯珀说:“我想你需要做个计划。”

我并不是真的想像乌龟那样,独自一人待着。我是真的想让爱丽丝回来,但是她永远永远不会回来了。总之不能回到她以前的样子了。还有,我真的想念米奇和丹尼男孩,甚至想念埃文和邓普,有时也想念我妈妈,尽管想念她的感觉更像是愤怒,而不是想念爱丽丝时的那种悲伤,不过那也不是真的,因为我说的悲伤,其实是内心的一个黑洞,里面填满钉子、岩石和碎玻璃,还有我再也说不出来的话语。

爱丽丝,爱丽丝。

我的衣服是从失物招领箱里拿来的,这是真的。我一无所有,并不完全是真的,因为我有样东西,只是他们不给我。我见过一次,当时杜利医生在娱乐时间让我别看电影了,到护士站来。我到那里时,他从桌子下方拖出一个背包,那是我的背包。杜利医生非常高,而且很英俊,是那种众人皆知、他自己也深深知晓的英俊,为此他的人生要容易得多。“两个男孩扔下来的,你觉得熟悉吗?”他说这话时,我看着他洁白的牙齿,满脑子空白,也为他那天鹅绒般的短发着迷。我抓住背包,放到双膝上,拉开拉链,双手伸了进去,东西还在。我抓紧了,松了一口气,这时杜利医生说:“别激动,我们把它清空了。”

我拿出自己的工具箱,那是一个军用药箱,是我和爱丽丝在西七的圣樊尚-德保罗二手店转悠时找到的,那时我十四岁。药箱坑坑洼洼的,正面大大的红十字上有刮痕,颜料被刮掉了。

工具箱里本来什么都有的:我的药膏,我的纱布,绒布袋装着的玻璃碎片,我的香烟,我的火柴和打火机,还有纽扣、手链、钱,以及亚麻布裹着的照片。

我摇了摇,盒子一点声音也没有。我往绿色背包的深处找去,黑漆漆的,空空如也。没有额外的袜子和内衣裤,没有卫生纸卷,没有装着乞讨来的现金的胶卷盒,没有装药片的塑料袋,也没有紧紧卷起来的羊毛毯。我的画板丢了,笔袋和炭棒不见了。我的拍立得照相机也没有了。我朝杜利医生望去。

“为了你的安全,我们把东西都拿出来了,”他朝我伸出一只手。他连手都那么好看,手指修长,干干净净的指甲。我不理会,紧紧抓着工具箱和背包站了起来。“你得把包和工具箱放回去,我们会帮你保管的,直到你出院。”

他伸出手,把背包拽走了,又让工具箱从我手中滑了下去。他把东西放到桌子后头说:“不过,你可以拿着这些。”

杜利医生把那块亚麻布放到我手里,包在这块柔软织物里的,是我们的照片:我和爱丽丝、米奇,还有丹尼男孩,我们在一起,多么完美,那时一切都还没有坠入地狱。

我走开时,把照片按在自己胸口,杜利医生大声说:“那些男孩,他们跟你说对不起。”我继续往前走,心里却觉得自己停留了那么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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