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老爷，朱某所言不错吧。”
“多谢朱先生前来告知，欧阳家上下感激不尽，虽然贵军已至围城，此城中官军难成气候，但城坚粮足，城内包括欧阳家在内的四大家族若是联合在一起，号召百姓坚守，攻城之事难免还是要大费周折，我倒是可以略尽些力气，希望朱先生可以回去同将军告知。”
中年男子朝朱贵先一拱手，说罢，朱贵脸上笑意更深，纸扇合在手上，眉目飞扬，他本就是为此事而来。
“哦？欧阳老爷准备怎么做？”朱贵从一旁坐下，见夫人亲自过来倒茶，点头道谢，心思还集中在中年男子所说之事上。
“我说服知府，四大家族联合守城军，派出家中护院、仆役四处城门各守一处，到时将军来攻，我的人自然佯装不敌，城门必破，只要进了城中，大事便成。只是这事成之后......”
中年男子说道此处顿住，假意端起茶杯喝茶，朱贵怎会不明白意思，“啪”地打开纸扇，接上前句。
“事成之后，我们为欧阳老爷扫清其他三家，欧阳家再站出来竭力维护百姓，我们收手趁机同欧阳老爷一道安抚百姓，欧阳家自然名利双收，从此以后城中，只剩你我两家独大。”
中年男子频频点头，对这个答案显然较为满意，又提醒道；
“只是攻城时需要将军注意配合，莫要露出破绽，被人抓住把柄。”
“这是自然。”朱贵笑道，不虚此行，随手端起桌上的纹绣精美的瓷器茶杯，轻轻吹去热气，满意的抿了一口。
这时，又有一人风一般掠过门槛，快步冲进屋中，脚步急促，只从脚步声就能感觉到来人心神十分激荡。
来人一头青丝盘珠翠，上身翠绿百花衫，下身鹅黄百褶裙，一看便是出身富贵的大小姐模样，容貌俊美，施了粉黛，轻俏的打扮难挡气质中的几分清冷，星眸中闪烁着点点星光，此时却尽是愤怒，进屋后先怒瞪了一眼坐在一旁喝茶的朱贵，才看向堂首的中年男子，开口说道
“父亲，你怎能如此！”
冲进屋来的少女正是欧阳凤歌，又年轻了几岁的样子，坐在堂首的是她的父亲欧阳尚。
“你在这做什么！快些出去，罚抄女戒！”欧阳凤歌突然跑进来，欧阳尚眉头跟着微微皱下，看着堂前的女儿，欧阳夫人先厉声呵斥道，竖起凤眸凶狠地瞪过去。
“你为什么要配合贼人进城！”欧阳凤歌方才躲在窗外听到了屋内谈话的全部内容，不看母亲一眼，盯着欧阳尚大声质问，丝毫不退。
朱贵饶有兴趣的看了一眼欧阳凤歌，一言不发，仿佛此事和他无关，望向欧阳尚看他如何回答。
欧阳尚眉头皱的更加厉害，手指合拢在茶杯上微微用力，腰杆又挺起一些，声音严肃。
“我是为了欧阳家，守城虚耗财力，城门必破，只是时间问题，现在城中四家属我欧阳家势微，和朱先生联手，正是我欧阳家的机会。”
“还没打怎么知道守不住！他们是土匪是贼人，放他们进城，烧杀抢掠，要有多少无辜百姓遭殃！”少女愤怒至极，眼角上挑，脸色快要涨成青色，竭力反驳欧阳尚的打算。
“死不过他人，我只管欧阳一家。”
话已至此，欧阳尚不想再谈，冷声说罢，目光看向别处，欧阳夫人指着欧阳凤歌气的跺脚，站起身走过来准备把欧阳凤歌拽走。
欧阳夫人手指狠狠掐着欧阳凤歌的胳膊想要把她拉走，欧阳凤歌吃痛，只是抿紧嘴唇忍者，梗着脖子瞪视欧阳尚不肯动。自欧阳凤歌进来后便没再开口的朱贵这时突然连连鼓掌，开口赞叹道：
“哈，少年人年轻气盛，不让须眉，心思善良，我家将军有个公子，比小姐虚长两岁，倒也是如此。”
欧阳尚还在琢磨朱贵话中意思，欧阳夫人听完再看向朱贵，想到什么，一时间如换了张脸，扫去看向欧阳凤歌的怨容，眉开眼笑。
“这倒是巧了，不知道公子是否婚配，您与我家老爷联手共成大事，若是再能结成亲家，就是亲上加亲了。”
“哈哈，正有此意，若是欧阳老爷同意，来日便送下聘礼，也算为我两家合作又做一道巩固。”朱贵大笑道。
欧阳尚此时才听出朱贵话中意思，看一眼堂下女儿，神色间怜惜之色稍纵即逝，这次谋事他本还有些顾虑，担心对方反悔，若真能结成亲家，确实多了一层保障，事情八成算是成了。
“好，好，朱先生提议甚好。”欧阳尚当场应下，面露喜色。
欧阳凤歌听到母亲的话脑海中正一片空白，目中布满不可思议的神采，呆呆地望向旁边的母亲，又听到欧阳尚连说两声“好”字，才蓦地反应过来，拖着哭腔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
“什么！我不嫁，他是土匪！你们居然要把我嫁给贼人！”
“总是要嫁的，也算是你为家里做了贡献。”欧阳尚淡淡的说了一句，端起茶杯示意朱贵饮茶，目光躲开不看向欧阳凤歌。
“英雄不问出处，等将军进了城，便是城主公子，配你绰绰有余。”
欧阳凤歌身子绝望地向地上蹲去，被欧阳夫人一把拽住，用力拧着腰间的软肉让她站直身子，狠声训斥道：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一直让你学礼仪背女戒，就是不认真，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凭什么！凭什么啊！我为什么要学那些东西，那些有什么用，我喜欢学军略学武艺学经商，弟弟都能学，我为什么不能学？”
“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你个女儿家，学那些东西有什么用，早晚要嫁人，嫁个好出处就是对家里有大用了！来人啊，把小姐带下去！”
欧阳凤歌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欧阳夫人朝院外喊道，立刻有两个丫鬟过来。
被两个丫鬟架着，欧阳凤歌已不再发出声音，抹了一把眼泪，只是定定地望着堂上的欧阳尚。
余欢隐身飘在空中，静静地看着梦境中的这一出戏，眼神怪异到了极点，此时梦境中所见的欧阳凤歌，和酒会上见到的那个气场生人勿进的长腿姑娘如同两个人，哪怕是最初冲进来时大小姐的模样，即便酒会上隔着面纱，余欢也无法想象她有如此娇柔无助的一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