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影刚说完这些励志的鸡汤，白云深再次剧烈咳嗽了起来。
噗嗤一声，那颗丹药竟然被咳了出来！
这种由剑宗岷阳峰首座亲手炼制的灵丹，入口即化，清甜甘冽，纯粹空气口感，犹如棉花糖般的轻柔质地，剑宗修士们五星好评的灵丹……竟然就这么被咳出来了？！
白云深抬起头，一双染上血丝的眸子，怒视着顾云影。
顾云影的嘴角微抽，装逼失败，她有些心虚地说道：“我要去监考了，告辞！”
溜了溜了！
不顾白云深可能会出口的粗鄙之语，顾云影马上就转身跑路。
但她还是有点良心的，走在路上，让其他负责巡逻监考的自在观弟子，护送重病缠身的白云深赶紧回去休息躺着。
等到顾云影走上最高一层的考场之时，素淮月已经站在外面，却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
仿佛是三魂丢了七魄，怏怏不乐。
“你这是表白被拒了？”顾云影十分好奇地说道。
素淮月回过神来，淡淡地瞥她一眼，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了，就像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我想问你一件事。”素淮月斟酌着开口，脸色沉凝，“两个天宗弟子之间的联姻不是很正常的吗？阿仙她为什么会觉得我和她不合适？而且还说，自在观和鸣凰坊相隔太远，我明明可以飞过去的，还说她师父不喜欢自在观的弟子，所以我一直在考虑……”
“考虑什么？”顾云影凑过去，小声地问道，“难道你在考虑怎么让钟离仙嫁过来？我觉得有点悬，异地恋和父母不支持，你已经占了两条，就算不是死刑，那也是死缓啊。”
素淮月垂头丧气道：“所以我在考虑该用什么方法离开自在观，但不会引起我师父的追杀？”
顾云影倒吸一口冷气，对素淮月刮目相看，竖起了大拇指：“没想到你小子还是个恋爱脑子，竟然为了自己的心上人，连自己的师门和前途都不管不顾了？！”
素淮月不顾形象地抱头蹲下，苦恼地说道：“我就算继续待在自在观，也没有任何前途可言啊，什么师门不师门的，我师父根本就不在乎……”
他连忙将后面的话刹住车，不能再继续说下去了。
虽然他和顾云影也算是不错的知交，但自己对于师门的抱怨，如果说给顾云影这个外人听了，也确实不太好。
“反正，我在这自在观里，就是个挂名的闲人，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他们会拍手叫好的。”素淮月用扇子敲了敲自己的额角，表示自己现在极为的惆怅和苦恼。
顾云影没有问素淮月所说的“他们”是谁，但想来也是自在观里的其他人。
对于这方面，顾云影也没有办法，她拍了拍素淮月的肩膀，正色道：“别摸鱼了，快点过来监考。”
素淮月：“……”
“周树人曾经说过，一个正常的成年修士，不管有多大的事情，也要好好的努力完成工作。”
“我特么……”
那刚才是谁在外面死活不肯进来监考的？！
不对，周树人是谁啊？
【获得素淮月的仇恨值+3333。】
顾云影没有再理会为情所惑的素淮月，而是转身走向了考场，开始了真正的监考工作。
她甫一进入考场，就察觉到周围的氛围忽然沉重起来，声音也比之前更轻了许多，有一种无声胜有声的压迫感。在每个修士的桌子面前都是统一分配的试卷和笔墨。
有的修士嫌弃研墨太麻烦，直接割腕放血，用毛笔沾着血水，写出了一份饱含深情的血水。
顾云影见状，立刻吓得往后倒退几步：“这位修士，你还好吗？”
那名修士抬起头，看到是顾云影给他搭话，立刻露出兴奋的表情，拍着胸脯说道：“顾前辈您放心，我可是专门学过淬体的，区区放血，不在话下，我唯一的难处是放血的速度快不过我伤口愈合的速度。”
“不，我的意思是，你都把血放出来了，你的脑部供血量足够吗？如果脑部供血不足，会影响你的大脑反应速度，从而降低你的分数。”顾云影有理有据地说道。
那名修士沉吟片刻，点头道：“顾前辈说得是。”
顾云影欣慰地点头，结果下一刻，她伸出尔康手，呐喊道：“给我住手，割别人的腕放血也不行！”
她忙不迭地把这个脑回路清奇的修士给赶出了考场。
在监考的整整两个时辰之内，顾云影见识到了各种各样的奇葩。
有悄悄驭兽，打算用蚊子剽窃别人卷子的，也有用隔空传音，当场作弊的，更有用法器同步复制他人写字的动作，从而拓印出他人答案的……
当然，这里面最绝的，还是有人边哭边写卷子。
结果顾云影低头一看，那张试卷上的内容丝毫不扣题，全是她的爷爷有多惨，她的爸妈有多惨，她的师门有多惨，她自己有多惨，希望判卷老师能够酌情多给几分，最好多给个一二十分，让她晋级下一场试炼，光宗耀祖，摆脱悲惨的命运。
在监考结束之后，顾云影眼睁睁地瞧见那个从悲惨世界化身而来的妹子，大摇大摆地走出考场，外面是等候她的家仆，金灿灿的豪华马车就在旁边，一干穿金戴银的修士对着她嘘寒问暖，一会儿是乖囡囡，一会儿是乖师妹，一会儿是乖孙女。
围观了全程的顾云影：“……呵呵。”
体会到监考老师的感觉，顾云影转身对依旧意志消沉的素淮月说道：“你们岭南的修士可真有意思。”
素淮月淡淡地瞥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得了吧，就你监考的地方闹哄哄的，其他的考场都是安静到落针有声。”
顾云影不服气地回怼道：“那是因为我的监考同伴沉溺美色，不务正业。”
素淮月没有回话，八成也是觉得有些心虚。
最开始非拽着顾云影进来监考的是他，但是意志消沉，不想监考的人也是他，他确实没什么底气。
“先去找其他监考的长老，将试卷全部集合，再来慢慢批改吧。”素淮月转移话题。
顾云影颔首，没有再和素淮月斗嘴，转而将收集的试卷递给了他，说道：“剑宗和太上宗的弟子都参加这次的考核，我仔细想了想，为了公平起见和避嫌，封卷就由你们来吧。”
“我去，你竟然也会知道公平这两个字。”素淮月接过试卷，仿佛重新认识了她一遍。
顾云影无所谓地说道：“我又不是他们的爹娘，只会在有限的范围内帮他们，其余的，必须要靠他们自己。”
她说得正义凛然，让素淮月颇为讶然，惊叹道：“我还以为你是为了让自己的人拔得头筹，从而不折手段作弊的那种人，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有原则。”
顾云影云淡风轻地笑了笑：“别人笑我太卑鄙，我笑他人看不穿。”
素淮月：“……”
你也知道你自己卑鄙无耻的吗？
顾云影确实没那个心思帮自己人作弊，一是她没有多余的精力，二是这场笔试的重点是为了筛选重建岭南的有用之才，她不可能本末倒置。
将笔试这件事完成了，她的心情颇为不错，优哉游哉地走着回去。
其余的修士见到她，也都认出了她的样貌和身份，有些人礼貌尊敬地向她拱手打招呼，顾云影也一一回应着，做足了平易近人的良好形象。
到最后，她笑得脸都僵了，实在受不住这样的热情待遇，又不好突然御剑飞行，只能逐渐地走到偏僻的地方。
最好偏僻到连鸟都不过来拉屎的地方。
正是保持着这样的越来越偏的路线，顾云影发现自己绕到了自在观的后面，也就是后山的位置。
这里人迹罕至，杂草丛生，连一条小路都没有，因为之前岭南的剧烈地震，地表破裂，一条很深的裂缝出现，四周是被翻上来的新土，土壤的颜色还很新鲜，但是之前死去的动物妖兽的尸骸，还没有被清理干净，有乌鸦蹲在树枝上凄厉地叫着。
更多的是无数苍蝇在嗡嗡嗡地成群飞着。
顾云影皱着眉头，想要转身离开，回头让素淮月派人将这里给清理干净，虽然这里的都是一些修士，不会产生瘟疫之类的事情，但是这些腐烂的尸骸堆积在一起，恶臭冲天，难免会滋生出什么不同的东西。
“嗯……”
蓦地，一个极其轻微的呻吟声从尸堆里传出来。
那是活人的声音。
顾云影思忖片刻，到底还是沿着那条裂缝走下去，走到了声音发出的地方。
裂缝里堆满了被随意丢弃的尸骸，在最底下的不起眼之处，有一只手正在奋力挣扎着爬出来。
那只手的指甲都被磨掉了，血、肉与砂砾混合在一起，看起来就让人感觉到疼。
顾云影一剑掀开了那些尸骸，露出了最底下的人影。
那人穿着一件肮脏不堪的金色长袍，浑身恶臭，腹部和大腿上是没有得到处理救治的伤口，已经变成了一块块的腐肉，长满了白色蠕动的蛆虫。
耳边是苍蝇嗡嗡的声音，顾云影抿唇，看清此人的面容，沉声道：“景沢，你这个玄天宗的首席弟子，混得也太惨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