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姐！”
顾千雪也察觉到了一股浓郁到挥之不散的血腥味，她转过头，看向顾云影所在的方向。
像是听到了顾千雪下意识的紧张喊声，顾云影缓缓转过来。
一双猩红色的眸子，代替了原来灵动的黑眸，从眼眸中传来的冰冷淡漠，让顾千雪如坠冰窟，一瞬间的血液都被冻结了似的。
顾云影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神色呆滞，没有情绪。
在顾千雪略显惊恐的眼神之中，她腾空而起，却是直接闯入了聻的身躯之中。
“等一下，五姐！”顾千雪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她刚才清楚地看到了。
不仅仅是顾云影的双眼变得腥红一片，就连她溢散而出的灵力，也变成一缕缕的殷红烟雾。
而那股浓郁的血腥味，正是这种殷红灵力散发出来的。
顾千雪心惊不已，因为她曾经听说过，这种带有血腥味的灵力，代表着杀孽深重，浑身缠绕着业力。
碍于聻的身躯宛如黑色的沼泽一般朝她袭来，顾千雪再也顾不得顾云影的异常了，也飞了起来，躲避着聻的身躯。
“奇怪的血腥味，铁锈一般的气息，但是并不恶臭。”
练九衢也察觉到了这种异常的现象，在心中默默地分析着，他的手上还拽着捆仙绳，绳子的另一端是还在昏迷中的金萱萱。
“唔……”
在这个时候，金萱萱紧闭的双眼，宛如蝶翼颤抖了几下，缓缓睁开了金绿色的异瞳。
练九衢察觉到她的苏醒，回过头，想要说两句话，却发现金萱萱已经挣脱了捆仙绳，身形也逐渐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
不同于以往的迷糊天真，此刻的金萱萱神色迷离，双眼半阖，一副还没有睡醒的梦游模样。
但就是这个模样，身上的气质陡然一变，宛如怜悯苍生的仁慈神灵。
她转过头，看向了顾云影进入聻身躯的方向，低声叹息了一句：“母亲……”
练九衢：“！”
哪怕是见多识广、淡定如风的练九衢，也被金萱萱的称呼给惊了一下。
半梦半醒间的金萱萱，铁了心地要去追随着顾云影，同样一头扎进了聻的身躯之中。
——
顾云影现在有些难受，不是身体上的难受，而是精神上的。
她发现自己的实力在骤然增加一大截的时候，取而代之的是，她失去了全部的情绪，就像是一个冷酷的机器人。
“离牧，你能找到聻的核心区域吗？”顾云影在脑海里问道。
不多时，离牧的声音就在顾云影的脑海中响起：“请您跟随着我的指令往前走，以我的猜测，聻的核心区域就在坟冢堆的正中央，或许就是这只聻的存在，能让坟冢堆维持这么久的现状，但因为之前的打斗以及人修的各种负面情绪激醒了这只聻。”
顾云影没有太多的回应，只是跟着离牧的指示，慢慢地飞向坟冢堆的中央。
“到了，小心前面。”离牧柔声提醒道。
顾云影的速度再次减缓，但还是撞上了一层柔软的屏障。
这层屏障就像是一层黏糊糊的薄膜，却像是有着剧毒，让顾云影的意识有一瞬的空白。
像是察觉到了顾云影的存在，从黑暗的深处钻出了几根更加深邃的触手，想要抓住顾云影，幸好顾云影听着离牧的指示战斗，这才躲过了一劫。
“请您小心，聻会吞噬您的感情，并且让你陷入疯狂之中。”离牧谨慎地提醒道。
顾云影皱了皱眉头，道：“鬼死了之后就会变成这么讨厌的东西？还是说这只聻是特殊的？”
“他是特殊的，不是每一只鬼死后，都有资格变成聻。”
离牧答道，简单地解释了几句前因后果。
“这只聻生前是一名强大的先天神祇，但因为心术不正，被后土给消灭了，没想到被他逃过一劫，利用剩下的残魂修炼成了类似鬼神一般的存在，但因为死前身怀怨恨，于是行事更加残忍无耻。”
“你有一天恰逢路过，恰好见到这只鬼神在欺凌人类的部落，强迫他们献祭无辜的孩童，于是你就亲自出手，将这家伙杀了，可惜他贼心不死，又找到了逃脱的方法，变成一只聻来找您复仇，结果又被你逮住，镇压在此地。”
顾云影一边听着解释，一边躲避着烦人的有毒触手，终于瞅准时机，召唤出血湖剑，一举斩开了屏障，一股脑地冲了进去。
聻的核心内部，不同于外面的漆黑，吞噬光线，却是极为光明。
顾云影微微抬起视线，看到坟冢堆的上空，有一颗黑色的太阳散发着光与热。
“这不科学。”
“至阴则阳。”
顾云影和离牧的声音同时响起。
“哦。”顾云影面无表情地说道，因为她想起来这是一个让所有物理定律都颠覆的玄幻世界。
“那颗黑色太阳，就是聻的核心，击破它就行了？”顾云影问道。
离牧想了想，道：“应该是这样的。”
顾云影环顾四周，谨慎地观察了一遍环境，她总觉得进入这核心区域，虽然看起来更加安全，但却暗藏着更可怕的危险。
当她往前跨出一步的时候，在她面前的一个坟包，忽然动了两下。
经历不知多少沧桑岁月的细小砂砾，簌簌地滚落下来，从坟包的顶端，猛地伸出一只白玉质地的手骨。
而后眨眼的功夫，一副白玉质地的人形骨架，动作迅速地钻了出来。
顾云影往后倒退两步：“这人生前，厉害吗？”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我主曾经打败的一个敌人，白骨上仙，达不到先天神祇的程度，但是她的骨头很坚硬，极难彻底地杀死。”离牧回忆着说道。
顾云影低头看了看这副白玉骨的盆骨位置，点了点头，肯定道：“是女的，应该生过孩子。”
“但是这么坚硬的骨头，你孩子出来的时候会不会有一种被防盗门夹的感觉？哦对了，您的孩子智商还正常吗？”
顾云影特别贱地说道。
她一边抵抗着白骨上仙的攻击，一边等待着仇恨值系统的提示。
可惜的是，没有出现白骨上仙的仇恨值。
“看来，这具白玉骨没有神智，那就排斥谈判的可能性吧。”顾云影在心里叹息一声，而后加重了手中的攻击力度。
到底是度过了一万年的骨头，哪怕生前再具有威能，死后使劲敲一敲，也就碎成骨头渣了。
白骨上仙很快就被敲烂了。
但是在她被打败的一瞬间，从坟包里又爬出了五具尸骨。
这五具尸骨有人形的，有蛇形的，也有奇形怪状到形容不出来的，他们将顾云影包围在其中。
顾云影很快就猜到了车轮战的意图，她感到不太妙：“竟然还能使用战术，这只聻如果还保有基本神智的话，会是个很大的麻烦。”
“我们只能坚持半个时辰，再这样下去，会被耗死的。”离牧说道。
“那我们就开大！”
顾云影手握血湖剑，想要拼尽全力，将眼前的五个尸骨都弄残，再一鼓作气地冲上去，怼爆那颗黑太阳。
只是这样做的后果，会让她的虚弱期增加到一个月的时间。
还不等顾云影冲上去，一道蕴藏着无数妙意的梵音，从她们的头顶传来。
“死了都要唱？”顾云影没想到这些尸骨，死了一万年还要唱歌。
然而，离牧语气复杂地提醒道：“不是的，这道梵音来自于……您的女儿，圣古娜。”
“……女儿？”
“是的。”
顾云影正色道：“你不要乱说，我又不是圣母玛利亚，一个黄花大闺女怎么可能会喜当妈，万一我嫁不出去了怎么办？”
因为天上梵音来得太过突然，又极为克制这些被控制的尸骨，没唱几句，这些尸骨就散架了。
“母亲。”
天上梵音戛然而止，一道悦耳清冷的声音，像是从顾云影的耳边呢喃，又像是距离她很远。
直到她的头顶勾勒出一道女子的身形，顾云影这才看清楚叫她母亲的人是谁。
“金萱萱？”
顾云影怀疑是自己看错了，或者中了聻的招数而产生的幻觉。
眼前的少女也就十几岁的年轻模样，有些寡淡的面容缺少了几分灵动，唯独那双半垂的金绿双瞳，太具有识别性了。
然而，金萱萱却降落到了顾云影的面前，郑重地行礼道：“圣古娜，见过尊敬的母亲。”
顾云影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吐槽道：“为什么只有你的名字和我们的格格不入？”
圣古娜行礼的动作微微一僵。
离牧的声音响起，为顾云影简单解释道：“圣古娜是人族部落给她的尊称，她的本名是古娜，以远古语言的意思是，滚啊。”
顾云影：“……谁会起这么个名字？”
“因为当年圣古娜来拜见您的时候，你只回了她一个滚啊，于是她就将古娜两个字作为她的本名。”
“哦，脑残粉吗？”顾云影有些明白过来了。
顾云影见到金萱萱这副仁慈女神的模样，顿时有些扎眼，于是她问道：“你现在是什么状态？”
圣古娜恭声答道：“我的一缕残魂几经转世，如今这个少女，是最接近我的转世之身。”
“那你要从她身上复活吗？”
“是的，我必须复活。”
顾云影立刻将血湖剑抵在她的脖子上：“你复活一个试试？你复活一次，我就杀你一次。”
圣古娜仿佛丝毫不在意这个威胁，反而欣慰地笑道：“看来您很喜欢她，那我也就无憾了，但是现在，并非说这些的时候。”
她的话锋一转，柔声道：“您必须要抓紧时间，将坟冢堆里的因果，全部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