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他只听见电话那头什么东西掉到地上。
而这边，宁靖听到这句话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来，王苑看着他阴沉得快要大怒的表情，忍不住上前关心，却被他瞪了一眼。
随后宁靖摆了摆手，走到一旁去接电话。
“生气”这个词已经无法来形容他了，他已经怒到说不出话来，胸口剧烈起伏，等差不多缓过来的时候，他才开口：“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简直混账！”
还是压不住内心的怒火，气不过的骂道：“你让我怎么说你，你这么优质的条件，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怎么就好死不死地看上了宁城的女儿！你……”
“嘟嘟嘟”的声音响起，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自己儿子挂断了，宁靖站在阳台边，生气地握拳重重敲了几下铁栏。
宁清舟没有继续听宁靖说下去，挂断了电话，再次回到沙发上，微闭上双眼，满脑子浮现的都是宁初然的脸。
宁靖只听到他说喜欢宁初然，却不知道他将这个秘密苦藏了多少年，不过没关系，这种辛苦快要得到回报了。
宁初然，他势在必得！
——
老爷子的葬礼于两天后举行，守了两天灵，当天该送老爷子出葬。
宁初然在宁家过了一夜，早上醒来后，将母亲接了过来。
母亲单薄的身子，蔫蔫的，似乎风吹即倒，略显苍白的脸，有气无力，憔悴不已。
倏地，看到这样的母亲，宁初然心态顿时崩溃了，哭着跑过去将她抱住，母亲也哭了起来，俩人像是想用哭声来表达这些天的悲痛欲绝。
“够了啊，别装模作样在爷爷的葬礼上哭成这样啊！”站在一旁的宁紫琪看不过去了，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挖苦道。
可这种挖苦却被平时爱护有加的父亲宁靖瞪了一眼，“别乱说话，你还能不能懂点事了。”
宁紫琪的行为他也看不顺眼，在场的宁家人都看不顺眼，但今天是老爷子的葬礼，不该如此。
听到声音，宁初然止住哭声，松开了母亲。
今天是爷爷出葬的日子，她不想跟宁紫琪这种不懂事也不孝敬的人多费口舌，也怕扰了爷爷。
宁初然将母亲脸上的泪水擦干净，却在看到她眼角如刀刻般的皱纹之后，再次忍不住哽咽了起来。
将母亲拉到角落的位置坐下，宁初然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妈，前段日子爸爸有没有提过家产的事？”
母亲红肿着眼睛，轻轻摇头，开口时声音还夹杂着哭腔：
“你父亲一直以来都没有主动提过这种事情，一直兢兢业业的工作，更不会挪用公款了，老爷子对他有恩，他也一直牵挂着老爷子，别说动手杀害老爷子这种事了，一分家产他也不想要啊……”
她说着说着又轻声抽泣了起来。
宁初然边安慰她边沉思，这些事情她何时没想过，只是所谓的“证据”都摆在眼前，父亲难逃其咎。
母亲激动的抓住她的手，语气近乎恳求：“初然，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救你父亲啊，不然、不然宁靖他们会将父亲告上法庭，到时候就真的坐牢了……”
宁初然轻拍她的手以示安慰，直觉父亲一定是被冤枉的，眼神望向坐在对面的宁清舟，想到现在只有他是站在自己这边，想跟他说起这件事，可心中又隐隐的感觉不该说。
此时，坐在她们母俩旁边的宁柔隐隐听到他们讲的话，沉不住气了。
转过头，大声指责她们：“你们还有没有点良心，老爷子都已经去世还不让他安息，在他的葬礼上嘀嘀咕咕讨论什么呢，是在讨论家产的事情吧，告诉你们，我们宁家的财产，你们一分钱都别想得到！”
宁初然冷冷看了她一眼，对于她的思想很是无语。
人没走，茶就凉，是世态炎凉。人一走，茶就凉，是自然规律。
果然，这个自然规律在一向优雅沉稳的宁柔面前也不攻自破。
宁老爷子在世的时候，宁靖等人和宁城虽有不和，却也不会想这两天这般剑拔弩弓，差点拔刀相见。
这两天的家庭事故让宁初然想清楚了一件事，那就是敌人变成战友多半是为了生存，而战友变成敌人多半是为了金钱。
这一家人，果真是金钱至上，无时无刻不想着财产的事情。
亲情似纸，此刻被撕碎撒在风中。
她似乎无所忌惮了，低低地说：
“对财产虎视眈眈的是你们，我们一家从未说过想从中得到一分钱！对爷爷不恭不敬的也是你们，他一走你们就只想着自己能拿到多少家产了，你们对爷爷又有没有一丁点的尊重和孝心！”
没有吼声，没有怒骂，只是低低的声音，却一字一句都如深海里冰冷晶莹的珍珠，一颗颗落入玉盘之中，溅起点点清冷寒芒。
看到宁家人被这般噎得说不出话，宁雨晴哪里忍得下去，两步做一步，走到宁初然面前，指着她的鼻子字字轻蔑嘲讽：“你一个杀人犯的女儿，本来早该从我们宁家滚出去，我们让你参加爷爷的葬礼，你凭什么得寸进尺？”
又顿下，狠戾的目光移至宁初然的母亲，轻蔑地道：
“而她，一个杀人犯的妻子，我想问问你们到底有什么资格在我们家这样理直气壮？你父亲杀人犯实锤，你不觉得丢人，我们还觉得丢人呢，要我说，你这个妈就该跟着你爸一起滚进监狱去，免得在这社会上祸害别人！”
啪——
话还没说完，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在大厅里响起。
宁初然面如冰霜，猛然扬起手，出其不意地一巴掌狠狠扇在宁雨晴娇嫩如花的面容上！
所有人都怔住了，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那个机灵乖巧的宁初然，就在刚刚，给了宁雨晴一巴掌！
宁初然眼神里寒冷如冰，在场所有人都错愕不已，看着她的眼神里充满陌生，就像眼前不是他们认识的宁初然一样。
待所有人没反应过来之时，宁初然清冷的嗓音响起：
“说实话，什么时候开始你们才能做到，不喜欢的人和事就自动绕开，不纠缠不攻击？刚刚那一巴掌，仅对于此时此刻，她不干净的嘴巴！”
本以为在爷爷的葬礼上，他们会有所收敛，没想到却更加变本加厉了，口不择言。
这一个巴掌似乎是一个响钟，敲在了宁靖等人的心上，直到葬礼仪式结束，谁都没有再说话。
结束后，宁初然没看所有人一眼，径直带着母亲走出了大厅。
将母亲送上车，准备让她回家去，可她却拉住宁初然的手。
“初然啊，你刚刚这样，以后在他们面前，处境会更加困难了。”
慈祥又善良的母亲知道太她经历些什么了，看着她的眼神中无时无刻不透出心疼。
宁初然拍了拍母亲的手，安慰她：“妈，没事，爸爸也会没事的。”
将母亲送回家后，宁初然接到薄连辰的来电。
男人的声音还是那般低沉熟悉：“初然...”
几天没见过面，也没听过他的声音，在他喊自己名字的那一刻开始，她心中就泛起了酸涩，这种酸涩的滋味一直延续到眼睛里，开始泛红了。
“最近家里还好吗，有没有想我？”他问。
宁初然强压下内心的涩意，握住手机听筒清了清喉咙，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状态，笑着开口：“挺好的，你呢？工作应该顺利吧。”
听到她的声音，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
薄连辰一手握着手机，另一手插在裤兜里，站在窗边紧蹙着眉头。
宁初然的声音他再熟悉不过，清润的薄荷音，听起来舒服极了。可刚刚开口时，她的声音分明有些沙哑，像是哭了许久，沙沙的，不像平时的声音。
心思慢慢沉重，他没有表露出来，道：“嗯，挺好，主要是都忙得差不多，想早点回来。你那边，真的没事么？”
“没事没事，你不用急，我这两天一直跟小宝到处玩呢，马上我还有点事，先挂啦。”
宁初然心情复杂地挂了电话，生怕被薄连辰听出来。
现在事情没有稳定，她不想让薄连辰知道那些，因为薄家被牵扯到这件事情里，她暂时还不知道该怎么跟薄连辰说，她甚至有些不敢面对，她怕薄连辰也跟那些人一样不相信自己。
如果连薄连辰都不相信她的话，那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殊不知那边的男人早已眉头深蹙。
手机在指尖旋转了几下，随后扬起，拨给了段四。
段四那边很快就通了，说话语气有些忐忑：“老板，怎么了？”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没有跟我说？”薄连辰墨眸如潭，语气微冷：“这些天我在外地，所以，你们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对么。”
段四心里一咯噔，“老板，没有啊......”
“我希望你能现在说实话。”
段四的心一下坠到谷底，他知道薄连辰那儿肯定是瞒不住了。
段四又不曾对自己老板撒过谎，吱吱唔唔的，最后却还是把这些天的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