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边狱警提醒他：“快进去啊，你妹妹来看你呢，探监时间不长，可别浪费了。”
宁清舟微微回神，又看了她一眼，薄唇抿着，然后低着头走到宁初然的对面坐下，狱警关门离开，里头气氛瞬间安静。
宁清舟没做好准备，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他根本毫无防备。
就这样...见到自己心上的人。
两年了，现在他落到了社会的最底层，而她却处在很多人之上的位置，比原来都更加亮眼精致......宁清舟发现到现在自己连抬头直视她的勇气也没有。
现在他跟自己这个妹妹相差实在太远，他觉得自己连看她一眼都不配。
曾经他以为过了那件事，宁初然可以成为他的，可事实是离他越来越远，他亲手将自己爱的人从身边很近的地方推离。
后悔吗？大抵是后悔的吧，有时候半夜梦醒以后依旧回荡着那天的场景，想到宁初然那句我会恨你，可有时候又不那么后悔，比起将这段感情压在心底一辈子，他更愿意用自己的以后，来换取将它表露的机会。
沉默良久，他才开口：“你——”
很久没怎么说话，声音都有些嘶哑了。
“你最近好吗，怎么...突然想到来看我？”这地方根本就不适合她过来。
宁初然在这就好像，一朵娇艳的鲜花落到了最脏的尘土里，这地方他好好待着就够了，让她溅足实在不该，虽说，宁清舟心底又很希望她来。
真的过得越来越矛盾了。
“你妈妈找到我，说你在这儿情况不是很好，所以，我过来看看你。”
宁清舟眸子里的光黯了黯，他就知道，不会是她主动想来的。
但也是，自己哪来的资格能让她想念，只怕她现在对自己是避之不及吧。
能来见自己，已经很给他安慰了。
宁清舟没说话，比原来的他确实话要少更多。
宁初然道：“他们说你在这儿情况不太好，你......”
她刚想问他情况，却被宁清舟打断：“我没什么事，只是他们认为我有事而已。”
见宁初然诧异，宁清舟解释：“我只是不太想说话，常想事情，他们就觉得是我精神出了问题。”
宁初然微怔，然后抿抿唇。
突然有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垂眸，“你没事就好，我本来也是来看望你的，既然没什么事，那我也放心了。”
虽然知道她说的都是客套话，可那一瞬宁清舟的心还是颤了颤。
明明知道她心里从未想过自己，却还是觉得动容......
然后两边又陷入了安静，良久宁清舟才慢慢开口：“以前的事，我错得挺彻底的，对不起。”
“你不用说对不起，我那时就说过我早就忘了，你要是有心觉得对爷爷愧疚，以后可以去墓地看看爷爷就好。”
“我会的，只不过，现在还在服刑期。”宁清舟说了，犹豫了会，道：“你...现在怎么样？”
“挺好的啊。”
宁初然看向他，却看到男人眸子里隐含的复杂。
“你跟他也挺好的吧。”
宁初然点点头：“嗯，我刚毕业，今年打算带着小宝和他一块去度假，最近也在准备举办婚礼了，总之，一切都好。”
要办婚礼了么。
宁清舟沉默，但再想想，好像确实到这种时候了，初然毕业了，当初在宁家大宅里跟在他屁股后边跑的小丫头也长大了，他早该做好准备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当听到宁初然淡然地说这些时，宁清舟还是觉得不那么能接受。
他很想笑着说真好，祝福你们。
可话说不出口，本来放在桌上的手慢慢握紧了，微微颤抖。
明明离她那么近，可宁清舟却觉得离她那么远......
宁清舟感觉心脏都是疼的，万箭穿心是什么感觉，他现在就是什么感觉。
偏偏还得强撑着笑：“真好。”
宁初然弯唇淡笑了下，但没有笑的意思，她抬手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慢慢起身。
“时间也不早了，我本来只是来看看你，既然你也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宁初然没打算多待的，该说的都说了，她也不想太拖泥带水。
本打算直接离开，宁清舟却突地叫住了她：“初然——”
就像那年他约见她，在她要离开前叫住她一样，宁初然也如那会一般停住。
但她没有回头，也没有看见宁清舟泛红的眼眶，只听得见他颤抖的声线。
“我觉得，我还是想再问一次那个问题，但是，我这次真的不奢求了，我不奢求.....”
语气里的卑微，宁初然从未在他那儿听到过。
她唇瓣动了动，却仍没有转身：“你说。”
宁清舟看着她的背影，问：“如果再来一次机会，你会原谅我，还会认我这个哥哥吗？”
他真的不奢求和她之间可以有什么发展了，他只希望宁初然还能当自己是她的大哥，他就满足了。
气氛安静了很久，久到宁清舟忐忑她不会回答自己这个问题时，宁初然突地很沉地叹了口气。
“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我哥哥，不管发生什么也改变不了，不然今天我也不可能到这儿来，宁清舟，一直，都是你把问题想复杂化了，以后让自己好好的才是你最该做的事情。”
那一刻，宁清舟感觉自己内心深处一直紧绷的弦，断了。
然后宁初然头也没回地离开了探监室。
宁清舟坐在原处，失神地想去追。
可没追出两步突地瘫坐到地上，然后靠着墙，扶住脸呜咽地痛哭出声。
以前的宁清舟什么都没想过，无欲无求，只知道为了爸妈定下的目标去奋斗，不择手段。
后来的宁清舟喜欢上宁初然，他处心积虑，只为了得到她，那种病态的感情几乎能要他疯。
可最后，他还是失去了那个他耗费半生去爱的女孩，从最开始的一步起，他就错得彻底。
如果再来一次，你还愿意做我的妹妹吗。
如果再重来一次，没有他的话，你...会愿意爱我吗？
命里有些人。
平生一顾，至此终年。
——
然后宁初然离开了监狱，可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总盘旋着和宁清舟的对话。
她能感受到对方目光里隐含的情感，但她无法给予回应。
希望他以后能想明白吧。
宁初然本来像平时一样打开车门，刚打算一屁股坐上去，却陡然发现上面有人，吓得她感觉把要落座的屁股又收了回来。
车内，薄连辰靠在座椅上，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犯人探视完了？”
“你怎么在这？”她不过是进去了不到半小时，薄连辰速度这么快的吗。
宁初然心里嘀咕，同时她又清楚，自己不打招呼就跑这来，这男人怕是又要吃醋了。
刚想着，男人长臂一捞，宁初然直接被他抱上了车，双手下意识往前撑，触碰到他坚硬的胸膛。
“老婆来探视某个人，我来陪你也不行么。”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他是我哥，现在什么都没有。”
薄连辰眸子紧盯着她，神色让人捉摸不透：“再怎么样，他曾经也惦记过你，甚至做过那种事。”
她哥？呵，她这位哥就是他当年心里最紧的一根刺。
所以宁初然有关于他一丁点风吹草动，都足够引起他的重视。
段四很“贴心”地帮自家老板关上车门，然后默默到驾驶座上去，开车。
宁初然幽怨地看了眼他的后脑勺，只得亲昵地挽住他的脖子，道：“你信我，今天我就只是去看看他，什么也没有，王姨那会来找我，说大伯情况不好，宁清舟的情况也不好。”
薄连辰漫不经心地揉着她的小手，垂眸：“我没有不信你的意思，我只是好奇，为什么突然要来看他。”
这两年了，宁初然因为当初宁老爷子的事几乎很避于谈宁清舟和她大伯，更别提去见了。
对于自家最爱的小老婆，薄连辰心里肯定是很相信的，他就是好奇。
宁初然把王苑和她说的都同薄连辰说了一遍。
男人静静听着，神色里没有什么异常。
他轻嗯了声：“我知道宁靖的情况，但，就是不知道这么严重了，要帮么？”
“我已经说了会给她五十万去治病，应该够了，只是中期，情况还不算太危险。”
说着，车厢内突地有刹那的安静。
宁初然疑惑，心想他怎么突然不说话了，再抬头，正对上薄连辰那深沉的目光。
宁初然心里一咯噔，然后他突然俯身，在她唇上重重吻了下。
“在公司的时候就很想你了，结果回去了没看到你的人，才听段四说你来了这儿。”
宁初然不习惯在有人的时候这么亲密，虽说段四都习以为常了，而且也不过是一个吻，但宁初然的面色还是瞬间红了红，娇羞地轻捶了下他：“我说了别这样！”
“去看他，都说了些什么？”
宁初然如实回答，但略过了最后问问题的地方。
末了还补充了句：“其实他已经醒悟了，而且都过去那么久，就算有什么现在也早烟消云散了。”
薄连辰眼皮都没动一下，淡淡道：“男人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特别是宁清舟那种极端的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不过确实，以后他都没机会和自己抢。
宁初然调皮地戳戳他胸口，道：“噢，这样啊，那你呢？你也是男人，那你也不简单了？让我看看，著名的薄大少这心里藏着的又是什么。”
薄连辰被她那只小手撩拨得心火四起，兀的就握住了她的手，倾身上去吻住她，吓得小丫头到处乱躲。
他心里是什么？这丫头能不明白吗，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