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楚言从岷山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杜掌柜仍然是楚言离去时候的那副模样，但是楚言的脸色却是如万载寒冰般带着无穷冷意。
楚言踏进药铺，径直了当问道：“苏雪霁哪里去了？”
当楚言回到岷山的时候，整座岷山几乎已经空了。下至底层喽啰，上至大当家傅骏，已经全部消失不见。到处都是断壁残垣，昔日人声鼎沸只剩下一片荒凉。
岷山上，只剩下寥寥几人还在坚守，其中就有厨子独眼龙。当楚言找到独眼龙的时候，独眼龙的面前是不计其数的墓碑，眼底只剩下一片死寂。在一番询问之后，楚言才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那日在紫陵城中，傅骏的出现让苏雪霁成功离开，但是岷山为此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为了拖住当时在岷山周围交源商会的人，二当家战死，岷山上下尸横遍野。若非傅骏最后带着苏雪霁赶了回来，恐怕整座岷山再无一个活口。
在那之后，傅骏就遣散了剩下的人，带着苏雪霁不知所踪。而独眼龙再没有其他去处，打算余生就在这岷山上度过。楚言当时想要带独眼龙离开，但是却被他拒绝了。独眼龙当时情绪异常激动，对楚言说道：“为了救你，岷山上下都死绝了！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去给这么多死去的兄弟报仇！”
楚言没有反驳，也没有说话，而是就此转身离开，回到了五岳城当中。
杜掌柜预料到了楚言的问题，神色淡然道：“她想要向交源商会复仇，就只能依靠苏家的力量。所以就只好乖乖道歉，然后回到苏家老老实实待着。不过苏家肯定也知道她的意图，所以两方就互相利用呗。”
“互相利用？”
楚言眉头一皱，“苏家要利用苏雪霁什么？”
杜掌柜叹了口气，略带惋惜说道：“一个世家女子，你觉得还能有什么值得被利用的？出嫁呗，好像是嫁给四海商会的会长。那个四海商会的会长，年纪是大了点，不过修行之人嘛向来不在乎这些，人家还依旧玉树临风……”
楚言如遭雷击，站在那里，杜慈仁后面的所有话都没有听进去。良久之后，楚言直勾勾地看着佝偻老者，一字一句道：“杜掌柜，您救了我的命，所以我敬重您。但是倘若让我知道这是你对我的算计，要么您现在杀了我，要么就等以后我杀了你。”
话音落下，佝偻老者眼神一冷，楚言周围场景瞬间变换，仿佛置身于尸山血海当中，周围是无尽的呐喊与哀嚎。楚言神色不变，仍然冷眼看着老人说道：“杜掌柜，想要用这种手段吓唬我，未免也太小看我了。”
楚言周围幻象骤然消失，老人嘿嘿一笑说道：“不错，是我小看你了。这不是我的算计，我没有骗你的必要。不过你倒是成熟了许多，我还以为你会直接提剑杀上苏家呢。”
话虽如此，老人心里却是默念道：“我的小祖宗，我哪里敢算计你啊……对，这是邵洵那家伙的主意，跟我半点关系都没有。”
楚言的神色略微缓和，继续冷声说道：“杜掌柜，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让他去岷山是杜掌柜提出来的，苏雪霁的下落也是杜掌柜说出来的，楚言相信，杜慈仁必然还有下文。果不其然，老人耸了耸肩膀，说道：“苏雪霁的婚期嘛，还有一段时间。虽然我不会出手帮你灭掉交源商会，但是我可以帮你抢亲啊。”
“抢亲？”楚言微微一愣。
“没错，抢亲。”
这下子反而是杜掌柜来了兴趣，饶有兴趣道：“苏雪霁的婚期，就在天下学宫招收弟子之后。到了那个时候，我甚至可以请来圣人为你压阵，让你在整个云州的目光下，将苏雪霁抢回来。怎么样，心动了吗？”
楚言眼睛微眯，淡然道：“条件呢？”
老人看着楚言的眼睛，笑着说道：“条件很简单，击败张自浊。”
话音落下，楚言立刻摇头，坦然说道：“我不是张自浊的对手。”
这么长时间过去，楚言的实力跟以前早就不可同日而语。事实上，就连楚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强大。但是他可以确定的是，自己绝非张自浊的对手。
张自浊给楚言的感觉，就如同一望无垠的星空。同等境界之下，绝对不可能观察到他的边界。
杜掌柜摇了摇头，接着说道：“你现在不是他的对手，并不意味着以后不是。我可以提前告诉你，天下学宫从开启到结束，这中间还有很长一段时间。相信我，这段时间里，每个人都会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杜掌柜话锋一转，“当然，张自浊除外。化丹境界，他已经代表着极限了。”
楚言沉默良久，并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反问道：“如今在这云州百人榜单当中，杜掌柜你觉得我能排第几？”
杜掌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收敛神色问道：“那你得让我看看，你现在实力有多强。”
楚言不再言语，浑身气息骤然爆发，整个药铺瞬间化作剑气的海洋。但是这片剑气海洋只是持续了短短一瞬，就在杜掌柜抬手之间消散。
就是这短短的一瞬间之后，药铺门口探进来一名中年汉子的脑袋，正是住在隔壁的步逾明的父亲。中年汉子瞅了瞅，大声喊道：“老杜，咋回事儿？”
杜掌柜挥了挥手，不耐烦道：“没事没事儿，快出去。”中年汉子“哦”了一声，然后缩回了脑袋。
紧接着，杜掌柜略加沉思，然后摇头说道：“只能排到前五十。”
楚言没有说话，药铺之内出现了几缕如发丝般细微的剑气。较之此前的剑气海洋，这几缕剑气显得十分不起眼。
就在剑气消散的瞬间，中年汉子的脑袋又探了进来，愤愤不平道：“老杜，到底咋回事儿？是不是有砸场子的？”
“砸你个头，给老子出去！”杜掌柜怒斥道，中年汉子再度面露不甘地缩回了脑袋。
这一次杜掌柜神色凝重起来，良久之后才不确定道：“前二十左右吧，这里面不包括还没有露面的那些人。”
楚言神色不动，手中出现了一把长剑，但是却不是细雪，而是一把随处可见的凡铁长剑。当握住那把剑的时候，楚言浑身气息都消失不见了，仿佛只是一个从未修行过的凡人。
中年汉子破门而入，手上还提着一把斧头，往屋子里张望怒吼道：“谁？谁在这里藏头露尾？”
杜掌柜也丝毫没有客气，直接站起来一脚把中年汉子踹了出去。紧接着，杜掌柜笑容满面，没有思考直接说道：“把所有人都算上，你也能排到前十五。”
楚言三次展露实力，第一次剑气如海洋，第二次剑气如发丝，第三次剑气直接消失不见，但是杜掌柜的评价却越来越高。
楚言收起剑，点了点头说道：“阿明的父亲，似乎也不是一般人。”如果是普通人，根本不会感觉到楚言带来的危险气息。事实上，整个五岳城内，敢直接称呼杜慈仁“老杜”的，也就只有他步战非一人。
“没出息的家伙，不用管他。”
杜掌柜随意挥了挥手，笑容满面道：“从你现在表现出的实力，未来击败张自浊并非不可能。你的剑法很强，但是你的心境却还差了一点。在天下学宫开启之前，我这里还有一份机缘要给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