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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劳动湖公园

7月7日,周五早上。我来到学校,看见楚满坐在自己的座位,神情有些异常。我坐在椅子上,把书包塞进桌洞时,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竟然非常严肃地告诉我说,他看见了一个三只眼睛的人。我扭过脸惊异地打量着他,只能说他在胡扯。

“真的。”他的一只手紧紧地抓着我的手腕,“就在劳动湖公园里,我要骗你我是王八蛋。我昨天送完田原回家,像往常那样从后围墙翻进公园,然后看见一个人自个坐在小山后坡的大石头上看书。我心想这谁啊?怎么跑这儿来看书?不是有病么,就站下来朝那边看,那个人也在朝我看,然后我就看见了他的脸,看见他的脑门上还有一只眼睛,他有三只眼睛。”

“你胡说什么呢?人怎么可能有三只眼睛?”

“真的廖宇,我看得清清楚楚,脑门上的第三只眼睛是真的眼睛,当时还瞪我呢。”

我困惑地看着他,想弄清他是否在开玩笑。

“我要骗你是王八蛋!真的,我看得清清楚楚,是个跟我们年纪差不多大的男的,穿着一套深蓝色的运动服,不会有错的。”

我用力盯着他那张近在咫尺的脸,看脸上那惶恐的神色,似乎他并非在胡说八道。可我还是无法相信这世界上有三只眼睛的人。

“然后呢?”

“然后……那个人腾的一下子站起来,手里拎着一根铁管朝我跑,要打我。我吓得撒腿就跑,往公园里跑,你是不知道我有多害怕,都差点儿尿裤子了。等我见到小山前面那些逛公园的人时才想起来喊救命,这时转头看,那个怪物已经不见了。”楚满心有余悸地看着我,“我差点儿被他给杀了。”

我愕然地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楚满见我反应不强烈,就情绪激动地去跟班里的其他人讲他的恐怖遭遇,可惜其他人的反应还不如我的反应让他欣慰,没人相信他的话,都在嘻嘻哈哈地冲他傻笑。

整个上午,楚满的精神状态好像看起来都有些低沉,趴在书桌上发呆,也许在想那个三只眼睛的男孩吧,直到第三节课下课的铃声响起,他才重新变得生动起来,带着事先准备好的礼物盒,走到教室门口,把田原喊了出去。

我注意到程野在密切地注视着教室门口的方向,可他什么也看不见。此时的楚满和田原正站在走廊里说话。我想不出楚满和田原都说了些什么,究竟说什么会说上整整十分钟,他们是直到上课铃声响起时才走进教室的。看楚满的表情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定是他的礼物没有送出去。

“怎么样?”

“她死活不要。”楚满郁闷地说,“难道连普通的朋友都做不成吗?普通朋友送生日礼物难道她也不要吗?干吗这么对我啊?”

“她是不是觉得礼物太贵重?”

“不可能,她根本不知道礼物盒里装的是什么。”

一节课很快便在楚满喋喋不休的抱怨中过去,午休时间到了,我叫楚满出去吃饭,他把脑袋砸在胳膊上,瓮声瓮气地说不去,我便和小武他们一起出了教室。

等吃完饭回到教室的时候,楚满已经不在教室里。他是在快上课的时候才走进教室的,上午因为送礼物被田原拒绝而低沉萎靡的状态,看起来好了一点。我问他去哪了,他说出去透了口气。他回到座位后频频往田原的位置张望,好像在期待着什么。

田原和程野是在打预备铃的时候走进教室的,预备铃后五分钟便是上课铃。田原刚坐下身体便站了起来,手里拿着一个什么东西朝我这边走过来。她走得很快,而且面无表情。“这是你的东西吧?”她手心里拿的正是楚满买的那款手机。

“什么?不是我的。”楚满矢口否认。

田原厌恶地把手机扔在楚满的桌子上,转身往教室前面走。

楚满抓起手机跑到过道里,一边迈开大步朝田原追,一边说:“这不是我的。”

“你别那么无聊!”田原转过头,洞悉一切地盯着楚满眼睛,“我不会要的。”

“我以同学的身份送你一个生日礼物,没什么不正常吧?”楚满把手里的手机递向田原,哀求地说:“收下吧,当着全班同学,给我个面子。”

“什么面子不面子的,我说不要就不要。”田原毫不迟疑地拧身朝自己的座位走。

楚满的脸色立即变得铁青,一动不动地站在教室的前面。所有学生都把刚才的一幕看在眼里,此时谁都不敢发出声音,教室里静得让人感到不安。上课铃声突然响起,铃声突兀刺耳,与此同时,楚满举起胳膊,猛把手里的手机摔在地上。

由于明天是周六,不用上学,今晚也不用回学校上晚自习,在吃过晚饭后,我百无聊赖地来到铁锁街上散步。我在傍晚的街边慢慢地走,看见楚满拎着书包从对面走来。他脚步匆匆,正打算往前面他自己家的小区里拐,在看见我后,直接朝我走过来。

田原这么对他,他竟然又去送人家了,我为他感到悲哀。

“程野可能是退缩了。”他走到我面前,兴冲冲地告诉我。

“什么意思?”

“我猜他是想放弃田原了。”他解释说,“今天把田原送回家后,他和我说,想在星期天那天跟我谈谈田原的事。我问他什么事,他说等星期天见面了再详细说。”

“星期天在哪儿见面?”

“星期天上午在劳动湖公园里。程野这个王八蛋愁眉苦脸的,也是实在拿我没办法了,我不停地欺负他,他终于崩溃啦。”他得意地笑说。

“可他到底想跟你谈什么呢?”

“星期天就知道了,饿死了,回家了。”他调头离开。

楚满离去的背影,在愈发昏暗的街道上越来越模糊,虽然模糊,但我很能感觉到他步子的轻快。他一定对后天与程野的见面充满期待。他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小区门口,那是个再平凡不过的大男孩的背影,也是我再熟悉不过的好朋友的背影,只不过,我怎么也不会想到,那竟是我最后一次目睹那个生动的背影。

放学后,我背着书包走出校门,在经过校门外一家小商店的门口时,看见班里的女生李小钰从小商店里走出。她的手里拿着一支雪糕,见到我后冲我害羞地微笑,喊我的名字。她的身材虽然算是个细高挑,但近视眼镜和牙套影响了她面容的美观,使她在班里男生的眼中显得平凡无趣,平时算是个默默无闻、不受关注的女生。

我闻声站住脚,看她从小商店门口的台阶石上走下来。她穿着一双塑料凉鞋,踩着台阶时会发出清脆好听宛如小鹿蹄声的嗒嗒声。

“还是没有楚满的消息吗?”她和我并肩朝前走。

“嗯,没有。”

“唉,一个大活人怎么就失踪了呢。”她小口地咬着雪糕,看起来很困惑。

那个星期天的白昼彻底结束后,楚满的妈妈来到我家,问我楚满去了哪里,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回家吃饭。她还以为楚满在我家呢,或者起码会如往常那样与我在一起。我告诉她,这两天我都没有出屋,一直呆在家里准备期末考试,没有见过楚满,也没有和楚满联系。

楚满妈妈说楚满平时虽然顽劣,但从不会干这种不跟家里说一声就夜不归宿的事。她回到家里继续等待,过了午夜,楚满还是联系不上,就等不下去了,再次来到我家,求助于我。我几乎给班里的同学全都打了一遍电话,但他们都说没有见过楚满。

我突然想到楚满之前对我说过的话,他说今天上午会和程野在劳动湖公园里见面,于是又给程野打电话,可程野说没有见过楚满。程野解释说他今天和田原去红叶山玩了一天,本想打电话告诉楚满一声先不见面的,但是给楚满打电话楚满的手机一直是关机状态。

接下来,我的父母和楚满的亲人们一起走出小区,跟着我去附近的网吧和游戏厅一类的场所去寻找。大部分娱乐场所那个时间都关门了,只有极少数的还在偷偷营业。我们进到每一个营业的娱乐场所里仔细寻找,找了一整夜,也没有找到半点关于楚满的消息。

第二天,楚满妈妈报了警,据我所知,警察好像仅仅给做了登记,没有什么帮忙寻找的实际行动。楚满就这么人间蒸发了。

“你们俩是最好的朋友,现在都没人陪你一起走路了,你一定特别伤心吧?”

我含糊地嗯了一声,忽然意识到,李小钰好像没有什么朋友,每天放学后都是自己孤孤单单地回家,所以她会格外觉得,没有人陪着走路是一件非常让人伤心的事。不过我还好,没有了楚满,还有小武,她却不同。想到这里,我忽然觉得她很可怜。

“问你件事儿,我记得以前王姗姗没出事儿时,你和王姗姗,还有杨媛,是非常要好的朋友的,王姗姗出事儿后,你和杨媛怎么互相都不理睬对方了呢?”

我的问题让她始料未及,她尴尬地看着我,似乎听了个相当难以回答的问题,组织了好一会儿语言才期期艾艾地说:“这……不好意思说,挺难堪的。”

“哦,那算了吧。”

“不,其实也没什么的。”她吐出“不”字时的语气非常坚定。

我目不转睛地看她的脸,总觉得她的脸上有种在为我做出某种牺牲般的悲壮。

“我和杨媛,我们互相都讨厌对方。”

“为什么呢?”我很好奇。

“这就是我觉得很难为情的地方,原因只是为了一罐可乐。王姗姗的爸爸带回家一箱可乐,那天早上,王姗姗在上学的路上,给了我一罐。到了学校后,遇见杨媛,我随口说了这件事,我以为王姗姗也给了杨媛呢,谁知道没有,结果杨媛很失落,看起来也很伤心,也很生气,觉得我和王姗姗在背着她秘密地做好朋友,排挤了她,孤立了她,欺骗她,甚至利用了她。之后她主动退出了我们三个的朋友圈,不再搭理我和王姗姗。”

“原来是这样,可王姗姗为什么只给你带了一罐可乐,却没给杨媛呢?”

李小钰看起来很羞愧:“我承认,王姗姗和我的关系确实要更好一些。”

“其实这没什么,这很正常啊,因为人和人的关系永远没有绝对的平衡。”

“是么。”她似乎对我能说出这样“书面”的话感到惊讶。

“是啊,三个人的关系永远是这样,就连我们的父母,我们也难免会有比较的时候,觉得到底是妈妈对我们更好,还是爸爸对我们更用心。”

“也许你说的有道理吧,反正我总觉得对不起杨媛,像是对她对了很卑鄙的事。不久后,王姗姗出了那件可怕的事,我和杨媛都变得孤零零的没有朋友,所以我想跟她和好,可她拒绝跟我和好,还对我说,你去找你的王姗姗吧。”

“王姗姗都已经死了,她还说这种话,可见她对你和王姗姗有多恨。”

“是的,我那时特别伤心,也就不再试图修复我们俩的关系了。后来,杨媛竟然和她的同桌苗馨成天在一起,这让我不能接受,要知道,苗馨可是我们的敌人啊,她对王姗姗做过什么坏事全班同学都知道,她杨媛就是再缺朋友,再恨王姗姗,也不该和苗馨做朋友,这太过分了,我无法原谅杨媛的这个行为,所以就开始讨厌她了。”

原来这三个好姐妹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散伙的,一瓶可乐,真让人遗憾。

“最近你不骑车了吗?”走到公交车站时李小钰问我。

“过几天会骑吧,最近天热,我妈怕我晒黑,逼我坐公交。”

“哦,我也是坐公交车回家,你是坐207路吧?可惜我们不同路。”她忽然对未来很期待似的,笑说:“不过以后我也可能骑车上学。”

我嘴里回应着她,无聊地打量着那些贴在公交车站的站牌上的各种小广告,真的是五花八门,各种信息应有尽有,主要还是以租房卖房居多。

“这不是楚满吗?”她指着一张广告纸说。

我闻声看去,果真是楚满的头像。那是一张寻人启示,当然是楚满妈妈贴的。这张寻人启示刚贴上去不久,纸还是崭新的,可楚满那黑白的头像却把他显得像一个年代久远之人。想到楚满妈妈那双憔悴的眼睛,想到楚满那张表情丰富的脸,我轻轻叹了口气,渐渐平静的内心里又起一阵悲凉。

“真奇怪啊,楚满一个大男生,又没有和家里闹矛盾,又没和学校闹矛盾,怎么好好的就能失踪不见了呢。”李小钰又开始重复地嘟囔上了。

我小心翼翼地撕下了那张寻人启示,折叠好,放在书包里。

“你撕下它干什么?”她不解地问我。

“向人打听楚满时用的,等期末考试结束后,我要拿它到处去打听楚满。”

“你真是个够格的朋友。”她崇敬地注视着我。

“哪有。”我有点难为情。

“真的,我平时就感觉到了,咱们班里的男生,我对你和程野的印象最好,其他男生都咋咋呼呼的让人觉得讨厌。这样吧,放假了我也帮你,我们一起找楚满好不好?”

我感激地冲她笑了笑。

李小钰上车离开后,我忽然决定先不回家,而是来到劳动湖公园。

我拿出楚满的寻人启示,问一些每天在公园里卖东西的小贩,卖饮料或者卖玩具等一些东西的商户,问他们有没有见过寻人启示上的楚满。他们都认真地看了几眼,都同样动作地摇头说没有印象。

回想楚满失踪的第三天,田原把她和程野在红叶山玩的照片带到学校。同学们在传看着那一摞摞的照片,照片很快便传到我的手里。我在上课时候,埋着头一张一张地看那些照片,见照片里的田原和程野亲密地站在一起笑。他们显然已经成为真正的恋人,而我身边的座位却是空的,这真是让人无法忍受。

田原和程野最少也应该拍了有两胶卷的照片(那一年,手机还没有真正普及,智能手机更是还没有出现,大部分人拍照依然选择传统的装胶卷的相机),大部分照片都是他们俩的单人照,应该是互相给对方照的,合影也有一些,应该是找路人拍的吧。我盯着照片里程野的眼睛,一双阴郁的孤僻而冰冷的眼睛。那个古怪的念头忽然又浮现在我的脑海,便是楚满的失踪会不会跟程野有关。然后,我偷偷抽出一张程野的照片,又抽出一张田原的照片,将它们塞进书包。

现在,我拿出程野和田原的照片,问公园里的人是否见过,得到的依然是否定的答复。

我一边往小山的方向走,一边想,也是,公园里每天来那么多闲逛的人,谁会留意这几个并不常来的长相平凡的中学生呢。

劳动湖公园是一个特别巨大的公园,建筑和植物又多,简直像个迷宫。来到小山附近,这里在傍晚的时候人非常少,几乎见不到什么人影。绕着小山走,抬眼朝山上张望,遇见一个中年男人正拎着小铁皮桶从前面走来,看样子是公园的管理员。

回想楚满失踪后的一个周末,那天早上八点,我按照事先约定好的来到小武家找小武,然后与他一起去参加我们班的班长大树的生日聚会。

我们俩赶到大树家时,该来的人已经都来了。客厅里聚集着十来个男生女生,正在唧唧喳喳地说笑。小武性格开朗,大家都喜欢他,是大家的活宝,他一进客厅便凑到那几个女生旁边去给她们讲笑话,惹得她们哈哈大笑。我则独自坐在长沙发的一端,安静地瞧热闹。

沙发的另一端坐着程野。他竟然能来,倒是让人有点惊奇,不过田原也来了,似乎这就是他能来的主要原因吧。眼下的他正拿着一支钢笔,在一个废作业本的后面胡乱地画着什么东西。我凑过去问他在画什么,他爱理不理地咕哝一声在瞎话。我见他正在画的是大树家客厅角落里的一盆花,便恭维地说画得真像。他不以为然地回应一声。

“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真实发生过的,发生在我们铜城市一九一镇的香村。”大家热热闹闹地吃饭时,一声不吭的程野忽然开口。

大家都有些吃惊,冷漠的程野竟然要给大家讲故事,这实在是个让人始料未及的事情,大家纷纷感兴趣地催程野快讲。

“这件事你们中可能有人听过,毕竟就发生在我们铜城,只是发生在1999年的夏天,那时候我们都还太小,不大容易留意。那年我正读小学,暑假时被父母送到乡下的奶奶家住,恰好亲身经历了那件事。”

程野讲的故事是,有一天,香村里一个叫余洁的女人生孩子。余洁的丈夫名字叫马吉,神神秘秘的,不让任何人看他的孩子。所以除了来给接生的谢大夫,没有人看见过那个孩子长什么样。但到处都在传言,说那个孩子的额头中间还有一只眼睛,是个三只眼睛的怪胎,并且古书上有过对这种婴儿的记载,说叫三眼怪婴。三眼怪婴,所有亲眼看见怪婴的人,都会受到怪婴的诅咒,自杀或惨死,失踪或发疯,总之,就是发生各种不幸。

怪婴出生的第二天,谢大夫死了,在出诊归来的路上骑车掉到桥下,给小泉河的河水给淹死了。没多久,又有传言,说马吉亲手杀死了怪婴,并在午夜偷偷埋在了野树林里。好奇的村民们涌到马吉家,说要看看婴儿是不是还在家,如果不在家,就要报警,因为杀自己的孩子当然也是犯法的。马吉说孩子生病死了,已经被他埋掉,但绝对不是大家传言的什么三眼怪婴。村民们坚持让马吉把孩子挖出来给大家看看。马吉被逼无奈,只好扛着铁锹带大家去挖孩子。可当挖出那个装孩子的麻袋后,里面却只有一团野草。

马吉吓傻了,跌坐在地上,一再说没有欺骗大家,说确实把重病夭折的孩子放在了麻袋里,不知为何竟然变成了一团草。当天夜里,他的妻子余洁莫名其妙地上吊自杀。马吉则离奇失踪。从此再没有人知道那孩子到底是不是三眼怪婴,因为见过的人都发生了不幸。

楚满失踪前恰好说他在劳动湖公园里见过一个三只眼睛的人,如果那人真的有三只眼睛,不就是所谓的什么三眼怪婴吗?既然三眼怪婴有可怕的诅咒,任何见到的人都会发生不幸,那么楚满的失踪会不会跟那个三只眼睛的人有关呢?

想到这里,我问那个拎着铁皮桶的中年男人:“叔,你是不是经常来这儿?”

他打量我说:“我在这儿上班,住在公园值班室,当然每天来这儿啦。”

“那你有没有见过一个三只眼睛的男孩?”

“三只眼睛?”他愣怔一下,像是没听懂我的话。

“对,三只眼睛。”

“这世界上哪有三只眼睛的人啊。”他笑着摇头。

他离开后,我开始往山上走,顺着曲折的小道来到山后。太阳快要落山,山后因为有很多树冠的遮挡而光线幽暗。看在眼睛里的景象和以前翻公园围墙时看到的一样,乱糟糟的,很多杂物和灌木丛使我无法看清这里的一切。

我尝试着往那些杂物的后面走,在荒草丛里走得深一脚浅一脚,移动很艰难,还差点绊在一根木棍上摔倒。草丛里有很细碎的声响,不知是蛇还是老鼠,让我不敢再往前走。扭头四顾,一个人影都没有,一股阴森森的感觉将我笼罩。

楚满应该就是在这里遇见的三眼男孩吧?如果我遇见了会怎么样?

“喂,你要干什么?”

我转身朝山坡下面看,是那个拎铁皮桶的中年男人。

“不干什么。”我一边往回走,一边回答。

“不干什么是干什么?别往这里来,那边放的都是废料,摔伤了怎么办?公园有责任的知道吗?”他用严厉的目光着我,似乎我是一个小偷。

“哦,好,我马上走。”

我快步离开公园,是在快走出公园的时候,感到有些不对劲的,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的后背,并且一路尾随着我。可转过头,并没有人在看我,也没有人像是在跟踪我,视线里的几个公园里的人都在各忙各的,没人在意我。

即使走在马路边,我依然不能摆脱这种奇怪的感觉,在苟延残喘的黄昏,这感觉让人心里发毛。为了确定到底是不是有人在跟踪我,我离开了马路,拐进一条小巷子。巷子里很多时候都是没人的,如果有人跟踪我,只要一个突然的转身必然能够逮住他。

我先是在巷子里走得很慢,体味着被人跟踪的感觉,当那感觉越来越强烈时,我加快了脚步,像是要飞快地冲出这条小巷。前面便是铁锁街的街道。就在快要冲出小巷的时候,我突然一个转身,看见一个人影正迅速地朝一旁闪去。

真有人跟踪我!我大吃一惊,吓得头皮发麻,站在原地,心怦怦乱跳。

我应该怎么办?最后还是鼓起勇气朝那个人影追了过去。

前面是另一条巷子的巷子口,当跑到那里时,巷子里面已经空空如也。看来还是晚了一步,那个人的动作太快了。可是,那会是谁呢?为什么要跟踪我?我百思不得其解,同时也为自己刚才的鲁莽行为感到不可思议。

我横穿过铁锁街的街道,前面便是自己家的小区了。走到小区门口时,又一次忽然转身,这次什么也没有。也许是我的精神不正常了吧,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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