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蒲胥因的别墅后,周依依无意间摸了摸手提包,却发现林新给她的那张银行卡正安安静静的躺在里面,她叹了一口气,拿出来看了看又放了回去,与蒲胥因重归于好的初次见面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某一个时刻,她难道不应该有理所当然质问他的机会,然后抓着他的衣领恶狠狠的说:“老实交代,为什么帮了我又不让我知道。”
周依依深知现在是没有这个机会了,便只能等到下次再付诸行动。
其实说起来这次能有勇气来见蒲胥因,大部分的原因还是林新说的那些话,而她也终究知道了,原来在背后一直默默帮助她的竟然是他。
诚然如此,这一次虽然没有得到答案,但是两个人决定走下去的契机;
周依依走在回去出租屋的路上,心情是紧张而雀跃的,天空的黑幕即将在打败黎明迎来胜利,她也终于在那一束光亮落下之前,顺利打到了一辆出租车。
似乎是不用怀疑的,莫如绿又不在家,这难免让她的情绪稍稍有些失落,她总觉得她应该改变一下现在身边朋友的状况;决定处理完韩木本的事就和莫如绿好好的聊聊。
洗漱完毕之后,周依依躺在床上,看着韩木本这几天给她发的短信,回忆过往,回忆初恋,她总是忍不住去想,去想以前的那些事;
却在无意间突然看到了一个未接电话,显示人是爸爸,也就是周铁。
她心里咯噔了一下,立马意识到了似乎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后,因为她离家在外的这几年,周铁从未给她打过电话,就连当时回国后两人和好了,他也在电话里从未有过任何只言片语。
这次却又为何?
周依依来不及细想,盘腿坐在床上,把电话拨了过去。
响了好一会才被接起,先是周铁沉稳低哑的声音:“喂?”
她轻轻回了一句:“爸爸,我是依依。”
那边先是静默了一瞬,然后是缓缓的开口:“噢,依依啊,有什么事吗?”
明明是他给她打电话,怎么反倒问她有什么事?周依依顿时不明所以:“爸爸,今天下午您不是给我打了一个电话吗?我没看到,所以现在就给你回了过去。”
此话一出,那边又陷入了沉寂,而周铁似乎在思量是否有这么一会事,过了一会,他才缓缓的说,嗓子照旧是沙哑的:“嗯,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回事,也没什么事,就是你陈阿姨拨错了电话。”
“哦。”周依依虽然有疑惑,但也并没有什么地方值得怀疑。
两人的父女感情搁置了很长一段时间,一声‘哦’过后就立马陷入了沉寂,交流不多,现在才发现就是平常的聊天,话题也无从说起。
周铁询问了她工作是否顺利,注意身体,按时吃饭等一系列的家常话,而这一切暂时都好,她只是‘嗯’的应着;
寒暄过后,周依依又忍不住多问了一句:“爸爸,你现在身体可还好,有没有到医院按时体检。”
周铁显然是没有料到周依依回说上一句关心他的话,错愕的一会,连声音都是激动的:“爸爸一切都好,都好,你在外面好好的,不要记挂着家里。”
就在两人再一次陷入沉默的时候,那边的周铁突然又开口了:“你以前的同学小韩来家找你来了,我告诉他你在卫城,你看到他了吗?”
周依依心下一颤,原来,原来韩木本能找到卫城来是周铁告诉他的,可是这件事还是需要面对,她轻轻的点了点头:“嗯,见到了。”
周铁显然是想再说一些关于终身大事的事情,又最后又是欲言又止。
挂了电话之后的周依依心情异常的沉重,她又岂会不知道周铁的良苦用心;
她又盯着手机看了会‘爸爸’的那个备注,黯然心伤,最后叹了一口气,钻回了被窝里。
她闭眼凝神了一会,想着是时候该回家看一看了,希望这迟到的孝心不会给她留下遗憾。
过了一会,她睁开眼眸,从枕头边拿起手机,在那许多冗长,承载着美好回忆的短信下给韩木本回了一条信息:“明天有时间吗?我们见个面吧?”
几乎是很快,他的短信便回了过来:“依依,你终于回我信息了;好啊,明天见面,时间地点你定,我去找你。”
看完信息,周依依想了想,明天她还要去上班,恐怕时间不是那么充足:“中午十二点,在金院长那家医院的附近的中餐厅里。”
然后,韩木本再次回过来的信息不禁让她咂舌:
“依依,我忘了告诉你了,我现在就在金院长那家医院上班,和你在一个地方工作。”
接着的情景就是周依依睁大眼睛紧紧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那两行字,确定是否真实,过了好一会,她才萎靡不振的回了过来:“是吗?好巧,那我们明天医院见。”
韩木本回过来一个“嗯”,两人也算是彻底的断了这次短暂的通话。
她躺在床上,身体曾大字型,睁着眼睛看着黑黢黢的天花板,突然感觉到了过去的人以及过去的事真的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的消失殆尽,即使你用力的想要抓住它,可躺在手心里的只是那破碎的记忆以及残缺不全的画面。
到最后你会发现一切都只是徒劳。
周依依到底是没了睡意,索性又捧起手机,看着韩木本给她发的那些过去的片段,几乎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她仅凭这自己的记忆把它们串起来,然后串成一个故事:
自从周依依被连累着罚站,外加打扫偌大的阶梯教室后,她是彻底的和当事人结下了梁子。
看着他绕道走,实在绕不过直接无视;
在操场上闲逛时,在篮球场看到他俊扬高大的身影在球场上驰骋以及周边女生狂叫呐喊时,立马转身,头也不回的返回教室。
总之,她现在躲着他就对了。
让她这么受惊吓犹如惊弓之鸟一般的还要归功与打扫完阶梯教室之后,他那一句信誓旦旦的话:“喂, 那谁,你叫什么名字,不管你叫什么名字,总之我决定以后追你了,你要做好准备。”
其实他话里的意思就是让她做好当全校女生公敌的准备。
只是那时的周依依并不明白他后半句话里的意思。
而后来,当两人交往后,周依依才渐渐明白了,他的那一句表白只是一句玩笑话,是想捉弄她,看她受到女生歧视的恶作剧。
只是没想到她却信以为真,并像每天躲瘟疫一般的躲着他。
两个爱情中傻子的一句话,信的人却最终被谎言所欺骗,而不信的那个人却又在苦苦追寻当年的承诺。
无可厚非的,周依依确实是成了女生眼中的肉中刺,上厕所没纸巾,洗澡衣服被拿走,书桌里放着一个假的玩具蛇……这些都是常有的事;
不过看韩木本在说完那些话后,并没有任何实际的行动,那些女生也放弃了这些搞怪的低级趣味。
周依依艰难平淡的度过一个月。
再次见到他时,是在一个傍晚,那时的她刚复习完医学解剖的一些简括,准备明天的考试,可是从图书馆出来后,天空中突然飘起了大雨,本是夏日的天气,倒也不在乎多淋几滴雨。
于是周依依决定直接冲进雨里,权当是洗澡了。
可就在她手遮挡的头上冲进雨里跑了两步,突然止住了脚步,前面的韩木本似乎刚从教室里出来跑到离的较近的图书馆躲雨。
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
与此同时,周依依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调转方向,打算从另一边出校门。
对于如此怪异的做法,有地方不躲雨反倒在雨中溜达,而见到他扭头就跑,就像见到了洪水猛兽一般,这是什么情况,他受欢迎的程度直接晋升为校园风云人物,哪还有人这么不待见他的;
韩木本只是呆滞了一秒,顿时疑惑四起,突然就好奇那女孩长什么样,迈开长腿,堵到了她的前面:“喂,同学,你见到我跑什么?”
她及腰的黑长发已经全部被打湿,贴在脖子上以及脸颊上,很是狼狈巴掌大的脸颊上沾染着雨水,苍白,宛如一个病中的小姑娘,清澈的大眼睛却是警惕的盯着他。
韩木本突然就被这么一副神情给定住了,他看着她的目光也越来越复杂,皱着眉头似乎在沉思什么,然后突然一拍手指着她:“原来是你啊!不是,我说这么大的雨你在雨地里瞎转悠啥呢,赶快进来躲躲雨。”
夏日的雨滴总是密又大,它虽然把校园的地面冲刷的明亮光洁,但却永远也冲不开属于他们青春记忆中最珍贵的回忆,那回忆中有两个小小的身影,一个是她,一个是他,然后他们在雨中手牵手的奔跑。
韩木本几乎是不给她反应的机会,拉着她的手腕就再次往周依依刚出来的图书馆跑去。
那两个白色的身影在朦胧的雨雾中深一脚浅一脚的一前一后的跑着,他们承载的不仅是最初的爱恋,还有青春的代名词。
跑到图书馆的走廊下,周依依一把甩开禁锢着自己手腕的大手,颤颤巍巍的抬起手指指着他:“你想干嘛?”
“不想干嘛。当然是拉你进来躲雨,放心,我不收费的。”他一边低着头整理自己的湿衣服一边调侃的说道。
“你个流氓,谁叫你拉我进来躲雨的,若不是你,我现在都已经回到家了。”她气愤的直跺脚,咬牙切齿的看着韩木本说。
韩木本茫然的抬起头,绽放了一个抱歉的笑容,但又在抬起头的那一刻深深的被她苍白的脸蛋上因生气所散发的潮红所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