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依依和蒲胥因去离婚的那天,天气很好,虽然刚下了一场大雪,但很快就停歇了下来,太阳也在高空中明晃晃的照衬着。
距离过年还有七天,他们这场不到两个月的婚礼也在这一刻宣布结束。
周依依慢腾腾的走到民政局时,蒲胥因站在门外,双手放在黑色羽绒服的口袋里,面色平静,只是静静的站着,不知来了多长时间,不知等人是否着急?
她只是匆匆看了他一眼,静默的走到蒲胥因的面前,站定后也不说话,只是瞧着他。
蒲胥因今天的穿着很随意,牛仔裤,羽绒服,运动鞋,当时他正在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感觉到身边有阴影,猛然抬头,淡淡的问着:“户口本和结婚证带了吗?”
她看他一眼,微微的点了点头,便径直朝民政局大厅里走去;他问那句话的时候,周依依其实是很想反驳的,既然都已经决定离婚了,不带户口本和结婚证来干吗?和你旧情复燃?
以后都不会再有关系,多说一句话和少说一句话又有什么关系呢?
对于周依依的默不作声,蒲胥因晃神了一下,他看着她越发纤瘦的背影,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突然心脏的部位一阵钝痛,他的眼神流露出心疼,可也只是一瞬,便又恢复了怡然自若,抬步跟了上去。
由于已到春运,民政局里除了三三两两的值班人之外,无任何一个多余人物,冷冷清清,两人走在通道里更是寂静无声,只能听到周依依的鞋跟声一下一下的敲击着地板。
在离婚登记处的办公室里坐下后,两人一起把结婚证和户口本递了上去,工作人员本正在打着哈欠,即将接近年底,根本就不可能有人再来办理离婚手续,所以对于周依依和蒲胥因的到来,她表示是十分诧异的,不停的往两个人身上瞟,可不管看了几遍,两人的表情基本一致,平静,半点表情都不曾看到。
一般来说,来离婚登记处的不是悲伤的,就是呆滞的,再或者是解脱的,可看看这俩人就像没事人一样。
工作人员接过结婚证看了两眼说:“十二月二十五号登记的,这还没两个月就离婚?”
她这句话是问向两人的,可两人谁也没有回答,就在工作人员悻悻的摇摇头填写程序时,周依依突然说道:“没了感情,在一起就是折磨。”
蒲胥因的喉结动了动,强迫着自己不去看她。
工作人员正低头,似是感叹一般的说道:“没了感情,离了也好,省的两人在一起都伤痕累累。”
一声响声过后,正式盖了离婚的章,而周依依的心却仿佛被抽离一般,而她仍强忍着,走出了民政厅的大楼。
蒲胥因突然叫住了她:“以后好好的生活,好好的吃饭,好好的睡觉。”
周依依止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如果她再有任何的表示的话,那么在他面前可就真的一点尊严都没有了。
她重新迈动脚步,不急不缓的朝来时的方向走去,昂首挺胸的走去;离婚手续办理的很迅速,时间虽短,可是他们再没有说上一句话,也许这一转身,便真的是永恒,永永久久的不再见面,随着时光的流逝而他最终也会在她的脑海中渐渐的淡去。
或许,蒲胥因永远也不会知道,在他选择的那一刻,痛失了他唯一的孩子。
离婚后,周依依又回到了医院,小产的身体怎么说也得大半个月才能调理回来,刚才她便是忍受着身体不适才去了民政局,这样也好,疼痛使她清醒,同时也使得她认清现实。
林阳推门而入,坐在床边说:“手续都办完了?”
周依依看着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林阳一时无话,只是眼神中流露着些许的心疼,他抬手拢了拢她额边的碎发:“到了年后,我带你出去走走。”
温暖的阳光透过窗帘照在病房内的地板上,一圈一圈的光晕荡漾开来,周依依一直盯着那明亮的金黄色的光晕看,闻言没有任何的表示,过了一会,她才说:“我现在要做的不是出去走走,林阳,我想工作,想忙碌起来,想做点有意义的事情。”
“好,好,只要你说你想做什么,我都帮你。”
周依依说:“你帮不了我,这件事我只能自己做。”
出院的那天,离过年已经仅有一天的时间,而沈乔却突然约了她,而周依依最不能明白的就是蒲胥因的事情为什么会被捅出去,就在前几天,她为了打发无聊的住院时间,上了会网,顺便关注了一下中国人民网,蒲胥因在卫城的消息已经暴露了,她带着纱西米连夜逃离了此地,至今下落不明。
其实对于蒲胥因要和她离婚的做法,周依依是有所感悟的,试想一下,如果她回到别墅去找他,没有纱西米,只有他自己,那么他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自然是商量着尽早离开这座城市,天空海阔的,随便一个地方就能有他们的藏身之处,也许以后就要过着颠肺流离的生活。
可是现在呢?她还安安全全的待在卫城,平平静静的生活,有些事情她不是不敢想,而是想了以后也改变不了结局,她周依依又不傻,自然知道蒲胥因要和她离婚的目的,可是,她还是无任何异议的同意了。
为什么?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也许是他没有勇气让她陪他一起吃苦,可她却做好了随时赴汤蹈火的准备。
“听说你离婚了?”沈乔坐在对面,用玩味的眼神看着周依依说。
她思绪回归,正视着他的眼睛,义正言辞的说:“谁跟你说我离婚了?”
沈乔眼神一暗说:“怎么?难道你和那小子结婚不是假的?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你是真的爱上了他;现在他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认为他还有能力再护着你吗?”
周依依不答反问道:“他在卫城的消息是不是你散播出去的。”
沈乔一愣,歪着嘴角继续笑:“认识他的人可不止我一个,依依啊,怎么说我们也认识了那么多年,你就这样随随便便的怀疑我。”
“可有狼子野心的人只有你一个。”周依依充满质疑的看着他:“你肯定是和他见过面,若不然不会知道我离婚的事。”
是了,也只有这一种解释能说的通,蒲胥因在卫城的消息是沈乔散发出去的,而蒲胥因在没离开卫城之前见过沈乔,他说起她和周依依已经离婚的事,那么不相干的人便不会再找她,至少在这一点上,她确实没有受到任何的干扰,除了眼前的沈乔。
沈乔敛了笑意说:“依依啊,我们先不讨论这事,就说说你的原因吧,你和蒲胥因结婚是真,你公然违背老师的命令是真,你明知道他不是一个正常人还那么义无反顾的爱着他也是真,我说的对不对?”
周依依沉默不语,也算是对他说的这些事默认了。
他继续说道:“我本来可以亲手抓住他回去向老师交差的,可是我没有那样做,为了你我放了他,他很张狂,我忍不住打了他一拳;依依,只要你肯答应和我在一起,我保证不会再管那些事情,我们重新找一个地方好好的生活,好不好?
周依依的心绪止不住的跳动,这些事情原本她可以和他一起经历的,可是他却没有选择这样做,而是把同甘苦,共患难的机会留给了另外一个女人,光凭这一点就足够周依依心伤一百回。
而且,她一直都知道沈乔的偏激,要不然也不会不顾一切的去出家,伤害了所有的人,而让周依依没想到的是,他回来后,这种心性竟然一点也没有改变,而且还变的更加的肆无忌惮。
她盯着他充满期待的眼神说:“我已经是离过一次婚的女人了,我同样没有资格再张狂。”
“我不介意,依依,我不介意,只要你肯同我在一起,你的所有一切我都不介意。”
周依依大声的吼道:“可我介意,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
沈乔一时语塞,看着她愤怒的眼睛,无言以对,渐渐的,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了悲伤,他说:“依依,我一直爱你,从始至终都是,即使我清心寡欲了一年,可最让我忘不掉的还是你的身影;我承认我有时候是自私了一些,但我做的全部都只是希望和你在一起,我做的这些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别别。”周依依抬手打断了他:“别为你的自私找理由,在我看来你这不仅仅是简单的自私,更是丧心病狂,你都说过了,我们同是中国人,可你为何还要出卖自己人?”
“我原先以为,你只是略微偏激了一些,可现在看来你是彻底的偏离了思想道德。”
沈乔绝望的说:“所以,这就是你眼中的我?”
“是,从今以后我们不再是朋友,在美国的那几年,我就当做是我做的一场梦,我们互不亏欠,也请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其实对沈乔她是一直存在着愧疚的,可自从知道蒲胥因在卫城的消息是他散步出去的以后,那点愧疚便荡然无存,而且周依依承认,和沈乔的绝交完全是因为蒲胥因的关系。
她现在已经心思冻结,没有能力再去想任何的事情,而沈乔却偏偏把他自私的理由强加到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