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蒲胥因的眼里心里他都一直觉得周依依不肯答应她的表白是因为有了别的喜欢的人,只是在那之前并不知道是谁,可自从看到在仓库时她和林阳的深情相拥,在病房时他们的相视而对的眼神,他突然就好像明白了什么,即使周依依跑出来跟他解释,但那似乎也证明不了什么,或许那只是她可怜他;而刚才对于周依依一系列奇怪的举动,他都以为是她下定决心要起诉夏灵。
他都已经想好了,只要这件事情解决以后,他就会遵从沃扎斯的命令回到美国,所有过往的一切他只当泡影浮梦。
他转身欲走时,却突然又被她叫住。
“等等,什么律师,什么起诉。”反应不过来的周依依忙拉住蒲胥因的胳膊,缓冲了一会才想起了他话里的意思,感情是自己自作主张了。
他皱了皱眉,表示疑惑:“你刚才不是都答应了吗?”
“……”她答应的不是这件事,是那件事,貌似他们不在一个频道上,等等,他刚说什么,起诉夏灵,周依依顿时慌了:“那个,我,我又反悔了,这件事,还是算了吧!”她说的极为难为情,既然都已经决定要走了,多一条罪名,少一条罪名又有什么区别,况且就算她真的恨上了夏灵,可也不忍心她去坐牢。
蒲胥因脸色一变,这是唯一的方法了,她为什么还要拒绝?立刻脱口道:“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个问题一抛出,周依依就立马意识到了离别,因为只有她说她要离开这座城市,这一切问题才会迎刃而解,蒲胥因也不会再去起诉夏灵,只是这一切都来的太过突然;原本她打算等自己出院后打扮的美美的再向他告别,那时候走的优美而潇洒,绝不像现在这样,一身病服加身,还顶着一头没有处理的头发的狼狈样。
“因为,我已经决定要离开这座城市了。”
此话一出,蒲胥因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其实他就算没反应那也挺正常的,他那不苟言笑的脸上有反应那才叫奇怪。
确实是如周依依所想的那般,听到这个消息后,蒲胥因并没有多大的震惊,他反而还认为她懂得逃避娱乐还是一件好事; 只是震惊归震惊,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意外,也许他们本就不应该相识,离别像是已在意料之内。
“什么时候走?”他不能挽留她,又不能说一些离别煽情的话,貌似只有这一句话才适合此时的氛围。
对于蒲胥因的反应周依依显然是失望的,她认为就算他们之间以后再无交集,他好歹说一两句挽留的话,再不济也得问问她去哪吧!可就一句‘什么时候走’打发了她;周依依握着蒲胥因的手臂缓缓松开,胳膊垂在腿边,低低的说一句:“过几天就走,本来想出院后就找你告别的,谁知道你今天就过来了,我追你出来也是为了和你说这件事。”
“嗯,知道了,好好保重。”平平淡淡的嗓音自他的口中溢出,说不出的疏远与清凉,他直接无视周依依握着他胳膊的手突然松开。
她用力的点点头,缓缓的转过身,也许只是一个简单的转身,他们从此便隔着天涯海角,沧海桑田,一个转身,一个世界;怀中的玫瑰花还在散发着浓郁的香味,芬芬芳芳,沁人心脾。
突然,蒲胥因慌乱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小心。”周依依不明状况的回首去看,还没看得清虚实,她突然觉得肩膀一板,往后退了几步,接着他的一只胳膊已经挡在了她脸的上方;突然一声闷响,一颗石子准确无误的砸在蒲胥因的胳膊上。
声音响起,是一个十来岁稚嫩的童声,他指着周依依,嘟着嘴来以表示嫌恶:“我妈妈说,你是个坏女人。”
小孩并不是说多么的胆大,他说完这句话便跑的无影无踪,一个转角处,他站住了脚步,手接过一个大的棒棒糖喜滋滋的舔着;夏灵得意的看着那一对人,突然露出了狠毒的笑,周依依你不是有能耐吗?不是喜欢把男人迷的团团转吗?我今天就叫你知难而退。
刚从突发状况反应过来的周依依忙要去检查蒲胥因伤着的地方,幸亏他今天穿的是长衬衫,那一瞬间她突然喉咙发紧,鼻子犯酸,不知不觉中眼眶中已经染上了一层氤氲。
“没事,只是一个小石子。”蒲胥因及时的握住了她要掀他袖子的手:“我说了不碍事,难道你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脱我的衣服?”
话音未落,周依依的泪水便向开闸般流个不停,她忍住了要去看他伤口的冲动,背过身,一只手捂着脸,极力的压制着抽噎,可肩膀的抖动频率卖了她;她现在是在奢望着,希望蒲胥因能安慰她;她哭并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这个城市的流言蜚语,就连不懂事的孩子也已经耳濡目染,再者,她不想身边的人为了救她而受伤,林阳是,他同样是。
久久的,久到她以为站了一个世纪,可却仍没有等来蒲胥因的只言片语,突然有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她以为是他,却在转过身之后,看到了另外一张脸:“林阳。”
林阳苦笑了一声:“他走了,叫我来找你。”
走了,真的走了?走了也好,一早就知道遇见只是一场意外,又何必动情。
两天后,周依依向院长递交了离职申请,林阳替她办理了出院手续,当一切都准备妥当后,她遇见了林洁,她紧紧的抱住她,眼含泪水在她耳边真诚的说了一声谢谢。
今生的恩怨无法还清,如若有来世,做牛做马定当答偿所愿。
蒲胥因正负手而立的站在最顶层的院长的办公室的窗户前,看着小如蝼蚁的人,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不一会,房门被敲开,院长推门而入,站在他的身后,唯唯诺诺的说:“蒲先生,这是周依依的辞职申请书,您看……”
“不批准,扔了。”蒲胥因回答的言简意赅。
“什么?”院长不明所以,一头雾水,先前不是他亲口说周依依回离开这座城市吗?怎么现在又反悔了,并且假如她真的离开了,对所有人都好。
蒲胥因缓缓的转过身直视着他,眼神凛冽:“我说不批准周依依的离职申请,她现在只是休假。”
说完之后大步跨出了院长办公室。
出了医院大楼,周依依刚想接过林阳手中的行李道别,突然一辆豪华商务车停在她的脚边,车窗被摇开,一个中年男子头伸向窗外;
林阳顿时诧异的喊道:“爸爸,您怎么在这?”
爸爸?林阳的爸爸?林新?她的亲生父亲?周依依的目光愣愣的从那中年男子的脸上移到林阳的脸上,接着又移了回去。
那中年男子亲切的朝林阳点点头,接着把目光转向周依依:“依依,我们能谈谈吗?”
咖啡厅里,这个点吃下午茶的人倒是很多,服务员不停在走道上来后的走着,周依依和林新相对而坐,而林阳却在她后一排坐着事不关己的翻看着手机。
“想喝点什么?”林新笑的一脸慈祥,即使对上周依依冷漠的眸子,他也毫不在意。
周依依背靠在背椅上,双手交叠抱着,不去看他,只是随意的的说:“随便。”
林新倒也不介意,只是认真的翻看着茶单,给她点了一杯摩卡和一盘甜品,给自己点了一杯茶叶水。
气氛一时有些沉闷,咖啡厅里虽然人来人往,但每个人都十分自觉的把说话声拉到最底;周依依只是出神的看着窗外呼啸而过的豪车,林新不说话。她倒也不打算开口,之所以会答应他到做咖啡厅坐坐,也是因为耐不住林阳的劝说。
林新曾叱咤商场十几年,什么大风大浪、妖魔鬼怪没见过,眼前只是坐着一个小女孩就让他的心绪紧张的跳动着,他的笑容未褪,一直温柔的看着周依依的侧脸,双手交叠的握着,手心已经出了一层的热汗。
“女儿,还在怨恨爸爸吗?”
周依依终于从那热闹繁华的人群中移回目光,移回到这满是香韵咖啡味的屋子里。
“我不恨你,你对不起的只是我妈妈。”
听此言,林新叹了一口气,略微低下头,眼眶似乎微红,他抬手揉着眉心,周依依这才注意到当年那个意气风发,高大帅气,处处彰显着生机活力的林新已不复存在,在眼前的只是一个耳鬓有些许白发,脸上有少许皱纹的近五十岁渴望亲情的中年男子,岁月无情,该带走的东西它一样也不会落下。
林新整理好情绪,抬起头,仍是满脸堆着笑容,声音略带些浑厚,特有中年男子嗓音里,只是那嗓音里多多少少带些愧疚:“是我对不起你妈妈,我当年虽爱她,却没有给她幸福,也没有尽到一个做丈夫和父亲的责任。”
她其实清楚的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恨亲生父亲,其一,无疑就是他当年抛弃了已经怀了孕的妈妈;其二,她十岁那年,母亲去世,她才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份,而林新为了保住他自己的家业及在新婚妻子面前的地位逼迫她签的那份协议书,她到现在都还清清楚楚的记得那份协议书上的内容。
“从你抛弃我妈妈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不爱你了,也不恨你了;因为她曾经有一个很爱她的老公,有一个很幸福的家庭,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从未遇见你。而我们除了血缘,没有任何的关系,所以你完全不用对我愧疚,我缺少的只是母爱,不是父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