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段诀卿坐在他们落脚的客栈里,恬静的喝着茶水,等候着第二天媚姬的消息。
段诀卿算了算时间,应该就是今天了……
段诀卿如牛饮水般将茶水一饮而尽,缓缓起身出了客栈,一出客栈,也没有在意人来人往的大街,直接施展轻功,向着那处最高的建筑物奔去。
而他周边路来路过的人们,也仿佛习以为常,见怪不怪,继续干着自己手边的事,该卖东西的卖东西,该买东西的买东西,该调戏姑娘的继续调戏姑娘,该赶路的继续赶路……仿佛段诀卿不存在一般,也只有极少数刚到大漠的人,才会惊讶的看着段诀卿远去的身影,惊叹于段诀卿居然在闹市上便施展轻功……
段诀卿来到那处平台,动作干脆利落,直接掏出了前往轮回之境的令牌,眉头也没皱一下,眼睛也没眨一下,将自己手掌割开了一个血口,将令牌抛向空中的同一时刻,将鲜血挥洒在令牌之上,瞬间,光芒四起,凭空出现了一道门,轮回之境大开。
段诀卿不理会还在滴血的手,神情淡漠的走进了轮回之境。
不过,细细看去,便可以发现,他那滴着血的手上的那道碗大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闭合,恢复原状……
段诀卿走到那两朵巨型的红似火的彼岸花丛中,望着依旧含苞待放的两朵彼岸花,静静的等候着,没有一丝不耐烦……
轮回之境的天是血红色的,没有太阳,没有月亮,所以就没有昼夜更替,没有黑夜与白天之分,更加不能判断时辰。
也不知过了多久,其中有一朵彼岸花才渐渐开放,而在此期间,段诀卿一动不动,也没有任何表情,就连彼岸花开放,都没有激起他的任何表情,依旧是淡淡的,仿佛一切都如他所料想中的一般,尽在他的掌控之中……
彼岸花徐徐开放,一袭龙袍贴身的凤千鸠映入段诀卿的瞳孔之中。
凤千鸠一张菱角分明,此刻紧闭着双眼,面无表情的俊脸,标杆般笔挺的修长身材,小麦色的健康肤色,却又有些偏白,刀削的眉,高挺的鼻梁,薄薄却紧抿的唇,以及那一双紧闭着的眼睛上长长的睫毛,柔化了他原本刚棱有力的轮廓,却依旧可以感受到他那与生俱来的王者霸气,很难想象当他睁开眼时,又是怎样的风采。
他那乌黑的长发一泻而下,带几分疏狂的味道,却又富含一种恬静,大隐隐于市的气息。
段诀卿棱角分明的脸庞,冷峻的如同不闻人间烟火,待彼岸花完全盛开,凤千鸠的身形完全显露了出来,他才有了动作。
只见段诀卿伸手对着凤千鸠,将身上的气缓缓全部都运输到手掌之间,使劲将手掌心中的气喷向凤千鸠,微微有些吃力,额头尽出现了丝丝细汗。
下一秒,只见凤千鸠的身体缓缓上升,在上升了差不多一臂宽的时候停下,这个高度已经是段诀卿的极限了。
随即,只见,凤千鸠身下的彼岸花如同前两次一般,化作了星光,不同的是,这一次,星光并没有消散于天地间,反而是尽数融入了凤千鸠的体内,随即,奇迹般的事情出现了,凤千鸠身上泛起刺眼的金光,尽若隐若现出了一条巨大的金龙,甚至,隐约还能听到那金龙的龙啸声。
若是有懂得天象的奇人异士在,一定会夜观天象,发现天上原本有一颗闪烁着暗暗的光芒的星星,突然光芒大盛,堪称奇观。
若是平常人,见到凤千鸠身上的这道金光,一定会紧紧的闭着双眼,睁不开眼睛,听到那若隐若现的龙啸声,一定会感觉震耳欲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之感。
然而,于段诀卿来说,这一切都形同虚设,没有丝毫影响,就仿佛不存在一样。
见彼岸花消失,段诀卿缓缓收回了内力,任凭凤千鸠缓缓掉落在地,待到凤千鸠身上的金光消散,龙啸声消失后,段诀卿才抬步上前,将凤千鸠抱起,施展轻功向着上次关花槿颜的房间奔去。
段诀卿望着微微开了一道缝隙的门,眼神闪了闪,随后拿出了钥匙,将房门打开,果然,如他所料,花槿颜已经醒了。
花槿颜面色不善,双手握成拳状,放于自己的膝盖之上,嘴唇微抿,静静的坐在床上,听见了响动,抬头望去,脸上惊讶之色尽显。
他在今天早上醒了过来,左右算一算也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本来他是疑惑不解的,但紧接着,欣喜与激动便大过了疑惑与不解。
一番欣喜与激动过后,他才看向了自己身处的环境,是一个陌生的地方,他迫切的想要出去,想要知道花相容怎么样了,凤千鸠又怎么样了,他睡了有多久,是谁救了他,可是,他拉了拉门,他没想到他居然被人反锁了。
挣扎了几番,却挣脱不开这小小铁链,想要运气强行打开房门,可是,他运气运了半天,身体却没有一丝丝的反应,他愣住了,随后回过神来,他忘记了,他将他毕生的精华,全部汇入了一个白玉瓶里,交给了段诀卿……
可是花槿颜并没有放弃,房门打不开,还有窗户。
花槿颜快步走到窗边,试着推了推窗户,这么一推,没想到真的让他推开了窗户,但是望着外面的景象后,他傻眼了。
天空是血红色的,空中没有太阳,没有月亮,甚至没有云彩,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血红,让人有些压抑,脚下则是一望无际的彼岸花,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一丝丝的生命存在的迹象都没有,仿佛天地间只余他一人。
这里究竟是哪里?难不成他死了,只不过没有魂飞魄散,而是魂魄完整,来到了传说中的地狱吗?
可是,地狱不是应该像书中所写的那样,有牛头马面,有小鬼阎王,还有那可怕的种种刑法……再不济,也该存在同他一样的孤魂野鬼吧……可是,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彼岸花……
因为彼岸花的花香,他的记忆越发的清楚,这么长的一生,重要的,不重要的,记忆犹新的,早已忘记了的,统统被他回忆了起来,甚至于连每一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没遇到师傅前,他与师妹两人相依为命,过的苦不堪言,吃别人家的剩菜剩饭,他们最喜欢过节,并不似那些小姐公子们喜欢过节是因为有各个亲戚送的精美礼物,他们喜欢过节的原因很简单,因为过节,那些有钱人家便会做不少的美食,吃不完,最后就会倒掉,而他们也就能吃顿好的。
记得有一次,师妹从好心人那里讨来了两个包子,全部都给了他,还说自己已经提前吃过了,若不是她的肚子适时的发出了抗议的响声,他都会相信了,然后吃一个留一个给师妹第二天吃。
后来,遇到了师傅,师傅给他们买各种新衣服,新奇的小玩意,每一顿都有好吃的,赐给他们姓、名,教他们读书写字,放在从前,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事,却被师傅一一实现了,甚至让他们从最底层的人,变成了世间最高贵的人。
那是他记忆中最美好的时光,在师傅遇到魏潇潇之前,一直都是。
从前他一直没有细细回想过这些往事,如今回想起来,他突然发现,他的记忆里,心里,脑袋里,慢慢的,都是有关师妹的事情,有关师妹的一切的一切……
花槿颜收起了惊讶之色,他什么都想到了,唯一没有想到的,就是,他没想到,救他的人居然会是段诀卿,想来也可笑,若不是事实发生在他眼前,打死他他都不会相信,当初给他制造,并且将他引向万丈深渊的段诀卿,居然会是如今救他的人。
花槿颜唇角勾起一个弧度,讽刺的笑了笑:“怎么?折磨我一次还不够,又想尽方法救活我,然后再折磨我一次?”
段诀卿神情淡淡的,花槿颜这番讽刺的话,根本激不起他的任何情感,这世间,唯一能让他有其他情绪的,估计也只有花相容了。
段诀卿走到床边,不理会花槿颜,直接将凤千鸠丢在了床上,随后才淡淡开口:“随你想,照顾好他,这里有厨房,身材也很充分,你们自己看着办,到了时机,我会放你们出去。”
说罢便欲转身离开,花槿颜看着一动不动,没有反应的凤千鸠,索性凤千鸠那微微起伏着的胸口,还在告诉着他,凤千鸠还活着,否则,哪怕他此时已经功力全废,只是一个普通人,也一定会瞪红了眼睛,上前狠狠的揍段诀卿一拳,质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尽管凤千鸠还活着,他心中依旧有满腔的问题想要问,比如说,这里是哪里?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他死后又发生了什么?凤千鸠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还有,他的师妹又在哪里?
眼看段诀卿快要出门了,花槿颜连忙喊住段诀卿,问道:“喂!我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你不能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