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近视几百度?”古飞忽然发问。
“干什么?”宅男莫名其妙:“六百啊,有什么问题,难道近视眼也有罪啊?”
“你说你当时念书念得累了,一般患有高度近视的人,都会选择在休息的时候取下眼镜,那么你在没有戴眼镜的情况下,又怎么能看清当时跑过去的人就是受害人和吴向天,而且你又是怎么看清楚吴向天手里有一把斧头?”
“谁说我念书念累了就一定要摘眼镜,我习惯任何时候都带着嘛。”
“不是,也不对,你说你高度近视,就算你戴着眼镜,你又怎么能隔着那么远的距离,而且还是周围昏昏暗暗的状态,还能看清楚吴向天手里的一把斧子呢?”曲欣茹小小过了一把断案瘾。
“你真的看清楚了吴向天举着斧头杀人?”古飞眉眼忽然一凛,令宅男不由自主吞了吞口水,瑟缩着不敢看他。
“我觉得你可以不用再说谎了。”葶君的话接得很及时:“你的肢体动作彰显了你的局促不安,你由最初的笃定渐渐转变为对你自己口供的不自信,对你口供的每一步分析和破解你都表现的狠慌乱,这都是说谎的典型体现,你并没有任何的反侦察意识,所以你很容易就能露出破绽。”
宅男被攻破最后一道心理防线,他颓败地垂下头:“好吧,我承认,我根本没有看到吴向天举着斧头。”
“那你在那天晚上,看到的到底是谁?”古飞正色道。
“其实,我那天晚上走到窗户前,只看到吴向天一个人跑过去!”宅男翻阅起封存了五年的真相:“他好像在喊着什么,但是他跑得太快我也隔得比较远,我没听清楚他喊什么。”
“当时你看到他的时候,他手里有没有什么凶器?”
“没有,他手里,是空的。”
曹先生激动起来:“这么说你根本就没看到他举着任何凶器,他只是单纯地从大街上跑过去?”
宅男聂诺:“是。”
“那为什么你要编这么多故事,你知不知道你害死了一个母亲!”曹先生怒斥。
“因为那些警察一直把我当嫌疑犯一样不停问我不停问我嘛,我实在没办法只能那么告诉他们打发他们走啰,而且,而且又不是我一个人,你看这个记者,还有啊,外面那两个老师,不都是指认吴向天嘛。”
“你还敢狡辩,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的不负责任吴向天要坐几十年的牢,你还把一个母亲活活逼死了!”
“喂,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冤枉吴向天,当时种种证据都指向吴向天嘛,我就不相信这么多人串通冤枉他,只能说他倒霉喽。”
“你住口,你实在是太过分了,做错了事还这么不负责任。”葶君已然听不下去。
曹先生怒极攻心,猛然举枪对准宅男,宅男刷地一声吓得脸色惨白举起双手:“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敢了我不敢了。”
古飞一把握住枪口:“曹先生,你不要冲动,你答应过我不伤害这里任何一个人!”
“这种人渣,死了也活该!”
葶君劝住曹先生:“曹先生,他们虽然可恶,但是真正来制裁他们的应该是法律而不是你的私刑,你能切身体会吴向天母亲不能还自己儿子公道的痛苦,请你也体谅他的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
宅男瑟缩地倒在沙发上不停打抖求饶,鼻涕眼泪已然糊了一脸:“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我不敢了,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曹先生大口喘了几口气:“好,我念在你父母还健在,我今天就放过你,你给我好自为之!”
怒而转身,葶君连忙跟了出去。
记者从沙发上站起来,指着宅男鼻子骂道:“你也真够无赖的,连小说都给编进去了。”
李老师帮腔:“我早说了,这种成绩差的学生,能说出什么好话。”这两位老师,似乎一直都对成绩差的学生非常有成见,宅男如此,吴向天亦如此。
宅男哭着嚷嚷:“你有资格骂我吗,你以为你很高尚吗,拿假照片糊弄人。”
“都给我住口。”古飞实在不愿意听到这两个败类发出的噪音,一声呵斥,两个人就乖乖闭嘴。
而从头到尾一直冷眼旁观的谢乔恩,她的表情一直都挺阴郁,也没发出半点声音,似乎和这些还原案件的人不处于同一个时空一般。
曹先生冲回自己房间,抖索着双手翻箱倒柜,在床头柜里翻出一瓶药倒出几片塞进嘴里,由于没有水,他咽得很艰难,尾随而来的葶君瞧见,连忙倒了一杯水递给他:“曹先生。”
曹先生抖动的手半晌都掀不开面具,葶君见状:“曹先生我帮你。”
说罢她伸手触及曹先生的面罩,在掀开的一瞬间,葶君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低叫,下意识退后两步,而曹先生迅速喝了水吃下药,再迅速将面罩重新戴好,静静等待药效的发作。
随后冲进来的古飞,第一眼见到葶君因为惊讶而睁大的双眼,他便已明白葶君也看到了曹先生毁容的面颊。
待葶君反应过来,她连忙道歉:“对不起曹先生,我不是有心的。”
曹先生此时已然稳定了下来,他摆了摆手:“没事,我没事,我明白你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想用这张脸对着他们,我想找回一点尊严。”
受伤的一张脸最需要的就是伤处的透气,曹先生却整天戴着密不透风的面罩,可想而知他有多痛苦。
古飞注意到他的药:“你在吃什么药?”
曹先生叹口气:“我这张脸,就是在一场爆炸中被毁容的,我的内脏已经震伤,如果当时不是吴向天的母亲扑在我的面前,恐怕我也活不到现在。”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曹先生如此费心费力也要帮吴向天翻案的原因!
“我当时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说我都是病得快要死的人了,早死也是一样晚死也是一样,我救了你一命,也想拜托你一件事,于是她把她所有的身家都交到我手上,请求我一定要还吴向天一个清白,我既然答应了吴向天的母亲,我就一定要做到!”
内脏在爆炸中震伤,这些年曹先生一直靠吃药苦苦支撑,而这些都是为了自己的子女,葶君鼻尖忽然一阵酸涩,她默默转身拭去险些滴落的眼泪,古飞见状,将曹先生扶起安置在床上:“曹先生,你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交给我们。”
“真的是谢谢你们。”找这两个人,其实曹先生也是在赌,不过好在,他赌赢了。
古飞示意葶君出了房间,站在门口的时候,古飞关心道:“没事吧。”
葶君抹了抹鼻子:“没事。”声音有些嗡声嗡气,她转头想要回自己房间,身后一声唤:“葶君。”
葶君诧异地回头,古飞却不自在地别了别颈项:“没事。”
她知道他有话想对她说,但是她不知道他想对她说什么,既然她已经下定决心不会强迫他,那么她就必然有自己的操守和原则。
古飞心里很怕,他害怕她如果真的再多说一句什么,或者示弱一句什么,他极有可能就缴械投降,可是她把一直把分寸都控制得拿捏有度,他没办法再探寻到她的想法。
葶君开口解围:“现在是那两位老师了。”古飞转头,望向一楼,一楼只有曲欣茹无聊地倒在沙发上翻阅着已经快要翻烂的报纸,这是他们在这里唯一可以打发时间的工具,其他人都不在,可能要嘛呆在房间,要嘛就离开这个集装箱沿海散步。
古飞和葶君下了楼梯,曲欣茹听到动静翻身坐起:“你们出来了,怎么样?”
葶君摇摇头:“他们实在太离谱了,给的全部都是假口供,我猜测那两个老师也只是凭借自己的臆想污蔑吴向天。”
曲欣茹做出一个不可思议的表情:“他们这帮人也真是够了!”
“今天我想到此就结束了,那两名老师的口供也没什么实用性,最关键的还是在这两个人这里,既然他们翻了供,那么曹先生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古飞说道。
“可是目前只能证明吴向天没有杀人,那真正的杀人凶手又是谁呢?”葶君同时担心的还有一个问题,谢乔恩的这个人格依旧占据主导,曹静的人格丝毫没有浮出水面,也许等到曹先生把船叫过来送他们回到社会,曹静也根本不会驱走谢乔恩。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葶君会觉得自己很失败,但是她又不得不承认的是,曹静的情况短时间内很难恢复,而且以她的能力,恐怕根本无法治好曹静。
“那两名老师呢?”古飞忽然问道。
“他们刚刚说出去透口气,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反正到现在还没回来。”算算应该已经一个小时了,这里除了这栋集装箱搭建的房子,其余都是沙滩和礁石还有乱丛,实在想不到这里有什么风景可看,他们居然还看了一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