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最重要的,他们谁都不想让曹静受到二次伤害,眼下面对未知的事情,只能尽可能地做一些自我安慰了。
谁都不知道云姨和曹静聊了多久,也不知道云姨到底和曹静说了什么,只是护士在去送晚饭的时候,敲开门,看见这母女两抱在一起,曹静像一个小婴儿一样靠在母亲的肩头,云姨用双臂护住她整个身子,轻轻拍着她的背和肩膀,很有节奏的拍打,像哄着幼时的女儿睡觉一样。
站在门口的护士看到这个场景,莫名觉得鼻子一酸,悄悄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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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静一家人,是在某个清晨失踪的!
曹静的母亲云姨,给葶君和古飞留下了一封信,这封信是葶君在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打开办公室,发现它从门缝里被塞进,静静地躺在办公室的地毯上,葶君捡起这封信,打开,信中内容如是写道——
宣医生,古警官:
您们好,我是曹静的母亲,先向您们致歉!
你们是好人,承蒙你们一直以来的帮助,在此对您们深深鞠上一躬以表感谢!
小静累了,我们也都累了,我的时间不知道还剩下多少,在这所剩不多的时间里,我只想好好陪着小静和我的丈夫还有我的儿子,他们失去我的时间太多了,我现在不想要再浪费,只想全心全意地一家人生活在一起。
我和小静聊了很多很久,我问她你还想坚持下去吗?她说她不想,她怨恨过老天赐予她的灾难,她用她的方式对抗了老天整整五年,如今她清醒了,在她清醒的那一刻她说能看到自己的家人,有自己的父母亲和亲弟弟陪在自己身边,她忽然觉得,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了,所以我们决定放弃,真的很对不起,辜负了您和古警官的良苦用心,希望您们能原谅我们!
我们走了,也许会选择原来的家乡,又也许会选择一个新的地方,如果向天那个孩子想要来找我们的话,我们在原家乡的老住址已经留了信息给他,如果他不想来找我们,就让他重新开始自己新的人生吧,他还年轻,一切都还可以重头来过!
信的末尾,是曹静的弟弟手绘的一张画,画得很用心,是曹静一家人的全家福蜡笔画,画的落款写道——送给我敬重的宣医生和古警官,谢谢您们!
葶君收好了信,心情沉重,他们没有做错什么,不需要在信里一副十分愧对她的语境,其实葶君一直很想告诉他们,无论怎么处理和选择,都是他们的自由,真正该被尊重的,是他们一家人!
当一个人遇到人生挫折绝望的时候,如果有朋友、爱人、家人的一些鼓励的言语和目光,不停推动着你,那么任何事,都妨碍不了你幸福的生活着。
爱情、亲情以及友情,五年后的曹静,很幸运地拥有了这一切,她不再是五年前孤零零的那个受害少女。
院方的监控摄像头拍摄的录像显示,他们是在凌晨三点左右离开的。
谁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避开值班人员离开的,而且他们这一走,有些事情,比如孤岛严老师的死亡,比如云姨和曹静的谈话,都不会有人再知道。
这个世界上本来未解之谜就有很多,不知为什么,葶君在得知他们离开了这个地方的时候,居然松了一口气,这是所有的办法之中也许算得上最好的一个办法了,葶君完全可以通过共情的方式体会得到,如果曹静是自己的女儿,如果她是云姨,她也会选择用这样一种方式,将自己一家人隐匿起来,保护自己最亲的亲人。
如果真的要调查,警方也完全可以查到他们一家人的出入记录,但是他们没有权利去监控曹静一家人的去留,他们本来就是受害人,没有人可以去干涉他们的行踪,也许他们离开这里,会找一个偏远的乡村一家人静静地生活,又也许他们会回到原来居住的地方,恢复很多年前的生活轨迹,就当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而真正的犯罪者,等待被宣判!
曹静一家人已经离开,吴向天却选择单独站出来,将这场五年前的悲剧重新翻案。
由于案件牵涉点和关注点广泛,果然在网络上掀起了轩然大波,一时间,一些正面的负面的新闻被纷纷发布出来,吴向天也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压力,但是他没有退缩,这个倔强的男孩,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坚强!
他对葶君说,虽然不知道曹静他们去了哪里,这辈子还会不会再见到他们,但是我想还给曹静一个公道。
由于案件被全网转载,也引起了相关部门的高度重视,当年犯下案件的参与者被重唤法庭,这些人有些已经参加了工作,有些人还在上大学,他们甚至记不起五年前是如何伤害一个女孩,如何做出一件毁了一个本有着大好前程的女孩一辈子的畜生行径,反而满脸写着无所谓和不在乎。
当年作证的老师们,以李老师为首,重新出庭作证,法庭上,两方针锋相对,当初被买通的证人证词被吴向天的律师义正言辞地揭穿,当年的生存压力之下,很多事情不得已妥协,包括需要金钱的证人们,但是事情经过了五年,很多事情已经改变,当年所谓的早恋,所谓的清高不自爱,统统被重新打破,五年之后那些已经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的同学们,是不是会为当初因为嫉妒就不负责任的造谣而感到追悔莫及呢?
假如人们习惯自以为是地从表象看实物,被居心叵测的人利用,那就是人为的灾难。
正如当年那个最无耻的指责:“如果不是曹静这个女孩子自己不检点,那为什么其他女孩子没有受到侵犯,单单只是她呢?”
葶君作为曹静的心理医生,在法庭上作为证人出庭,她将曹静这五年的经历完完整整地呈现了一遍,包括她内心的挣扎,她的家人对她的救赎,再包括她最后的逃离,葶君对她的证词收尾时说道:“我们一路奋战,就是让更多的校园霸凌能够被得到重视,让弱者能得到更多的保护,我们不想让因为别人的犯错去改变我们自己,也不想让自己受到侵害的人生永远沉睡!”
她锐利的眼神如刀一般杀向那些仍旧年轻略带稚嫩的脸庞,他们迎向自己罪孽的眼神依旧带着让人愤怒的敷衍。
这些人已经重新开始交往了女朋友甚至是未婚妻,他们的女朋友甚至不知道他们曾经犯下过这样的错误,她们坐在旁听席上,一个个惊讶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他们现在的年纪已经达到了可以为他们的年少轻狂和无知冲动负责!
吴向天在法庭上咬紧牙关,他望向坐席内的葶君和古飞,还有江凯山督察等人,他就明白自己不是在孤军奋战,他把自己这些年和曹静这些年经历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详尽叙说,他要让所有的未成年人明白,一时冲动的犯错,将会毁了不止一个家庭,也会毁掉不止一个人的人生!
他对着远方的曹静祈愿——如果生命可以重新开始,愿你出生在一个幸福的家庭,父慈母爱,姐孝弟顺,和和美美,当然我们相信现在不知在何处的你们也做到了;如果生命可以重新开始,愿你远离了所有的罪恶,清雅如莲,像一个天使一样满目朝阳;也愿你有施展才华的舞台,尽情挥洒着你美丽的青春,歌声嘹亮,星光熠熠!
还好最终,这个不幸的女孩回到了父母的身边,家人永远都是她最后的扶持和港湾,不管外界给她造成了多少伤害和误解,这个美丽的女孩只需要明白,她一直都有可以歇息的倚靠。
这宗时隔五年的校园霸凌案带来的一系列各种不可思议的案情发展,最终以曹静的心理医生宣葶君的一篇心理报告,抑或是她对曹静美好祝愿的文章,落下帷幕。
葶君的文章末尾如是写道:不是只要有水流就能带走所有的尘埃,不是所有的暴行都应该被时间所宽恕,相反,所有的教训都值得铭记,那些被欺辱的少女,在这份铭记中,你们不是罪人,你们没有错!
——
李老师和吴向天最后一次见面,是吴向天收拾好行礼打算离开这个城市的时候。
他们就在川流不息的火车站门口,四目相交,彼此的眼中都写着淡然和疲累!
葶君询问:“需要我们回避吗?”
吴向天摇摇头,率先开口:“李老师。”
这一声,似乎给了李老师一些鼓励,丈夫拍了拍她的肩膀,她缓缓走向吴向天,似乎鼓足了十分的勇气,说出了第一句话:“孩子,你很勇敢。”
案情重新的呈堂,的确耗费了许多人很多的时间和心力,而这段时间的风口浪尖,吴向天一直是站在最顶端,屹立不倒。
他有着不符合他年纪的执着与坚定,着实令众人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