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回商人的驼队从盐湖启程,驮着沉甸甸的盐巴,穿越茫茫的通古特沙漠,向西游移。驼队编成两串,将后驼的鼻绳拴在前驼的驾杆上,依次相连,十二峰骆驼连为一串,叫做一捻子。由驼夫一人牵引。两捻子为一小队,便于彼此协作,响应。比如搭垛子,骆驼高大的身躯,跪在货巷里,必须两边有人将货垛,同时提起放到驼峰两侧,双扣相交。用木划子别住。于是,驼夫牵起头驼,高昂着头,眺望着前方遥远的路途,迈步走去。
走在前队的为“锅挂子”,上载所需的食品、炊具、饮水、柴火等物品,并插有红缨枪一杆,杆上挂一杆红旗,随风飘扬,看上去威风八面。后队尾随可望,也插一标红旗,呼啦啦飘动。每队相距二十米。驼队常在下午五时左右启程,此时太阳已偏西。整个驼队宛如“沙舟”行驶在沙海里。一摇一摆,一晃一抖,一峰峰千姿百态。脖颈上垂挂的驼铃,叮叮当当,节奏分明,一路敲响,此起彼伏,长短不一,恰似一曲精妙的乐曲。一曰,驼铃节奏变乱,那肯定有了什么变故,因为骆驼的眼睛和嗅觉非常灵敏,而沙漠路途又艰辛异常,这时,要立即停下驼队,查看驼队前方的动静,一切安定之后,方可前行。行约三十公里,骆驼要稍事休息,让骆驼饮水撒尿,骆驼饮水多,撒尿也多,沥沥拉拉,大约有半个时辰。撒完尿又接着前行。
骆驼客为了排遣路途寂寞,悠悠地唱起一首自编的拉骆驼歌谣:
拉骆驼那个上了工
才拔了第一绳
抛下了爹和娘
又丢下了年轻的媳妇
实在心疼
拉骆驼那个开了资
才拔了第二绳
买了一点口粮
暂时可救穷
我又拉骆驼上远路
不走还不行
拉骆驼那个起了场
才拔了第三绳
骆驼多捻子大
一时数不清
掌柜的朝我瞪白眼
管家的说我是糊涂虫
……
骆驼驭着沉重的盐巴行进在浩瀚的沙漠,影子似地缓慢由东向西走去。翻过一道又一道黄沙梁,又走进一片黑戈壁,面前出现了一条由北向南奔流的河。遥遥看见河对岸一片榕树、柳树,梧桐林子里,掩映着一片高高低低的土坯房子。竖着一根高高的白杨杆子,杆子上挑着一面呼呼啦啦飘动的破旗,上面用篆书书写着“骆驼驿”三个字,不知是年代久了,还是被太阳晒得褪了色,字也有些模糊了。
长途跋涉的骆驼客,走出沙漠、戈壁,膛过那条平缓的河流,已无力前行,只好寻找一个歇脚的地方,歇息一二个夜晚。这儿自然而然地就成了一个东西往来的驿站。
驿站的周围生长着茂密的柳林。那一棵棵柳树有两人合抱,三人合抱,一棵棵枝叶茂盛。传说,驿站早在清代就有了名。最早到达驿站的一个大官人是发配新疆的林则徐。再后来,封疆大带领左宗棠追剿阿古柏,在这里扎过大营。他们在这里栽下过许多柳树。后人称这些柳树为“左公柳”。
驿站由开始的几间破房子,发展到蘑菇群一般的大片土房子。土房子用干打垒、加红柳、芦苇、用梧桐树做棱条,搭建而成。早先,南山上发现了一座金矿,驿站也跟着热闹起来。这儿聚着从宁夏,甘肃,青海来的淘金汉子,他们成帮结派,像狼群闻到了腥味,从遥远的口里来到口外。怀着一个个淘金发财梦,来了走了,走了来了。也有走不了的,把家安下来。也有悲惨的,一个黄金梦把一副副白骨扔到山沟里、戈壁滩上、沙漠里。
岁月更迭,日月如梭。骆驼驿年复一年更换着它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