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破败的木门,我用火折子点燃木桌上的一盏油灯,昏黄黯淡的光芒将我的身影无限放大,映在光无一物的墙壁上。
我伸手拿过柜子上摆着的一个小酒坛,拔开瓶塞,一股辛辣之气直冲鼻腔。那劲道激得我眯起了眼睛。晃了晃,酒只剩下小半坛了。叹了口气,我端起酒坛轻啜了一口。辛辣的酒气伴随着浓郁的药草味充斥了我的胸腔。
“我酿的药酒可不是给你这么糟蹋的!”清润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
我咂了咂嘴,回味着口中的味道。这种味道虽然比不上京都十里巷的佳酿,但也算不错了!
“你不会拿我的酒与十里巷的相比吧?”来人回身掩上了破败的木门,走到了我的面前。
“你怎么来了?”我抬头看着来人。
他嗤了一声,伸手抢过我手中的酒坛:“我要是再不来,这虎骨酒便一滴也剩不下了!”
“你还真是小气!”我翻了个白眼,懒洋洋地躺倒在床上翻了个身。
“我倒是想大方!到时候没有了这东西,疼死你才好!”
“莫林,明日你请我去日和听书吧!”我实在是想把那书听完。
我的后背上突然传来一股大力,拍得我一口气险些上不来。
“你还真是蹬鼻子上脸了。脱衣服!明日潮气重,我怕你受不住。”
我认命地脱下衣衫,莫林把那唯一的一盏小灯拿到床边,将酒倒一些在手中,开始在我后背上敲打起来。火热的感觉从莫林拍打过的地方传来。那力道舒服极了,我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我这一睡便睡到了第二天的早晨,莫林昨夜什么时候走的我都不知道。
早上一醒来,全身的骨头缝针扎似的疼。我的心中感激不已,要不是莫林昨夜来按摩驱寒,今日我少不得得下不了床,不能下床便是又给李管家一个扣工钱的理由了。
我揉了揉眼睛,挣扎着从铺着薄褥的土炕上爬起身。
将就着用水缸里剩的那点水洗了洗脸后,我对着屋内的铜镜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灰色粗布短衫。
我这一出门,外面的寒气呛得我一咳嗽。
隔壁李二柱家开的是豆腐店,离着老远就能听见他家那头拉磨的老驴的叫声。
“哟,痨病鬼要出门了啊!”隔壁家出门倒水的王大婶吊着眼睛看着我。
我没打算理她,转身用铜锁挂了门。
一副力巴人装扮的李二柱从屋内端着一屉嫩白的豆腐出来了。看见我笑着一点头。
“重哥这是要去李员外家了么?”
李二柱对我不错。我压抑住咳嗽点了点头。
“嗯!这两天天就快冷了。要把李员外家的花园好好拾掇拾掇!咳……咳!”
我捂了捂嘴。
李二柱从架子上拿了块豆腐用荷叶包了递到我面前。“重哥,新点出来的豆腐。你尝尝味道咋样?”
他做的豆腐冠绝小镇,哪里还用的着我尝味道。这孩子是怜悯我无人照拂。真是个好人啊!
我也不推辞,抬手想要接李二柱递过来的荷叶。
突然炸在耳边的大吼声吓得我一抖。
“夭寿仔,败家么这是?”
这时横里来的一只手,一把将豆腐夺去。
抬头,李二柱的娘亲幺婶正不是好眼神儿地剜着我。
把手中的的荷叶摔在案板上,幺婶紫萝卜似的手指狠狠地在李二柱的脑子上点了点。
“一块豆腐一枚铜板。你这败家玩意儿,跑这儿装大尾巴狼了是不是?你这么东送西送的,咱娘俩儿喝西北风去么?”
李二柱躲不过他娘的手指,被戳的脑门生疼,脾气也上了来:“娘啊!一块豆腐算个球?都是邻里邻居的,一块豆腐而已给重哥尝尝又能怎么样?”
“你这败家玩意儿!就和你那不争气的爹一个德行。”
我一看幺婶那一手掐腰的样。这幺婶接下来肯定又要数落起没完没了。
幺婶是个寡妇,年纪轻轻的就守了寡,一个人拉扯大了李二柱。一个女人当家不易,肯定受了不少委屈,不变得尖酸刻薄,这孤儿寡母的早让人欺负得渣渣都不剩。
我从荷包内掏出一枚铜板递到李二柱手里,然后拿过幺婶手中的荷叶。
“我先去李员外家了!”我挥了挥手,向着城东头的李员外家走去。
“重哥……”李二柱的唤声在身后响起。
我没回头地挥了挥手,继续向着前方走去。
其实此刻的我脸上挂满了愁容。看着手中的豆腐,我苦笑一声。这下好了!最后一枚铜板也花出去了,我真变成身无分文了,一会儿得想着去账房那儿问问可不可以先预支一部分工钱出来。